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 詞 語 言 之 美
馮祖華

    今天本來安排張德華老師給大家講講漢語拼音、修辭和語法的，因為張老師上午學校要開一個會，十點才能來，所以，我現(xiàn)在給大家講講題外話：“詩詞語言之美”。

蒼淵玉露柳依依，遍野山櫻俏貴妃。

看似仙凝羞且澀，往來次第競芳菲。

扶搖振翼三千里，馳騁春風兩翠微。

一縷扶光千重錦，望舒隱樹卷簾圍。

    詩詞語言之美，美在何處？學友們，如果你不學習詩詞，你不知道什么叫“翠微”，你不學習詩詞，你不知道什么叫“蒼淵”，你不學習詩詞，美不知道什么是“仙凝”，你不學習詩詞，你不知道風叫“扶搖”，你不學習詩詞你不知道什么叫“扶光”，什么叫“望舒”。你不學習詩詞，你不知道“天涯”有多遠，你不知道“斷腸”是一種什么樣的思念。

    “翠微”，翠微是指山。漢語詞匯的詞義是:青翠的山色，形容山光水色青翠縹緲。也泛指青翠的山。毛主席《答友人》:“九嶷山上白云飛，帝子乘風下翠微?！币嘤兄参?、宮殿、古亭、山峰以之為名。

    “蒼淵”，蒼淵也叫滄海。《水經(jīng)注·河水一》：“九流分逝，北朝滄淵?！?《去故鄉(xiāng)賦》：“廼（nǎ）凌大壑，越滄淵?！?/span>“蒼淵”泛指深潭。宋蘇舜欽《秋宿虎丘寺數(shù)夕執(zhí)中以詩見貺因次元韻》：“峽束滄淵深貯月，巖排紅樹巧裝秋?！?/span>
    “仙凝”，云的雅稱。也叫纖云。凝，指云氣凝聚。《琵琶記·中秋望月》：“長空萬里，見嬋娟可愛，全無一點纖凝?！?/span>

    “扶搖”，指風。漢語詞語釋義為盤旋而上、騰飛;比喻仕途得意。出自《莊子·逍遙游》。

    “扶光”，指日光。出處《文選·謝莊月賦》:日以陽德，月以陰靈。擅扶光於東沼，嗣若英於西冥。李善注:扶光，扶桑之光也。呂延濟注:扶光，日也。

    “望舒”，指月亮。神話中為月駕車的神?！?/span>楚辭·離騷》：“前望舒使先驅兮，后飛廉使奔屬?！蓖跻葑ⅲ骸巴?，月御也?！薄?/span>長歌行》：“望舒御月控驊騮，義和兄弟馳八騶?！币虼恕巴妗苯柚冈铝痢?/span>

    比如我們衣服的雅稱：麗裳、錦衣、羽衣、袍服、白丁、白袍、布衣、青衿；美女的雅稱：淑女、嬌娥、黛娥、佳人、仙子、玉女、尤物、國色、傾城、驚鴻、紅袖、紅裙、粉黛、紅顏、紅妝、玉兒、巾幗等等等等。
　　你學習了中華詩詞，你就知道中國古典詩詞的意境所呈現(xiàn)出來那種美，是無與倫比的，是美輪美奐的，它是以多種形態(tài)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也就是說，大家通過學習詩詞，創(chuàng)作詩詞，就會體會到詩詞意境的美是一種不一樣的美，不是說意境美就是一種意境，或者那種美的感受就是一種感受。不是這樣的，其實意境美是非常豐富的，人們把它概括為八個方面。

    第一種叫“雄奇闊大”。比如李白的《將近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span>

    《將進酒》篇幅不算長，卻七音繁會，出手不凡。它筆酣墨飽，它情感極悲壯而又狂放，語言極其豪縱而又沉著，具有震動古今的氣勢與力量。比如詩中用“千金”、“三百杯”、“斗酒十千”、“千金裘”、“萬古愁”等等數(shù)字表現(xiàn)出豪邁的詩情。同時，又不給人空洞浮夸之感，就其原因它在于那充實深厚的內在感情，那潛在酒話底下如波濤洶涌的郁怒情緒。此外，全篇大起大落，詩情忽合忽張，由悲轉樂、樂而轉狂、狂而轉憤、憤再轉狂。最后用“萬古愁”回應篇首，如萬里長江波濤洶涌，似九曲黃河婉轉曲折，天馬行空，縱橫萬里，力扛九鼎，氣勢輝宏。

