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生,1958年7月生,福建福州人。中國國家畫院研究員。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中國畫藝委會委員,中國畫學會副會長。曾任福建省畫院院長、福建師范大學教授及博士研究生導師、中國國家畫院博士后工作站導師。 范迪安(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主席、中央美術學院院長):畫有不落纖塵之明澈,是林容生藝術最大的特色。林容生的畫以“具體”為勝,山石坡峰、林木莊稼,房屋的窗欞階壁、溪流的委婉走向,在他的畫中都清晰如許。正是由于他的用筆、用線十分豐富并有著極深的線造型功力,他才能如此悉心而從容地勾勒物象的形貌,使筆線在塑形的同時,盡情展現(xiàn)出變化的意趣,透溢出使驅者的興味與情懷。另一方面,他長期研究墨與色的關系,將“隨類敷彩”上升為“以意敷彩”,控制墨與色的比度,把握色調的美感,讓人看到一種滲透了當代意識的“青綠山水”。面對他的山水,總是讓人滿目明澈,一股無有霧霾的清爽氣息拂面而來。 楊曉陽(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副主席):林容生生在江南,他表現(xiàn)江南的秀潤山水,把色彩和筆墨運用結合得恰到好處。他的山水畫區(qū)別于北方的大山大水。他善于畫丘陵,秀潤的江南景色,氣息高雅、清新,給人一種可居、可看、可游、可賞玩的感覺。他的作品很和諧,表現(xiàn)了一種我們現(xiàn)在追求和諧社會的愿望。他的技法也有一些獨到之處,色墨并用、線面并用,達到了一種前人所沒有的寫實感,但是追求提煉、概括,跟純粹的照片、寫生是有很大的距離的。他創(chuàng)造了一個和諧的、優(yōu)美的藝術世界。 薛永年(中央美術學院教授):林容生的新青綠山水,繼承了最富于大眾性的重彩傳統(tǒng),包括高度加工的藝術匠心。在建筑和樹石造型上,他繼承了“妙在似與不似之間”的觀念,形成了極簡的圖式,在構圖上把西方的平面構成轉換為面的韻律與節(jié)奏的組合;在顏色的使用上,繼承了青綠的樣式,但避免了千篇一律的程式化。他首先淡化了用線,其次以青綠平涂為體,以沒骨化寫意的流動和西方繪畫色彩的色象、冷暖、色調、補色的對比為用。他還強調了肌理,從而增加了色彩的主觀性、藝術性,把古代青綠山水的燦爛輝煌的裝飾之美轉換為清靜典雅、細膩清新的抒情之美。 郎紹君(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中國國家畫院美術研究院副院長):青綠山水如何兼容墨與色、工與寫、雅與俗,如何獲得更鮮明的現(xiàn)代性格,是當代山水畫的一個重要課題。林容生以青綠畫南方的鄉(xiāng)間景物,在空間結構、屋木形象、色調意趣各方面都做出了突破性探索。 夏碩琦(美術評論家):林容生的山水畫藝術個性鮮明,有其自身的美學特征。他重視師法造化,但又不以模擬造物、形似對象為能事,他追求表達對自然山川的感悟與體驗,心靈體驗的真實,是他藝術的靈魂與生命。他在《出去寫生》一文中這樣表述:“是寫生也是寫心。”他認為藝術家“對自然與對內心的充分尊重創(chuàng)作了偉大的作品”。 從林容生的創(chuàng)作實踐可以看出,他采取融入自然而不是外在于自然的方式,他不取旁觀者的立場看事物,而是潛心于內、置身其中。縱身大化中,與大化同其流,以己之生命融身于宇宙生命洪流之中。人與景,不是物我兩立,而是物我冥合?!疤烊撕弦弧笔撬非蟮淖罡咚囆g境界。 在創(chuàng)作中,“清”與“新”實同出而異名,所謂“非清不新,非新不清”,兩者相互為用?!盎òl(fā)不逢人,自照溪中影”,精警簡約的十個字,超逸、幽靜、閑遠,清且新之境盡出之矣。林容生的山水畫面目新穎,一洗陳陳相因的習氣,具有濃郁的時代氣息和時代藝術的品性。由于審美觀念、世界視野、藝術趣味、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生活的濡染與化育,使他在創(chuàng)作中實現(xiàn)繼承中的飛躍。惟有推陳出新,創(chuàng)造新的當代的藝術形態(tài),才能體現(xiàn)他的才華和價值。 “清新”成為他藝術創(chuàng)作取得成就的第一標志。