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總說一個女兒頂三個兒子,現(xiàn)在病了,卻要我一個人伺候。 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只有我公婆是“重女輕男”。當年,她生了三個兒子,為了要個閨女,硬是到鄉(xiāng)下親戚家藏了九個月,才生下了我小姑子。
公婆二人有女萬事足,是夏天怕熱著了,冬天怕凍著了,恨不得捧在手心兒里供著。
從小到大,小姑子就是家里的女王,吃飯坐最上首,吃完碗一伸,哥哥就得幫她盛飯。有零食要緊著她先選,新衣服年年買。而老公兄弟三個,衣服鞋子都是老大穿了給老二,老二穿小了老三再湊和。
親戚鄰居總是打趣:看看你家,三個兒子跟撿來的一樣,只有女兒是親生的。
兩個哥哥讀書還成,長大了都上了大學留在省城成家立業(yè),而小姑子在縣城當老師。只有我老公讀書不行,學了個木工的手藝,跟人搞裝修。
公公退休前是個赤腳醫(yī)生,退休后和婆婆種草藥,賣藥掙不少錢。公婆勤快,自己種菜養(yǎng)雞,每個周末送到縣城小姑子的家里,說是自家種的沒打藥,吃了對身體好。
我們結婚后不久,我就懷孕了。老公也不想出去打工了,就在鎮(zhèn)上盤了個店賣建材,接到活兒順便上門裝修,我?guī)兔吹?,雖然辛苦,但日子過得還可以。
我女兒比小姑子的女兒大一個月,我坐月子的時候,小姑子也快生了,婆婆身在曹營心在漢,隔一天往縣城跑一趟,生怕小姑子沒吃好沒睡好。
我女兒月子里睡眠少,比較吵,放下就哭,抱在手上搖來搖去就稍好一點。剛好那時候老公店里忙不過來,我白天黑夜都沒睡好,很快就沒奶了,想叫婆婆熬點雞湯,她卻說,不能吃太多,消化不好。
有一天下午,我餓得前胸貼后背,還沒見婆婆送飯上來,下樓去找,廚房冷鍋冷灶,不見人影。
我打電話給老公,他匆忙跑回來給我下了一碗雞蛋面條。到了晚上,公婆興高采烈地回來了,說是給小姑子送雞子去了,自己養(yǎng)的有營養(yǎng),要叫她多吃點。
怪不得,叫我不要喝太多雞湯,敢情都是為了省給她女兒吃。
沒辦法,我娘家離得遠,娘家媽又幫弟弟帶孩子走不開。這樣到了滿月的時候,我瘦了十幾斤,奶水也沒有了,只好給孩子吃奶粉。
我在老公面前抱怨公婆心偏到胳肢窩里去了,老公無奈地笑笑,說保證努力賺錢,到時候搬出去住,眼不見心不煩。
小姑子的女兒辦滿月宴的那天,按這里的風俗,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媽是要去的。我生女兒時,小姑包了600塊錢,我準備給她800再加上兩套衣服。
在小姑子家,賓朋滿坐,婆婆抱著小姑子的女兒笑得合不攏嘴。
我抱著女兒出去透透氣,看到小姑子的婆婆臉上笑得跟開了花兒似地,在跟院子里跟親戚炫耀:媳婦娘家真是大手筆,外公外婆買了金鎖片,金手鐲,還有一萬的大紅包。
我腦子里轟地一聲,氣血往上涌,太氣人了,我坐月子時,婆婆滿心滿眼只有女兒,照顧我坐月子敷衍了事。
辦滿月酒,就給我女兒買了兩套新衣服,別說打金鎖片金手鐲,連個銀的也沒見著一個。
這可真是愛屋及烏啊,偏心的毛病從上一代延續(xù)到下一代了。
人多的場合,我忍著沒發(fā)作,一直回到家,我才質(zhì)問婆婆,問她怎么那么偏心,把孫女和外孫女區(qū)別對待。
婆婆卻振振有詞:坐月子吃啊喝啊按老例都是得娘家媽拿來,辦滿月酒也是娘家買東西給外孫。奶奶是自己人,哪有出錢買金飾的道理?
