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書 約 50000 字 閱 讀 需 要 110分鐘 第五章 負心最是他 數(shù)日后,又是含元殿。 “尊上,陸啟仲和加入蒼狼會的亂臣賊子邢斯卿很可能是一伙的,不能重用,不能重用……殿前司司主這樣的要職不能給陸啟仲……” 鎮(zhèn)妖司總司司主褚見慧泣血進諫,堂堂大修行者,比任何一個臣子都恭順,低眉順眼,畢恭畢敬。 顯然,明德帝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當(dāng)初的敬與怕與擔(dān)心,還有猜忌,一天比一天小,如今,幾乎全部消弭。 “有證據(jù)嗎?”皇帝陛下問鎮(zhèn)妖司總司司主褚見慧要證據(jù)。 “以前不都是我說什么,就是什么嗎?”褚見慧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福姬,知道都是這個蝠妖進的讒言! 誰能想到當(dāng)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新科進士陸啟仲,搖身一變,從閹黨成了后黨。 后黨之首福妃諸事不管,全托付給了陸啟仲。 何止權(quán)傾朝野,枕頭風(fēng)比誰吹得都厲害,連太子都要退避三舍。 如果再作了殿前司司主之職,妥妥的,喬泓淶再生。 自然和后黨之首--蝠妖之間,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一個是前掌印太監(jiān)喬弘淶一派,一個是鎮(zhèn)妖司修行者一派。 妖怪就在眼前,卻殺她不得,奈何她不得!不光殺不得,奈何不得,還得想方設(shè)法替她遮掩。 要不然,明德帝納了妖怪做妃子的事,鬧得天下皆知,鎮(zhèn)妖司還怎么除妖,還怎么殺魔! 而且,明德帝不光納了妖怪做妃子,還和妖怪一起喝童男童女的血,葆青春不失! 降妖除魔的鎮(zhèn)妖司,成了妖魔鬼怪的庇護所,何其可笑。 也許這就是帝王心術(shù),不讓一家獨大,彼此制衡,彼此敵對,坐享漁翁之利。 “臣沒有證據(jù)!但臣就是不相信陸啟仲!”褚見慧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如果當(dāng)初沒有他褚見慧的提攜,焉有陸啟仲的今日。 殿前司司主,官職不大,實權(quán)不小,乃是拱衛(wèi)宮城的主要武力之一。 這點武力,對大修行者不算什么,但修行者對凡塵俗世之人不得使用修行手段,捆住了手腳之后,與普通人又能強多少。 “朕相信陸啟仲。”尊上一句話,刺破了褚見慧所有幻想。 “臣和陸啟仲之間不是權(quán)力之爭?” “不是權(quán)力之爭,難不成殿前司和鎮(zhèn)妖司還要親如一家?”語帶威脅,幾多不滿,褚見慧額頭見汗。 兩個人之間的“蜜月期”要過去了,下一個就要輪到他了嗎?褚見慧隱隱約約已經(jīng)猜到,看來某些事要加快進行了。 他褚見慧絕不做第二個喬弘淶,也絕不做任人宰割之人,不加反抗。 “臣惶恐,臣不敢?!贝藭r,褚見慧一切都明白了,尊上防的就是他褚見慧一家獨大。 褚見慧隱隱有一種擔(dān)心,怕他和陸啟仲之間不僅僅是權(quán)力之爭,擔(dān)心陸啟仲是來掀桌子的,那可大不妙。 陸啟仲的崛起之路太順了,好像被推演過無數(shù)遍。 