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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11月21日，北京城寒風呼嘯，大雪紛飛。他們正急著趕回家，只為準時收看馬上開播的連續(xù)劇《圍城》。劇版《圍城》改編自錢鐘書的同名長篇小說，講述了一個叫方鴻漸的年輕人，從意氣風發(fā)到被生活圍困，最終一無所有的諷刺故事。以前年少讀此書，我總以為圍城困住的是方鴻漸這樣的失敗者。直到工作了10來年，在現(xiàn)實的熔爐里鍛造過，從生活的風雨里穿行過，我才終于理解了楊絳先生說的那句話：世間大小事，柴米油鹽茶，我們每個人置身的生活，就是一座最牢固，最難翻越的城。 故鄉(xiāng)是一座圍城 早在他念高中時，父親就已經(jīng)幫他訂好了親事。正當方鴻漸為這門包辦婚姻頭疼時，未婚妻因急病去世了。誰知對方竟大受感動，拿出陪嫁女兒的錢款資助他去歐洲留學。4年后，方鴻漸“學成歸來”，被愛才心切的岳父請進家中好吃好喝一頓伺候，還不費吹灰之力白得了一份事少錢多的好工作。但方鴻漸不開心，交友工作都得在岳丈眼皮子底下進行，簡直沒了自由。他也不愿在自家久待，父親愛說教，母親總啰嗦，都讓人不勝其煩。所以當三閭大學請他去做教授時，方鴻漸拎起行李，頭也不回地走了。可離開家鄉(xiāng)的日子，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瀟灑。生活里少了家人照拂，方鴻漸形象全無，邋遢的臉像刺猬，頭發(fā)也亂如雞窩。在工作上，沒了父輩指點，他三番五次和同事鬧口角，幾乎成了職場邊緣人。少時的你我也和方鴻漸一樣，覺得城外的風景更熱鬧，一心想逃離父母羽翼，背上行囊遠走天涯。直到受盡生活的雨打風吹，才知曉，故鄉(xiāng)就是橫亙在自己和現(xiàn)實面前的一道屏障。它把風雨關(guān)在門外，把黑暗攔在身后，在你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將不可知的一切通通阻擋下來。詩人穆爾說：一個人為尋求他所需要的東西，走遍了全世界，回到家里，找到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多年，唯有故鄉(xiāng)，才是心底最柔軟的記憶，永遠抹之不去的羈絆。大學是一座圍城 唯獨老大方鴻漸看著像塊讀書的料，才有機會走進校園。但他三心二意，不學無術(shù)，連續(xù)轉(zhuǎn)了幾個專業(yè)后才勉強混到畢業(yè)。他懶散懈怠，從倫敦到巴黎再到柏林，換了三個學校，課沒聽過幾門，吃喝玩樂倒是樣樣精通。臨近回國，拿不到博士學位的方鴻漸，為應付翹首以盼的父親和岳父，干脆花錢買了張假文憑。他把消息傳回國內(nèi)，岳父竟當了真，立即登報祝賀。方鴻漸萬萬沒想到，自己剛一到家，就成了名氣頗高、人人趨之若鶩的“留洋博士”。結(jié)果，胸無點墨的他一通胡謅，學生目瞪口呆，校長捶胸頓足。再接著，洋行買辦張先生發(fā)出相親飯局，有意招他做女婿。誰知初次見面，方鴻漸就把學校教的餐桌禮儀忘個精光，手里拎個雞腿就啃，成了張家鄙夷的對象。更嚴重的是，給出教授職位的三閭大學，得知方鴻漸是個冒牌博士后，取消他的教授資格，把他調(diào)到冷門專業(yè)去授課。此時的方鴻漸雖然憤憤不平，卻也因為沒有實力挑挑揀揀，只能逆來順受，任人擺布。年輕時讀到這個情節(jié)，只覺方鴻漸自作自受。我們也曾做過方鴻漸，擠破腦袋敲開大學的城門，沒待多久，就覺得它是一座限制自由的圍城，遠不如想象的那么有趣自在。于是，在最好的位置上心安理得睡大覺，在最該構(gòu)筑知識護城河的時候摸魚劃水。直到踏進社會，因能力欠缺碰壁吃灰，學識不夠備受冷眼，才明白，上大學時所有偷過的懶，都會變成工作后甩在臉上的巴掌。學者章開沅說，大學時代多半能決定你此后的人生道路。當一個人不肯在圍城打造好鎧甲就匆忙離開，往后余生，他就只能遭受現(xiàn)實的連環(huán)暴擊，被生活逼到退無可退。工作是一座圍城 “我呢，回國以后等于失業(yè)?！?/span>沒有一技之長的他，剛畢業(yè)多虧裙帶關(guān)系進了岳父的銀行，不然靠自己根本找不到工作。但對于來之不易的活計，心高氣傲的方鴻漸覺得不體面，只管敷衍。拿著這份白撿來的工作，方鴻漸剛開始也有幾分躊躇滿志，但因為學歷問題被降為副教授后，頓時牢騷滿腹。他埋怨學校窮山惡水，憎惡同事相互傾軋，吐槽女老師們又土又老。他還告誡自己，“大不了是個副教授，犯不著太賣力氣的?！?/span>批改作業(yè)時，他漏洞百出，而一旦有學生指出錯誤，他立馬斥責對方刁鉆。學生們怨聲載道投訴到學校，三閭大學很快把他掃地出門。此時的方鴻漸，對丟了工作這件事根本不在意，只管和定了情的同事孫柔嘉游山玩水，樂得自在。行至香港，朋友趙辛楣建議方鴻漸把婚禮辦了，以免孤男寡女一路同行落人口舌。方鴻漸不曾深思就點頭答應，可到了籌備婚禮處處需要花錢時，他才傻了眼。