    第二種叫“曠放開朗”。比如李白的《望天門山》“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span>天門山從中間斷裂，是楚江把它沖開，碧水向東奔流到這里回旋徘徊。兩岸邊高聳的青山隔著長江相峙而立，我乘著一葉孤舟從日邊而來。這首詩寫了碧水青山，白帆紅日，交映成一幅色彩絢麗的畫面。這幅畫面不是靜止的，而是流動的。隨著詩人行舟，山斷江開，東流水回，青山相對迎出，孤帆日邊駛來，景色由遠及近再及遠而展開。詩中用了六個動詞“斷、開、流、回、出、來”，山水景物呈現(xiàn)出躍躍欲出的動態(tài)，描繪了天門山一帶風景的雄奇闊遠。

    第三種叫“蒼涼悲壯”。比如岳飛的《滿江紅》“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詞的開頭寫在瀟瀟的雨聲停歇的時候，他倚著高樓上的欄桿，抬頭遙望遠方，仰天放聲長嘯，“壯懷激烈”！嘯是蹙口發(fā)出的叫聲。“壯懷”，奮發(fā)圖強的志向。他面對投降派的不抵抗政策，岳飛他真的是氣憤填膺，“怒發(fā)沖冠”。“怒發(fā)沖冠”雖然是藝術夸張，確實情感的真實流露。是說由于異常憤怒，以致頭發(fā)豎起，把帽子也頂起來了。“三十功名塵與土”，表現(xiàn)作者渴望建立功名、努力抗戰(zhàn)的思想。三十歲左右正當壯年，古人認為這時應當有所作為，可是，岳飛將軍悔恨自己功名還與塵土一樣，沒有什么成就。“八千里路云和月”，是說不分陰晴，轉戰(zhàn)南北，在為收復中原而戰(zhàn)斗。“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這與“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意思相同，反映了作者積極進取的精神。

    下片寫了三層意思：對金貴族掠奪者的深仇大恨；統(tǒng)一祖國的殷切愿望；忠于朝廷即忠于祖國的赤誠之心?！熬缚怠笔撬螝J宗趙桓的年號?！熬缚祼u”，指靖康二年（1127），京城汴京和中原地區(qū)淪陷，徽宗、欽宗兩個皇帝被金人俘虜?shù)钠鎼u大辱?！蔼q未雪”，指還沒有報仇雪恨。由于沒有雪“靖康”之恥，所以，岳飛將軍發(fā)出了心中的恨何時才能消除“臣子恨，何時滅”的感慨。這也是他要“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的原因。古代的戰(zhàn)車叫“長車”。賀蘭山，在今寧夏回族自治區(qū)的西北邊。

    第四種叫“深邃沉郁”比如杜甫的《登高》“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span>古人有農(nóng)歷九月九日登高的習俗，這首詩就是唐代宗大歷二年(767)的重陽節(jié)時杜甫登高抒懷之作。

    杜甫寓居長江畔今四川省奉節(jié)縣，患有嚴重的肺病，生活也很困頓。全詩通過對凄清的秋景的描寫，抒發(fā)了詩人年邁多病、感時傷世和寄寓異鄉(xiāng)的悲苦。登高詩篇前四句描寫登高聞見之景。首聯(lián)連借風、天、猿、渚、沙、鳥六種景物，并以急、高、哀、清、白、飛等詞修飾，指明了節(jié)序和環(huán)境，渲染了濃郁的秋意，風物具有鮮明的夔州地區(qū)特征。這兩句不僅是工對的聯(lián)語，而且句中自對“天高”對“風急”，“沙白”對“渚清”。句法嚴謹，語言錘煉，素來被視為佳句。

    頷聯(lián)前句寫山，上承首句;后句寫水，上承次句。寫山為遠望，寫水為俯瞰。落木用于“蕭蕭”，并以“無邊”修飾，如聞秋風蕭瑟，如見敗葉紛揚;長江用于“滾滾”，并用“不盡”一詞領起，如聞滾滾濤聲，如見湍湍水勢。兩句詩極為生動傳神。

    登高的后四句抒發(fā)登高之感慨。頸聯(lián)上句寫羈旅之愁?！俺Ｗ骺汀?，表明詩人多年漂泊不定的處境;“萬里”，說明夔州距離家鄉(xiāng)非常遙遠，是從距離上渲染愁苦之深;“悲秋”，又是從時令上烘托悲哀之重，“秋”字是在前兩聯(lián)寫足秋意后，順勢帶出，并應合著“登高”的節(jié)候。下句寫孤病之態(tài)。“百年”，猶言一生;“百年多病”，遲暮之年百病纏身，痛苦之情可想而知;“獨”字，寫出舉目無親的.孤獨感;“登臺”二字是明點題面，此情因景而生。