隨著時間滾滾向前,陸啟仲暴露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 包括邱玉海之死,又證明是自殺,留有遺書,激憤朝廷不公,激憤閹黨禍國殃民…… 那一份陸啟仲留下的殺邱玉海親筆書,越來越難以成為把柄,甚至成為了他褚見慧陷害朝廷忠良陸啟仲、好獨霸朝堂的證據(jù)…… 越想,褚見慧越害怕,船一旦翻了,他是沒有退路的。那些高高在上老怪物們的承諾,從來不可信。 他需要大靖王朝國祚不倒,他需要大靖皇帝全力配合,有些戲,如東海碧游宮那頭老龍所修行的香火道,朝廷一旦一再詆毀,香火不盛之后,修為必然暴跌。 修為暴跌之后,褚見慧就有了出手的機會。 “那件事陸啟仲做了嗎?”褚見慧不確定地問道,多疑如他,一定要一再確定陸啟仲是不是掀桌子的人。 “陸啟仲做了。當(dāng)著我和福姬的面,剖了童子的心,喝了童女的血!” “確定是真的嗎?不是幻象?” “確定是真的!有福姬在,誰又能欺瞞朕,誰又敢欺瞞朕!” 聽到陸啟仲有了剖心喝血這樣的經(jīng)歷,褚見慧暫時放下了心中懷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殺人可以作假,總不能剖心喝血也是作假,蝠妖幻術(shù)之強,天下少有。 在蝠妖的面前,休想作假。 想到蝠妖,褚見慧在含元殿里隱隱聞到了似乎是引誘蝙蝠發(fā)情的味道,很淡很淡,卻找不到來源。 或許是尊上的特殊喜好吧,床第之歡,男人無不喜歡。 正要離開,明德帝又開口了。 “聽說,最近洛京來了一位了不得的美人!” “尊上指的是?” “紅袖招'琴仙子’如煙?!?o:p> “臣領(lǐng)旨,即刻去辦!” 人一旦破了底線一次,就有無數(shù)次。從剛正不阿的“除妖天王”,到如今連拉皮條這樣的角色都愿意承擔(dān)了。 大修行者褚見慧目光挑釁地撇了一眼福姬,似乎在說:“你也有今天!” 福姬抬眼回瞪,卻在轉(zhuǎn)瞬之間,笑了,嫣然一笑,百媚俱生。 “妖孽,妖孽!”鎮(zhèn)妖司總司司主褚見慧強壓下心頭的漣漪,狼狽退去! 福姬竟然笑了,莫名其妙地笑了,都有美人來和她爭寵了,還能笑得出來。 “似有隱情,難道是蝠妖是尊上推薦的美人?” 褚見慧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了半天,琢磨不出原因,也許只當(dāng)故弄玄虛,不再想了。 或許是尊上膩了,蝠妖也膩了,要不然發(fā)情之物,就不會用上了。 喬弘淶可以通過枕邊風(fēng)權(quán)傾一時,他褚見慧也可以通過美人穩(wěn)住局面一時。 大事成時,這凡間富貴,與他何干,他褚見慧看都不會再看一眼。 翌日,洛京,洛水,紅袖招。 花舫之內(nèi),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對面而坐! 暮雪紛紛,無歸舊人。人問相思,我嘆別離。 還未到某人出場的時候,某人卻提前出場了。 “如煙見過總司!”美人起身,盈盈一福,我見猶憐! …… “交代你的事,都記住了吧!” “如煙記住了!” “人妖殊途,你不會怪我強迫你接近陸啟仲吧!” “如煙不敢怪、不敢恨、不敢怨!” “該你的,總歸是你的。不該是你的,莫要胡思亂想。” “如煙明白?!?span style="font-family: 宋體;"> “近幾日,陸啟仲有沒有來?” “來了?!?span style="font-family: 宋體;"> “說了什么?” “……喬弘淶的余黨收攏的差不多了,那件事可以去做了……” “把陸啟仲袖中之人的名單記得給我一份。那件事,除了那幾個人,陸啟仲說了還有誰參與?” “……兵部郎中……殿前司左司馬……” “扳倒喬弘淶那件事,你做的很好。