我氣得發(fā)抖,你跟她講公平,她就跟你講傳統(tǒng)。反正就是她有理。既然如此,以后有事找你女兒好了,別找我。
沒多久,公公的生日到了,因為60整壽,兄弟幾個打電話商量得辦一辦,到時候省城的老大老二兩家也會回來。
公公生日那天,家里來了許多客人,辦了五桌。大伯哥兄弟三個挨桌敬酒,親戚都夸贊公婆教子有方,兒女出息,工作體面,公婆臉上有光,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酒至半酣,小姑子當眾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說是孝敬老爸老媽的。
聽著親戚們的恭維話,加上婆婆也喝了幾杯,隨即滿面紅光附和道:女婿剛升了一級,現(xiàn)在是局長。我這個女兒啊沒白疼,當上局長夫人了,我們家一個姑娘可頂仨兒子呢。
婆婆此話一禿嚕出來,我瞧見大嫂二嫂臉上頓時就變了色,兩個哥哥臉上也訕訕地。反正我和老公又沒上大學,在家總是墊底的,尷尬也輪不到我們。
宴席散后,我把喝剩下的酒水收到倉庫里去,走到拐角發(fā)現(xiàn)婆婆正拿著一疊紅票子往小姑子兜里塞,我當時臉上就掛不住了,怒斥婆婆心里就只有一個女兒。
婆婆被我抓住了現(xiàn)行,臉上也有點掛不住,末了,竟然說,錢是她的,她樂意給誰就給誰。
大嫂二嫂是文化人,沒有跟婆婆爭辯,卻立馬收拾東西催著哥哥們開車走了。
沒想到婆婆卻怪我,說我不該把她塞錢給小姑子的事嚷出來,把嫂子們氣跑了。一點也不檢討自己在酒桌上說的話和自己做的偏心事才是讓嫂子們不滿的根本原因。
沒想到在辦酒宴過后不久,婆婆感冒了,我聽見她開著免提給小姑子打電話,小姑子卻說:我爸不是醫(yī)生嗎?叫他給你開點藥就行了,我回去也不頂事,孩子還小,要是傳染給她就糟糕了。
婆婆卻自顧找補:這孩子,考慮問題這周到哩。
我在一邊裝作沒聽見,這下女兒不回來,就讓公公照顧好了,我的女兒也小,一樣怕傳染。
但是沒過兩天,婆婆還躺在床上哼嘰,公公也被傳染了,發(fā)高燒,嘴唇起了泡,喉嚨痛得說不出話。
想起公婆平時的所作所為,我根本不想理他們。但是老公說哥嫂們都不在身邊,妹妹在縣城,就我們在爸媽身邊,眼看著他們病成這樣不管也過意不去啊?
老公好說歹說,我才勉強應承下來,于是,我們把家里里外消毒,然后嚴格分餐,還按公公的指點,煮了草藥水給他們喝。就這樣過了三天,公婆的燒退了。
公婆徹底康復之后,把我們叫過去,公公慚愧地說他們老倆口病了多虧我們照顧,通過這次生病才明白,老大老二離得遠,女兒有自己的小家,只有我們才是他們老年生活的依靠。
婆婆掏出一個存折動情地說:以前媽偏心,總想著老了指望女兒,這次我才明白,你們才是來報恩的,媽以后養(yǎng)老指著你們了。
這里有十萬塊錢,你們?nèi)ベI個小車吧,出門做生意也好看點。
老公讓我收下,我想老人既然想通了,看明白了,愿意給,那我就收著,本來孝敬老人也是我們應盡的義務,況且以后的日子,照顧他們肯定是要我們多出力的。
親人之間的愛都是雙向奔赴的,如果他們對我好,我也會用心對他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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