有天拖地的時候看到一只身體是藍色的小蜻蜓趴在地上,步履蹣跚,奄奄一息。而外面陽光明媚,一朵睡蓮在它生命的倒數(shù)第二天仍全力盛開。每朵花的盛開,都是在耗費它的生命,這和飛蛾撲火沒有本質(zhì)上的差別,都是因為愛。 輕輕地把小蜻蜓托起來放到手心上,把它放在那朵睡蓮上面。它瞬間活過來了,是睡蓮的香味刺激了它,它開始圍著睡蓮的花瓣快速地一步一步走起來,圍著花瓣一圈又一圈地走啊走。于它而言,似乎愛不釋手。或許,在它生命的盡頭,它無憾了。于這朵睡蓮而言,被如此喜愛過就算最后一天凋謝了,也就無憾了。 我沒有再打擾它們,繼續(xù)去做我的事,繼續(xù)為這些繁瑣消耗自己,我知道想住得舒坦些務(wù)必需要為這種瑣事耗費時間。隔壁三叔家正在建屋,每天都會掉很多細碎的小泥石到陽臺上,每天都有很多灰塵被狂野的風(fēng)吹進屋子,我就偏要把地拖得更干凈,可能我也是個有著一級強迫癥的人。 如睡蓮一般盛開,自然是因為它對自己的喜愛。別的旁人或物,都是其次的。即便沒有那只小蜻蜓,即便沒有我,它也依然會如期盛開,在每個無人問津的時刻里,繼續(xù)向這天地施展它的美,它盛開,只是因為它想盛開,它要盛開,僅此而已。 看起來它很孤獨,因為這盆睡蓮里每次都只有一朵睡蓮盛開,沒有同期盛開的兩朵或三朵睡蓮,一朵開放幾天就凋謝了,另一朵花苞隔幾天繼續(xù)這樣盛開。它從來不說它的孤獨,它無處可說,它也不屑去說,它正與自己的靈魂獨處,我知道它在享受它的孤獨。 曾有一株在前天還含苞待放的睡蓮,隔天早上天微微亮?xí)r,看到它已盛開,這是它活在這世上的第一天。明天它的花瓣又將長大一些,看似還在生長卻也是在走向凋零。每朵睡蓮的花期只有三四天,可它們無所畏懼,同天地萬物分享它的美,它的香氣。 直到這株睡蓮生命的最后一天,它已呈倒下之姿,它的花心已不再有水珠,而立于它對面那株睡蓮則含苞待放,即將重復(fù)和它一樣的命運,而它們又是全然不同的兩株睡蓮。人又何嘗不是如此?生老病死,病之后的臥榻,亦如睡蓮倒下這般。每天都是生命的全新一天,愿我們都能如睡蓮這般赤誠,用盡全力去燃燒。 每個人獨處的時間占據(jù)一個人生命里的大部分時間,沒有誰能伴誰一生,孩子大了會展翅高飛,伴侶總有一人會先與世長辭。人們除開日常工作的時間,下班后短短幾個小時里處理瑣事,又要進入夢鄉(xiāng)了,似乎人的日常,也總歸是孤獨的。 獨處與享受獨處,孤獨與享受孤獨,也許才是一個人的最優(yōu)本領(lǐng)。在那些獨處的時光里,頹廢墮落,那落敗的結(jié)局一目了然,反之,抓住這些時光去耕耘,人生會有無限可能。 我把大部分獨處的時間都交給了文字,在看或者在寫,或許這給我?guī)Р粊砣魏维F(xiàn)實上的利益,但也是這樣,我才是今天這個我,我才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我,于世間必定是個微不足道的人,可于我而言,我就是我自己小宇宙的中心,是照亮自己的光,好好愛自己,我知道自己才最值得被自己寵愛。 當一個人好好愛自己,把自己照顧好了,那么相信周圍與其相處的人也會感受到她所散發(fā)出的正能量。也正是這樣自我認知的回饋,才是文字給予自己的最大能量以及超越利益更美好的所在。文字是可以滋養(yǎng)人的,正如好書能讓人感受到幸福是一樣的。 周國平著的一本名為《成長是一件孤獨的事》的書里,他是這樣看待獨處的——獨處是人生中的美好時刻和美好體驗,雖則有些寂寞,寂寞中卻又有一種充實。獨處是靈魂生長的必要空間,在獨處時,我們從別人和事務(wù)中抽身出來,回到了自己。這時候,我們獨自面對自己和上帝,開始了與自己的心靈以及與宇宙中的神秘力量的對話。 是的,獨處雖寂寞卻充實,獨處時分才有機會好好地傾聽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好好感受自己所想做的一切,而完全沒有被打擾。 周國平認為,閱讀是與歷史上的偉大靈魂交談,借此把人類創(chuàng)造的精神財富“占為己有”。寫作是與自己的靈魂交談,借此把外在的生命經(jīng)歷轉(zhuǎn)變成內(nèi)在的心靈財富。信仰是與心中的上帝交談,借此積聚“天上的財富”。這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三種交談,而這三種交談都是在獨處中進行的。 而我的閱讀經(jīng)歷是從《格林童話》開始的,記得搬去學(xué)校住后,房子門口曾是一片空曠的大片草地,有很多樹,每到夏天,我們一幫小孩子都會來聽蟬鳴,找蟬殼。又或者,母親為我們鋪了一張席子,我?guī)е潜颈刃氯A字典還厚的格林童話來看。那本故事書真的特別厚,又特別大本,印象極其深刻,好像那是我童年時期記憶里的唯一一本故事書,白紙黑字,沒有配圖。 就是在這本書里,我知道了《海的女兒》、《豌豆公主》、《灰姑娘》、《拇指姑娘》等童話故事,它們魅力四射,成功地吸引了我。這一本童話書,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每個故事都了然于心,閱讀《格林童話》也是我真正學(xué)會與自己獨處的開始。我相信閱讀所能給予自己的,遠遠大于閱讀本身。 曾經(jīng)看到有人這樣問作者慶山(原筆名安妮寶貝), “如何對待工作后閱讀的心境和時間減少,好像少了一點心悸動的時刻。是生活把我磨平嗎?” 她答:“是自己的心在躁動。閱讀需要內(nèi)心靜定,這樣才會與文字發(fā)生有效的互動。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讀不進去書,就要反省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長久不讀書(我指的是紙質(zhì)書),人是會感覺到匱乏,沒有滋潤,也沒有香氣?!?/span> 她的答案個人有個人的見解,于我而言,我是明白的,當自己沉浸在閱讀之中時,就能真正與文字發(fā)生有效的互動,這種時候無論是感受到了文字給予的任何情緒,它都是美好的。 睡蓮是需要被打理的,當我把一枝垂垂老矣的蓮葉剪掉,就是剪去這枝蓮葉的梗。剩下的那部分梗頭仍插在水里,一個泡,兩個泡,三個泡,無數(shù)泡一個接一個地從它的梗頭冒出來。我瞬間驚呆了,這是它在呼吸,它在燃燒它最后的能量。說來也神奇,每片老去的蓮葉上都逐漸布滿斑點,就像人老去臉上和身體上慢慢長出來的斑點一樣。 生命似乎都是這樣,從始,至終。愿每個人都能在獨處的時間里發(fā)現(xiàn)自己,也愿這份獨處的美好能照亮自己。 [網(wǎng)圖侵刪]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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