這是我之前殺妖,留下的妖丹,你拿上。” “謝總司,全賴總司運籌帷幄,我等大業(yè)必成?!?o:p> “有我褚某的一席之地,就有你們的一席之地?!?span style="font-family: 宋體;"> “媚茹代表狐族,感激不盡?!?span style="font-family: 宋體;"> 這一次,鄭重其事下跪,跪了三次,磕了九個頭。 褚見慧坦然受了,將來他建立的宗門之內(nèi),竟承諾有妖的一席之地。 鎮(zhèn)妖司鎮(zhèn)妖,鎮(zhèn)到最后,反而和妖物有了交易。 “東海那根線,不要輕易斷了。” “玲瓏公主視我為生死姐妹,能不能放她一馬?放碧游宮一馬?” 褚見慧面無表情看了“琴仙子”一眼又一眼,開口敲打道:“世間好物不長久,彩云易散琉璃脆。有些妖物的命魂之燈可是快滅了,如煙姑娘好自為之?!?o:p> “你又強迫我?”媚眼如絲,直直看著褚見慧。 “本來就是交易,褚某何曾逼迫于你?” “這還不算逼迫?” “最后一次?!?o:p> “最后一次。” “事成之后,你的那些姐妹們,我可以出面把她們都放了!” “從鎮(zhèn)妖塔里面放出來嗎?” “從鎮(zhèn)妖塔里面放出來!” “陸郎可能對我情根深種?!?o:p> “都是殿前司司主了,都妻妾成群了,一只狐妖而已,別把自己看得太重?!?o:p> “如果猜出了什么呢?” “用餌繼續(xù)釣著,直到占了碧游宮?!?o:p> “尊上如果知道了媚茹和陸啟仲之前的事?” “尊上會知道嗎?一個是朝廷新貴,執(zhí)掌宮城護衛(wèi);一個是絕世狐妖,一通幻術(shù),什么搞不定?!?o:p> “宗門大派派駐宮城里的守護者們……” “連剖心喝血的蝠妖都不管,還會管你嗎?” “你是說?” “就是你想的那樣,都盼著明德帝快點死呢!不能明著出手,卻能暗里推動!明德帝又何嘗不知,太過雄才大略的雄主,總是活不長!所以自污,要不然,明德帝早死了?!?o:p> …… “蝠妖應(yīng)該能看出來我的本來面目!” “尊上定會長生不老,只有一個美人長相廝守,豈不孤單。” “你是說……” “招你進宮,正是尊上的意思!” “尊上……” “他什么都知道,手里應(yīng)該還有別人不知道的力量,殿前司恐怕只是擺在明面上的餌。都以為尊上深居宮中,萬事不管,實際上他才是這世間下棋之人之一!” “喬弘淶和總司您……” “都是尊上手中的棋子!” “邢斯卿您準備怎么安排?” “我親自試過了,應(yīng)該沒有問題!心頭血到手,就放了他!” “那秋后問斬?” “找個替死鬼,變作他的樣子就好了!” “謝總司!” “你又沒死,替你報什么仇。再說替你報仇,又沒有成功,何必要拿這么大的人情救他!” “我欠他的,我們都欠他的!是他求他的師父放了我們,要不然,我們早被扒皮吃肉。” “你不覺得這是某些人提前安排好的嗎?” “挾恩圖報,我也認了。他做的事是真的,救了我們是真的。” “既然你都猜到了,你應(yīng)該明白,你不欠他,東海那位更不欠他,是他欠你們,是他欺瞞了你們。名門大派弟子最擅長玩弄人心,做為離火宗新一任宗門行走,可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o:p> “文武雙絕總不會是假的吧!” “修為是真的,文采就不一定了,邱玉海應(yīng)該是幕后之人之一……” 胡媚茹的身子一滯,瞬間恢復(fù)。“邱玉海可是文章大家,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受邢斯卿驅(qū)使?” “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說他求修行,應(yīng)該做我的弟子;說他求富貴,應(yīng)該遵從尊上的旨意……” …… 講的人只管講,聽的人只管聽。 