囊中羞澀的方鴻漸，只好舔著臉問老父親要錢辦婚禮，租新房，勉強把孫柔嘉娶過了門。但把敷衍刻進骨子里的方鴻漸，沒多久又把工作弄丟了。妻子孫柔嘉不依不饒，一通大吵后，決絕地走了，只剩方鴻漸一人呆立家中，半天緩不過神。方鴻漸的囧態(tài)實在又氣又好笑，但細品之后，他的故事何嘗不是當下人的寫照。多少人志氣滿滿地走進工作的圍城，立志要登上人生巔峰。可沒干幾天，便埋怨錢少事多離家遠，深感升職加薪遠無期。于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能湊合絕不認真，能摸魚絕不賣力。然而所有的敷衍，到最后都會化作沉重的枷鎖，徹底拖垮一個人。壓力重重的時代里，沒有哪份工作不辛苦，沒有誰的職場不委屈。很多時候，不是工作選擇了我們，而是我們離不開手上這份能讓兜里揣錢，心中踏實的活計。不要再抱怨敷衍工作，它才是護你周全，夜里安眠的堅固城墻。婚姻是一座圍城 同事之間爾虞我詐，同學各個冷嘲熱諷，再加上校長的刻意打壓，都讓能力欠缺的方鴻漸左支右絀，力不從心。最是焦頭爛額之時，同事孫柔嘉特來安慰，她表現(xiàn)出的溫柔體貼令方鴻漸頗為受用。盡管方鴻漸不怎么喜歡對方，但仍帶著美好期待，糊里糊涂地撞進了情網(wǎng)。孫柔嘉發(fā)現(xiàn)外人面前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方鴻漸，本領(lǐng)全無，脾氣倒很大。方鴻漸則覺得以前的孫柔嘉雖平平無奇，但勝在性格溫柔，對他言聽計從，哪像現(xiàn)在，簡直尖酸刻薄到了極點，還特別愛獨斷專行。兩人動不動就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發(fā)生口角。一推一搡間，這對夫妻再無半點幸?？裳?，他們仿若置身一座囚房，分分鐘都想逃離。但深入婚姻后發(fā)現(xiàn)，風花雪月難免被柴米油鹽抹去光澤，你儂我儂的那個人儼然換了另一副模樣。這魔幻的現(xiàn)實，令城里的男男女女高呼看走眼，盼著破籠而出。但實際上，扯下婚姻華麗的外衣，誰的屋里不是一地雞毛。不同的是，有的人任由家里烏煙瘴氣，想離離不了，想過過不好。而也有人一邊嫌棄，一邊不離不棄，搭著伙把雞毛收拾干凈，把日子過得活色生香。要知道，不是所有婚姻都要被圍城所困，雞爭鵝斗，弄得不得安生，只有那些經(jīng)營不好的才會。生活就是最大的圍城 故事的結(jié)尾，方鴻漸決定投靠趙辛楣，依賴他的庇護再找一份工作糊口。想當初，方鴻漸和趙辛楣是并駕齊驅(qū)的高級知識分子，到最后，兩人的人生卻有著云泥之別。一個困于城中，郁郁不得志，而另一個破城而出，游刃有余。他笨拙地暗戀蘇文紈10多年，處處討對方歡心，甚至把方鴻漸當做假想情敵。直到蘇文紈和其他人訂婚，他才如夢初醒，意識到多年來自己不過是個可悲的備胎。他不糾纏，不妄自菲薄，更不像方鴻漸一樣失意了就躲進婚姻的殼里求安慰。他拿得起放得下，謹慎選擇，最終找到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伴侶。事業(yè)上，趙辛楣也曾因失誤弄丟了三閭大學的工作。趙辛楣是真心熱愛工作，做事專注投入，無論教書還是做官，都能干得有聲有色。不管是出城還是入城，趙辛楣都不曾被生活綁住手腳，囚禁進狹小的牢籠里。他始終掌握主動權(quán)，積極主動地選擇走好腳下每一步路。而方鴻漸，則像被“關(guān)在黑屋里的野獸，把墻壁狠命地撞、抓、打，但找不著出路?！?/span>同在一座圍城里，方鴻漸和趙辛楣體現(xiàn)的是困與破的兩種人生狀態(tài)。對有些人而言，生活就是一道道冰冷城墻，撞不開打不破，不如麻木躺平，省省力氣。而對另外一些人來說，既然眾人皆困頓，隨處見圍城，就更不該畫地成牢，推開擋住去路的巨墻，才會找到光明的出路。無論怎樣的危局，只要自己不兵荒馬亂，不繳械投降，困境總有轉(zhuǎn)機，生活總會如愿。他看似努力逃離了一座圍城，殊不知正在追求的東西，又鑄就了下一個圍城。最終，他陷入了“進城→出城→進城→出城……”的死循環(huán)，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一出黑色喜劇。誰不是在這座名為“生活”的圍城里進進出出，跌跌撞撞，慢慢被現(xiàn)實的巨浪沖刷成了方鴻漸的模樣。有讀者說： 圍城是人心的圍城，卻不是人生的圍城，關(guān)鍵是我們選擇用什么樣的心境去經(jīng)營。 城內(nèi)也好，城外也罷，逃脫也好，沉淪也罷，這世間從未有哪座“城”能徹底困住一個人。 真正把你禁錮在方寸之間，動彈不得的，從來都是自己。點個在看，打破內(nèi)心牢房，推倒現(xiàn)實高墻，將重重阻礙踏成向上階梯，便是強大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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