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玉潔（十六）

圖     片：選自網(wǎng)絡(luò)

周冰出身在一個工人家庭，她的父親是無錫紡織廠的保全工，東北人，母親是紡織廠的擋車工，無錫人。兩人就是解放前夕在廠里認識并結(jié)為夫妻的。父親為人耿直正派，剛正不阿。母親溫柔善良，典型的賢妻良母。周冰姐妹兩人，她是姐姐，父親對她抱有厚望，總認為父母識字不多，希望兩個孩子能好好讀書，將來有更大的出息。無奈一場風暴打碎了所有人的希望和夢想。周冰隨同學(xué)下放到延城，妹妹下放在無錫郊區(qū)。

在農(nóng)村雖然條件艱苦，體力勞動繁重，但她沒有放棄讀書的好習慣。一有空閑，就拿出書來學(xué)習。別人笑話她：“十二年書還沒讀夠嗎？現(xiàn)在讀書有什么用？”她總是說：“將來會有用的?！?/span>

周冰繼承了父親的獨立品德和人格，意志堅定，從不向困難低頭，干活時吃苦耐勞，臟活累活搶著干。而且性格潑辣，敢想敢說，敢愛敢恨，從不隱瞞自己的觀點，天不怕地不怕，對看不慣的事情，敢于批評，而且不依不饒。深得大家的喜歡。她天生麗質(zhì)，既有江南女子的大家閨秀的風范，也有北方人粗獷豪爽的性格。

夏天上工時經(jīng)常會遇到突然的傾盆大雨，這時大家都往屋里跑，但周冰卻總是一動不動，站在田里，張開雙臂，讓大雨把她淋個夠。一邊淋著，一邊大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農(nóng)村里挑擔子一般都是大男人的活，她卻也要挑擔子，還要和男人們比誰挑得多。大家都喊她瘋丫頭，假小子。她也無所謂。

農(nóng)村里上工，搞的是大寨式記工。只要你站在田頭就有工分，沒有定額，干多干少一個樣。所以不太忙的時候，往往是一邊勞動，一邊拉呱，一邊打鬧。隊里有一個二混子，平時不務(wù)正業(yè)，游手好閑，還專門喜歡在占女人便宜，婦女們恨死了他。由于他力氣大，經(jīng)常被他欺負，婦女們沒辦法。于是一起商量，如果他再來討便宜，大家一起上來懲罰他。

一天上工，二混子又來討便宜了，講了一個葷故事，然后就動手將一名婦女的襯衫下擺往上拉。這時一群婦女一擁而上，一個人從后面抱住他的腰，六個人分兩邊各拽住一個胳膊，其余的人一起上，將他的褲子扒了下來，扔到不遠處的大河里，另外又有人抓起一把污泥往二混子的下身抹，一邊抹一邊說：“讓你占便宜！”有一個婦女還大聲喊女知青們快來看。

這時，周冰實在忍不住了，大喝一聲：“你們也太過分了！毛主席號召我們到農(nóng)村來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你們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教育我們的嗎？”一個婦女聽了，笑著說：“是啊！我們農(nóng)村婦女沒文化，就喜歡這樣，你們不要不好意思，時間長了也會和我們一樣了?！敝鼙宦牳鷼饬?，大聲說：“難怪毛主席說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nóng)民的問題，你們也該接受文明教育才行！”然后朝幾個知青手一揮手：“不干了！回去！”把一群婦女嚇得不敢作聲。二混子連忙趁機溜走了，跳到河里撈起衣服跑掉了。

周冰跑到隊長那里告狀，隊長聽了，又好氣又好笑，連忙說：“你們先上工，過會兒我去教育她們?！敝鼙f：“不行！你要保證隊里今后不再發(fā)生這樣的下流行為，否則我們不上工！”隊長沒法，把二混子和帶頭的幾個婦女找來狠狠地教訓(xùn)了一番，做了檢討，保證以后不再犯。自那以后，隊里的風氣好了許多。

公社里布置了各個大隊掃盲的工作，而且要按時完成任務(wù)，檢查評比。大隊里要求各個生產(chǎn)隊成立掃盲小組，利用晚上時間突擊掃盲。生產(chǎn)隊要求在知青中挑選一名掃盲教師。許多人不愿意承擔，一是怕吃苦，二是怕晚上走夜路。周冰自告奮勇說她來承擔。于是每天晚上她都要到隊部來教文盲識字。

她態(tài)度認真，嚴格要求，說一不二。這樣就得罪了一些平時散漫不肯學(xué)習的社員。于是他們想辦法來懲罰一下這位老師。一天夜里下了課，其他人都放學(xué)回去了，有幾個人故意留下來要老師補課，補了半個小時就走了。這樣，周冰只能一個人回去了。走了沒多遠，忽然聽到一聲低沉的凄厲的哭聲，由遠而近，像一個女子在哭泣，讓人毛骨悚然。周冰朝前面望去，發(fā)現(xiàn)一個穿著一身白衣服的女子，頭上還戴著白紗，像幽靈一樣飄飄晃晃地在前面走著。周冰嚇了一大跳：“莫非遇到鬼了？”她雖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前面這個怪物的模樣，就像人們常說的鬼。

周冰定了定神，想停下來，那個怪物也停了下來。周冰朝后退了幾步，那個怪物也朝后退了幾步。周冰真的害怕了，渾身發(fā)抖。她壯著膽子大喊一聲：“誰？”那個怪物也發(fā)出了顫顫抖抖的幾聲。她再仔細一聽，覺得不是女的聲音，是一個男的故意捏著嗓子發(fā)出來的聲音。這下她完全明白了，是一個男的故意來嚇唬她的。她大吼一聲說道：“你裝鬼！看我來打你這個死鬼！”于是撿起路邊的一根木棍沖上前去，要打那個人。

那人一看，連忙回過頭來，大笑了起來：“不要打！不要打！和你開玩笑的?！痹瓉砭褪且幻钫{(diào)皮的不肯學(xué)習的掃盲對象。他把一件羊毛里子的大衣翻過來穿，變成了白色長衣，頭上裹了一條白圍巾。周冰說：“怎么了？報復(fù)我了？好的！我們一起去找隊長?！闭f著就要拉他去隊長家。

這時，從黑暗處一下子竄出好幾個人來，一邊笑一邊說：“周老師不要生氣！和你開玩笑的，看看你的膽量有多大的，饒了他吧！”周冰說：“好！要我饒了你們，先回家好好認字，明天上課寫給我看。如果錯了一個字都不行，我就告訴隊長！”幾個人一溜煙地跑了。周冰想想又好氣又好笑，回到知青組告訴了大家，大家都說：“你膽真大，把我們早就嚇昏過去了！”

沒幾天，吳清接到了母親的來信。剛看了幾句，吳清的臉刷地一下子變得蒼白。

【作者簡介】吉培坤，男，1948年生，1966年高中畢業(yè)，1968年上山下鄉(xiāng)，先后擔任大隊和公社民辦教師。1977年恢復(fù)高考后，首批考取大學(xué)。畢業(yè)后擔任高校教師和教學(xué)管理工作，2008年退休。愛好文學(xué)，退休后創(chuàng)作了一些小說、散文、詩歌約30萬字，發(fā)表在多個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