而褚見慧回到鎮(zhèn)妖司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去,看好了邢斯卿,不讓任何人接觸。 而詩詞歌賦文章……,還是一首一首,一篇一篇冒了出來。 “難道我多疑了?”褚見慧越想邢斯卿,越覺得隔了一層迷霧,看不真切。 未央宮,長樂殿。 琴聲悠悠,歌聲悠悠。 “美人,果然是一個大美人。歌美,琴美,人更美?!?o:p> 明德帝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怎么總是彈唱邢斯卿的曲子詞?” “自然是無雙公子的曲子詞,寫的纏綿悱惻,寫的深情似海……” “想救他?” “無雙公子對媚茹有救命之人!” “肯說出你的真名了。” “臣妾知罪?!?/span> 美人臉色慘白,跪地,不停求饒。 “需要我殺了陸啟仲嗎?” “尊上肯嗎?尊上舍得嗎?” “又有能力,又懂得取舍,又知道取舍的狗,卻是不多?!?o:p> “在尊上的心里他是條狗,在媚茹的心里,曾經(jīng)是一整顆心盛放不下的摯愛。” “現(xiàn)在這顆心屬于我了。” “陛下會負了我嗎?” “放心,我富有四海,不需要娶個尚書之女博富貴,不需要殺了恩主做進身之階……” “那請陛下替媚茹殺了他?!?o:p> “好。傳旨……” “陛下且慢,陸司主忠心耿耿。” “恐怕忠心耿耿的是你福妃吧。” “我的即是尊上的,有何不可,福姬從未求尊上,求尊上恩準。” 明德帝死死看著胡媚茹的眼睛,要殺死陸啟仲的心很堅定。 又看看福姬,幾多哀求,不忍拒絕。 “罷了,罷了,允你一請。陸啟仲辦事若有差池,定斬不饒。” 一個磕頭謝恩,一個失望失落。 需要安撫的人被留下。 “求尊上赦免邢斯卿。”覺得機會合適,胡媚茹有一次開口了。 “怎么,你看不到另一個受了邢斯卿救命之恩的碧游宮玲瓏公主的下場嗎?” “臣妾……” “你是朕的女人,別人會害你,利用你,朕不會?!?/span> “尊上……” “褚見慧送你入宮,可不代表你是褚見慧的人。褚見慧沒有告訴你,朕極善妒。朕的女人越是對哪個男人有好感,朕越要殺了哪個男人。” “臣妾不知,臣妾不是褚總司的人,臣妾永遠是尊上的人。” “朕知道,所以朕才說那番話。邢斯卿是個可造之材,朕也舍不得殺他,將來,朕會用他,大用??刹灰岏乙娀壑懒耍駝t殺邢斯卿之心更為堅定。” …… 吹簫有時,數(shù)番情動,最是美人。 被翻紅浪,院落桃花,又到春天。 洛水又東流,花舫人美歌甜、琴弦熱鬧,唱的多是無雙公子邢斯卿的曲子詞。 越是深陷牢籠,越是兒女情長,越是求而不得,越是命運多舛……越是人們津津樂道。 好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 含冤入獄,為情而困。修為通天,才情無雙。 碧游宮越來越?jīng)]落了,虎視眈眈之輩太多,都想撲上來咬一口肉。群狼環(huán)伺,向著深淵滑的越來越深。 “父王,青姑錯了,不該……” “情之一劫,邁過去了,便是萬丈坦途。你是我的女兒,為你,父王愿意做任何事情……” 翌日,碧游宮。 “報龍王,青州、瀛洲的廟宇又被搗毀。” “當(dāng)?shù)毓俑还軉幔俊?o:p> “不管?!?o:p> 碧游宮之主敖辛沉默,久久無語。 “走,去青州。” “屬下這就整軍……” “就你我兩個,不要驚動其他……” “實力不夠,屬下?lián)娜チ耍词芷淙?/span>……” “去降雨,青州大旱。” “您的傷勢?” “無礙。” 有其父,有其女,世上之因,世上之果,半是天意,半是人為。 數(shù)日后,洛京,鎮(zhèn)妖司。 “那頭老龍的傷勢更重了,是不是現(xiàn)在……” “等。