陳腐老套實在令人厭倦,而林容生的畫卻恰如迎風帶露的晨花,令人怡然開懷。他的畫中似有清氣流動,往往給人以清氣襲人之感。特別是他的工筆重彩山水,創(chuàng)意立體、新穎悅目,畫境清而麗、清而幽、清而新,有鏡花水月的美質。 翟墨(美術評論家):容生有多彩的畫筆,更有易感的詩心;有傳統(tǒng)程式,更有突破程式的門徑。驅形,線條悄然隱退,讓塊面唱主角,濃墨輕輕轉身,令靚彩定基調。記得綠羅裙,處處憐幽草。春天溫情,化作綠潮。濺上墻,漾上山腰,村莊漫成了蓬萊島。斜陽紅欲暮,鄉(xiāng)間是歸處。秋日愛意,釀成紅酒。醉了藤蘿,醉了坡谷,醉了屋后的香樟樹。山沉默黛紫,水倒映乳黃,草歡唱蔥青;無聲的風,帶著無蹤的夢,卷起無邊的相思情。 殷雙喜(中央美術學院教授,《美術研究》執(zhí)行主編):讀林容生的畫有一種清心寧靜的感受。像小草與微風低語,在娓娓道來的從容之中有一片綠色悄悄越過蒼老的墻,如山間云靄無聲地漫入我們的心扉。 也許在林容生看來,他的作品只是與自然親切的對話,了無妨礙,而我卻從他的一片青綠與白云之中感受到超塵的氣息。他在《回想春天》這篇散文中談到在閩西看到一棵開滿白花的樹,兩年以后翻檢速寫“剎那間茫茫暮色中白色繁花的意象又從心底猝然而現(xiàn)”,這真是一種富于禪意的頓悟。我想,林容生在多年的靜心體悟大自然的過程中,已經在不經意間抵達心靈的彼岸,從而將對自然景色的再現(xiàn),轉換為生命情懷的映現(xiàn)。 我一向認為,中國藝術的傳統(tǒng)不只是一種筆墨和技法的傳統(tǒng),它的博大精深在許多方面和人文背景、文化修養(yǎng)、氣質陶冶、人品修煉有關。古典文學與藝術的目標所在是求道,即修身成人,這是中國藝術中的倫理性,即通過心靈精神的徹底解脫,達到更高的人生境界。林容生的山水畫創(chuàng)作如同評論家范迪安所說:“既是一種不可荒蕪的學問,更是一種篤誠躬行的人生實踐。”由此,在林容生那里最看重的是藝術語言與精神情感的互相生發(fā),藝術成為畫家的人生之夢,即在寧靜中透射出生命的熱情,在安謐中呈現(xiàn)出時空的幽遠,在緘默中表達心靈的淡泊,畫家將自己沉浸于自然之中并傾聽自然的天籟之聲。 尚輝(《美術》雜志社社長兼主編):林容生的寫意性結構山水也富有文人意趣,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是把文人筆墨轉化為結構山水的突出代表。這種特征體現(xiàn)在他如何繪制閩南的建筑結構,以及將形體解構之后再進行重新整合的過程。因此,對景寫生只是他借助自然物象來重新尋找畫面結構的一種方法。除了民居建筑之外,他對山石樹木也采用結構化的處理方式,假如把畫面中的屋舍隱去,就會明顯地發(fā)現(xiàn)他對山巒、土坡、丘壑之間的層次仍然是按照結構化的方式來填充。 相對來講,畫面中結構性的問題容易解決,更難解決的是分割結構的線與描繪山石的面如何做到體現(xiàn)中國畫的筆墨功力。因此,林容生能夠始終堅守傳統(tǒng)文人筆墨的逸度和意趣,來體現(xiàn)文人畫的靜雅精神非常可貴。也就是說,林容生的畫面中極少出現(xiàn)濃重的大塊墨色,而是完全用一種書法用筆的方式,把山水畫中的皴法改為皴線結合,不再過多地去強調體量與空間關系,而是把整個場景轉變成一個壓扁的、濃縮的平面構成圖示。這也是林容生在當代山水畫中的探索,是其藝術格調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苏\(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研究所所長、研究員):在林容生的山水中,重色積染與水墨氤氳兼施并舉,使渲染制作的堅實厚重與沖淌滲流的墨跡幻化同時呈現(xiàn)出來,“工匠”與“文人”、“色彩”與“水墨”、“工致”與“寫意”等觀念與手法融匯在他的作品中,使他實踐了古典青綠山水的創(chuàng)造發(fā)展,山石、民舍、河塘、石橋、芭蕉等都被符號化,變作一種與其整體裝飾畫風相統(tǒng)一的造型元素,一起裝點著詩意化的風景。 鄭工(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容生思考的仍然是建立藝術與內心世界的關系,他關注的仍然是平面上形的分列與組合關系。這種思考的關注點,對中國人來說是很傳統(tǒng)的,對西方人來說卻意味著morden。