讓那些等不及的,先去探探路,敖氏坐擁東海數(shù)千年,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o:p> “拼個兩敗俱傷,省得將來妨礙宗主。大事將成,為宗主賀。” “為我等散修有一處修行之地賀!” 靈酒滿飲,皆是激動。 數(shù)月后,含元殿。 “尊上,大藥將成,可喜可賀!” “幾顆?” “兩顆!” “不是三顆嗎?” “只夠練成兩顆?!?o:p> “童男童女不夠嗎?” “血靈芝不夠!” “昭告天下,有獻上血靈芝者,封伯,不,封侯!” 半個月后,含元殿。 “血靈芝有消息了嗎?” “沒有?!?o:p> “不夠分?。 泵鞯碌蹍s不能說出來,兩個美人,兩個他都想要,卻只有一顆長生不死藥留給她們。 夜深,龍床之上。 “如煙,放心,另一顆長生不死藥是你的。” “福姬娘娘那里?” “不用管她!” “福姬娘娘比如煙進宮早,福姬娘娘法力比如煙深厚……” “不用管她,一切有朕!” 被打發(fā)去看守長生不死藥的福姬臨時回來,好巧不巧地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 獠牙出,神色猙獰,卻強忍了下來。 次日,夜深,一處極為奢華的府邸。 “殿前司司主陸啟仲見過福姬娘娘!”恭恭敬敬跪下,一燈如豆,照見陸啟仲臉色通紅,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極為興奮,極為激動。 福姬看到了,福姬相信了。福姬肯定眼前這個人,會和她長相廝守一生。 在那些纏綿悱惻的詩,在那些禁忌相見的夜…… “我答應(yīng)你!” “答應(yīng)什么?” “遠走高飛!” “你舍得長生不老?” “不舍得!” “你舍得榮華富貴?” “不舍得!” “那你?”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也有可能我是騙你的!” “我相信你?!?o:p> “怎么平白無故就相信了我?” “你對她還是那么好?!?o:p> “什么我對誰那么好?” “琴妃?!?o:p> “你發(fā)現(xiàn)了?” “發(fā)現(xiàn)了,從她第一天進宮就發(fā)現(xiàn)了?!?o:p> “我是不是很壞?” “你不壞。” “明明有她,卻還和你?” “我心甘情愿?!?o:p> “我對你下了藥?” “合歡宗的蝠情散嘛,我知道?!?o:p> “你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那可是稀罕物,一般人得不到?!?o:p> “褚見慧給我的?!?o:p> 半響,兩個人皆不說話。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o:p> “我負過她,說好要和她白頭偕老此一生的!” “是她負了你,不是你負了她。” “是我負了她,我眼睜睜看著她被殺?!?o:p> “自己人殺自己人,你一個沒有修為的人又如何看得出來!” “從她一進宮,我就知道她是褚見慧的人。” “被騙了,心不痛嗎?” “不痛。她也是迫不得已?!?o:p> “關(guān)在鎮(zhèn)妖塔里的那些狐妖嗎?你見過妖為情所困嗎?” “你不就是嗎?” “我和她們不一樣?!?o:p> “她和她們也不一樣?!?o:p> “好吧,我說不過你。你們是舊相識嗎?能說說你們過去的事情嗎?” …… “她死了,我父親親手殺死的。” “現(xiàn)在她既然沒有死,想去近處看看她嗎!” “可以嗎?”陸啟仲極為激動。 “你不是說要和我雙宿雙飛嗎?怎么還想去看她?” “對不起?!标憜⒅傩娜绲陡?,眼前這個舍不得,之前那個也放不下! 福姬以無邊法力,帶著陸啟仲看了該看的,也看了不該看的。 垂頭喪氣歸來,陸啟仲如一具行尸走肉,無生氣。 “還忘不了?” “忘不了!” “另一顆長生不死藥,尊上決定留給她!” “不是留給的嗎?”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尊上負了你!” “她不是也負了你!” 兩個都被辜負的人,越挨越近,越挨越近…… 一夕纏綿,兩兩相歡。 “你不是娶了李尚書的女兒嗎?不是還納了一群妾嗎?不是和她有過魚水之歡嗎?怎么還是童子身?” “我……” 一封紅唇,狠狠印上,天雷勾動地火,頓時地動山搖。 “我去盜長生不死藥!” “不要冒險,有你足矣!” “你是殿前司司主,我是護藥人,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長生真的好嗎?” “長生不好嗎?” “我只想我們這一生安安穩(wěn)穩(wěn)!” “但你……” “百年之后,我先走,不喝孟婆湯,在奈何橋的橋頭等你?!?o:p> “要等好多年的!” “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我都等!” 青坤山之南1600余里,一男一女匆匆逃亡,鎮(zhèn)妖司黑甲緊追不舍。 “放下我,你逃,你逃!” “你死,我也死!” 隨便一個修行者一巴掌都能拍死的書生,逃亡六千里了,仍不死。 青坤山之南600里,那個書生奄奄一息,身體已到極限,必須停下來,休息。 一只好大好大的蝙蝠馱著他,拍打翅膀,輕輕落地。 “青木妖君真的會收留我們嗎?” “放心!他是我的師兄!” “舍身崖好像在附近吧?” “不遠了,就在那座山的后面?!?o:p> “我想去看看!” 福姬皺了皺眉頭,雖然只是拐一個彎,但后有追兵…… 看著陸啟仲期待的眼神,福姬的心化了,不忍拒絕。 舍身崖到了。楓葉滿山紅,一年又到秋。 “我和她是在這里遇到的……” 故事娓娓講來,很動聽。一個癡情公子,一個明媚麗人。 許下相思,定下終身,一生不負。 聽到情動處,福姬忍不住出聲。 “陸郎,這一生我定不負你。” “福姬,我怕我會負了你?!?o:p> 說完之后,陸啟仲定定地看著眼前比他還高還大的蝙蝠,滿眼柔情蜜意! “你不覺得我現(xiàn)在的樣子很丑嗎?” “一點也不丑!比任何女子都好看,都漂亮!” “以后要茹毛飲血了!” “只要有你,我愿意。” “放心,我會凝聚靈血,讓你永葆青春年少!” “我還沒老,你就嫌我老了!” 一眼兩人,癡癡關(guān)情,似乎天地都要被融化了。 “能再給我寫一首詩嗎?” “還寫在紅葉上面嗎?” “還寫在紅葉上面,紅葉題詩!” “好?!?o:p> 陸啟仲艱難地抬起右手,以指做筆,以血作墨,在一張蒲扇大的楓樹葉子上,寫下: ##### “烈酒灼心我滿飲,繁華落幕他狂奔。 數(shù)載離別惟有月,幾年相思只看人。” ##### “寫給我的嗎?” “寫給我們的!” 一顆通透無暇的妖丹被福姬吐了出來,硬塞到陸啟仲的嘴里! 肉眼可見,陸啟仲變的紅潤,變的神采奕奕。 “福姬,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 蝠妖不作回答,只管吻上唇,貼緊不放。 半響之后,唇分,妖丹卻留在陸啟仲體內(nèi),滋養(yǎng)神魂,未收回。 此刻舍身崖之上,旭日初升,萬物蘇醒,天正入秋。 滿山遍野的楓葉,紅了山谷,紅了山峰,紅了人心…… 陸啟仲癡癡望著,如望著她,久久出神。 “還忘不了她嗎?” “忘不了,海誓山盟就是在這里許下的?!?o:p> “也給我許一個好嗎?”