而表現(xiàn)出的具體圖象,往往會有許多超越本人意識目的的動機所驅使,成為黑格爾所言稱的“理性的狡計”。人們習慣在一對矛盾中選擇,如古典與浪漫的,抽象與移情的,風格化與自然主義,幾何畫派與表現(xiàn)主義,組織形態(tài)結構與非組織形態(tài)結構。在矛盾中,現(xiàn)實或被接受或被排斥,被模仿或被歪曲,自我或向世界屈服,或將一種自我的秩序,一種理想的存在特征強加于世界之上。有沒有折衷的辦法?有沒有既破壞又補償?shù)姆椒??容生的山水變形,以一種殘缺的浪漫情緒,表現(xiàn)出對故土的一種追尋。一方面是潛在的侵略與沖動的產物,對世界自戀的敵意表現(xiàn)(出于既歪曲又關心現(xiàn)實事物的藝術表現(xiàn)欲);又是對現(xiàn)代文明對現(xiàn)實人生所造成的種種缺憾的補償方式。所有的藝術,無論傳統(tǒng)的和反傳統(tǒng)的,都與侵略或虐待的本能相聯(lián)系。尤其在現(xiàn)代,一件藝術品決不是一種純粹冥想方式的表現(xiàn)。藝術家不可能完全拒絕現(xiàn)實。內心體驗和創(chuàng)作靈感的憑附,均來自生活的經驗。所以,容生的山水變形是極有限度的。他的表現(xiàn)欲在一種“文飾的”形式中反映了生活的存在。 方駿(中國國家畫院研究員):林容生的山水畫有工、寫兩種樣式,工者多為細線勾廓,重彩填染,寫者多為意筆勾寫,重采賦色。無論是工,還是寫,都是閩中山水的詩意畫面:山崗上流著溪水,蘆草和斜倚的樹開著花,粉墻映襯著黛瓦,空中飄著悠閑的白云,寂靜之中一切都那么安然自在。 他的用筆出自他的書法,明快而又從容。他的用色帶有裝飾性,綺麗但不艷俗,明媚中有點悵惘。他的題畫文字淺顯,但并不直白,像是寫景,又像是心曲,詩意中又有禪意。 傳統(tǒng)的心境,現(xiàn)代的表情。 付京生(美術評論家):林容生的繪畫風格,屬于“新具象”的風格范疇,他成熟期以后的繪畫風格,即是這種“新具象”總體風格范疇中的重要樣式之一。 我們這里所說的“新具象”風格范疇,不是文藝復興三杰攝影式再現(xiàn)式的,也不是馬蒂斯移情式的表現(xiàn)主義式的,更不是蒙德里安理性觀念在哲思介入下的冷抽象式的,或是波洛克生命哲學介入下的恣肆宣泄式的熱抽象式的。但是,在林容生的繪畫風格中,蘊涵著古典寫實,蘊涵著浪漫的移情想象,蘊涵著風格化的幾何表現(xiàn)派因素,甚至,也隱含著冷抽象和熱抽象的諸多因素。概而言之,正是囊括了以往如是的諸多優(yōu)秀文化遺產的風格,因此使林容生的繪畫圖象成為了“新具象”風格的最佳解說物。 享受著現(xiàn)代生活帶來的舒適和愉悅,因此對現(xiàn)代生活懷有感恩之心,但曾經經歷過的山水田園感受,使林容生骨子里仍然極為依戀著自然山水,依戀著田園牧歌式的心靈無拘無束的美,這使得他能夠以一個現(xiàn)代人的心靈和眼光,以由衷贊美自然和由衷欣賞自然風光的態(tài)度,超越了對自然風光表面的表現(xiàn),而進入到情感抒發(fā)層面來表現(xiàn)他畫面中的精神氣息之美。這是許多當代畫家可望而不可及的,甚至,連想都未曾想到的特殊之處。 洪惠鎮(zhèn)(福建省美術家協(xié)會顧問、廈門大學藝術學院教授):一座蒼苔斑駁的庭院貼著紅聯(lián)的門洞,窗前或墻頭養(yǎng)著盆花,偶爾檐下掛個鳥籠,門道里停輛自行車,園里宅后種些花木或菜蔬,藍天白云倒映在屋前池塘……日光熹微,沒有風也沒有人影,時間凝固了,一切籠罩著悠閑、恬靜與平和的濃郁情調,那是一種令人向往的桃源境界。然而它卻不是文學虛構,是林容生深入生活,面對真實的農居產生的詩意感受。或者說,他用藝術篩選凈化了真實生活,把它們釀成醉人的春醪。為了達成高濃度的藝術效果,畫中的建筑造型被高度地概括和巧妙地變形,然后隨心所欲地根據(jù)立意的需要剪裁組合。布局雖有某些傳統(tǒng)成分,但更多地應用了現(xiàn)代構成,簡練的景物借助精到的勾染和豐富的肌理來加強耐看性。這一切使作品煥發(fā)出鮮明的現(xiàn)代氣息,同時又具有濃厚的裝飾性。裝飾性是中國畫的本質特性之一,它使容生的重彩山水的現(xiàn)代樣式依然具備鮮明的中國特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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