化作人形,滿臉疲憊的福姬,眼睛里閃動的盡是期待。 “好,也給你許一個!餓了,先吃你烤的烤肉,吃飽了,我們一起許愿!” 一條野豬腿,男人一口,女人一口。 男人的口小,女人的口大。 女人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不妥,害羞地紅了臉頰。 “我去找一些野果。”女子化作一只好大的蝙蝠,飛天而去,躲害羞。 不一會兒,山楂、沙梨……帶回來了好多。 “你吃?!?o:p> “你也吃!” “來,再吃一口我剛熱過的野豬豬腿肉!” “怎么有股甜甜的味道?” “我加了飴糖!” “對她也是這么好嗎?” “對她……” 陸啟仲還沒說完,福姬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怎么肚子這么疼?怎么渾身乏力?我丹田內(nèi)的法力怎么不能調(diào)動了……” 看著眼前男人波瀾不驚的神色,福姬一下子反應(yīng)了過來。 “你給我吃了什么?” “化妖散!” “為什么?” “因為他是我蒼狼會的人。” 數(shù)十個修行者出現(xiàn)在周圍。 抽刀搭箭,刀是法刀,弓是法弓,箭是法箭,瞄準了蝠妖。 “必死之局?” “必死之局!” “想必我的妖丹……” “在我這里!”一位蒼狼會修行者拿出了一個極小極小的鎖妖塔,蝠妖的妖丹,正在里面懸空浮著。 蝠妖不看別人,眼睛只死死盯住陸啟仲。 “你愛過我嗎?” “愛過。” “琴妃是你的人嗎?” “恕無可奉告!” “她的紅丸我親眼看到被那個老頭子摘了!我看到他們在床上纏綿……”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 “局中有局,原來你們想做的是……” 蝠妖放肆地大笑,大笑之后,又大哭! “殺了我吧!” “為什么?” “死在摯愛之人的手中,不孤單。我不想孤孤單單死去!” 周圍的人制止,陸啟仲不聽,不管不顧上前,眼含熱淚,手握法劍。 文弱書生不出所料被福姬制住了。 “我們一起死,我們一起死。” 一躍而下懸崖,躍下懸崖之前,陸啟仲卻被福姬一把推開。 然后,化作一只好大的蝙蝠,卻不展開翅膀,以凡夫俗子之軀,往下,往下! 一首詩,從懸崖下面?zhèn)鞒? “烈酒灼心君滿飲,繁華落幕他狂奔。 數(shù)載離別惟有月,幾年相思只看人?!?o:p> 一句遺言,久久回響,山川皆回應(yīng):“陸郎,不要忘了我?!薄瓣懤?,不要忘了我?!薄瓣懤?,不要忘了我?!薄?o:p> “走吧,都祭奠一刻鐘了,那個人該來了,我們該走了?!?o:p> 一方祭桌,放了福姬采來的瓜果,有沙梨、有山楂…… 殘酒仍在,斯人已逝。 青石墓碑上刻了:“福姬之墓”四個字。 “我負了你,不要恨我!” 陸啟仲起身,眼角盡是淚,被人帶著飛天離去。 不一會兒,某個大人物來了。 “福姬,你竟然死了!” 哈哈大笑,一生之?dāng)?,又少了一個。 “總司,洛京的消息傳過來了。陸啟仲未離開洛京,數(shù)次出入皇宮,蝠妖背上的那個人,應(yīng)該不是陸啟仲?!?o:p> “肯定是他。有意思,越來越有有意思!”褚見慧的笑意更深了。 半個時辰后,又一個不速之客來了。 “師妹,我來晚了?!?o:p> 一頭如山高的樹妖,爬山涉水而來,急趕慢趕,還是遲了。 “為什么要拐到舍身崖?為什么不直飛青坤山?” 樹妖仰天長嘯,大悲大痛! 卻嗅了嗅空氣,嗅到了某個人的味道。 “褚見慧,我青木妖君與你不死不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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