    尾聯(lián)進一步寫國勢艱危，仕途坎坷，年邁和憂愁引得須發(fā)皆白。又因疾病纏身，新來戒酒，所以雖有萬般愁緒，也無以排遣。

    古時候人們重陽節(jié)登高是要飲酒的，而詩人連這點歡樂也失去了。這一聯(lián)分承五、六句：“艱難”是因“常作客”所致;“潦倒”又是“多病”的結果。登高詩前半寫景，后半抒情，在寫法上各有因果錯綜之妙。

    這四種類型有個共同點,就是表現(xiàn)了一種“陽剛之美”。

    此外還有四種。第一種叫做“濃艷瑰麗”如李賀的《夢天》“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樓半開壁斜白。玉輪軋露濕團光，鸞佩相逢桂香陌。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遙望齊州九點煙，一泓海水杯中瀉。”李賀在這首詩里，通過夢游月宮，描寫天上仙境，以排遣個人苦悶。天上眾多仙女在清幽的環(huán)境中，你來我往，過著一種寧靜的生活。而俯視人間，時間是那樣短促，空間是那樣渺小，寄寓了詩人對人事滄桑的深沉感慨，表現(xiàn)出冷眼看待現(xiàn)實的態(tài)度。全詩想象奇特瑰麗，描寫細膩逼真，不愧是一篇浪漫主義佳作。

    第二種叫做“淡泊靜謐”，比如王維的《欒家瀨》“颯颯秋雨中，淺淺石溜瀉。跳波自相濺，白鷺驚復下?！边@首詩是仄韻，虛實相生，動靜結合，遠近交替，雖然是一首詩，其實卻給人感覺在欣賞一幅畫。

    第三種叫做“清新素雅”比如崔護的《題都城南莊》“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span>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從這扇門里望去，只見那美麗的臉龐和桃花彼此相互映襯的緋紅。今日再來此地，那麗人已不知所蹤，只有桃花依舊，含笑怒放春風之中。

    第四種叫做“凄冷寒涼”，比如劉長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冬天，越往深處走，越能看到不一樣的美麗；人生，越往深處走，越能體會萬般滋味。眼前萬物凋零，但請你我滿懷希望?；蛟S過去的日子并不十分如意，但往后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

    以上這四種就是“陰柔之美”。所以詩歌這種意境美，給我們的感受，無非是“陽剛之美”與“陰柔之美”。

    “陽剛之美”就是“雄奇闊大”的意境，這種意境的詩詞在寫景的時候，雄奇壯美，氣勢雄渾，抒情則奔騰震蕩，磅礴千鈞，語言詞匯方面它往往是渲染夸張，驚心動魄。

    “曠放開朗”是脫塵拔俗，虛實相生，曠大開朗，舒緩綿長，在語言方面一般就是健朗明快，奇譎俊逸。

    “蒼涼悲壯”是蒼茫闊遠，峭拔蕭疏，豪縱雄健，慷慨悲涼，，語言方面，古樸遒勁，剛正慘烈。

    “深邃沉郁”的特點是內容深蓄積厚，感情深沉，曲回郁結，在語言上不事雕琢，絕少夸張，長于以情事動人。

    因此，詩詞語言之美，美在準確傳神。比如鄭谷將《早梅》“前村深雪里，昨夜數(shù)枝開?！钡摹皵?shù)”改“一”，因為題為“早梅”，如果開了數(shù)枝，說明花巳開久，不能算是“早梅”了，“一字”將整首詩傳神了。

    詩詞語言之美，美在言簡意豐。比如許渾《金陵懷古》“玉樹歌殘王氣終，景陽兵合戍樓空。橙楸遠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官。石燕拂云晴復雨，江豚吹浪夜還風。英雄一去豪華盡，惟有青山似洛中?！比舭阎虚g兩聯(lián)刪去，全詩將呈現(xiàn)出凈化以后的清雅雄豪之感，更能引發(fā)讀者豐富的聯(lián)想。

    詩詞語言之美，美在音韻和諧。詩的音樂美是由押韻、節(jié)奏感和音調構成。押韻能使全詩在音響上聯(lián)結成為一個和諧的`整體。格律是為了使詩詞有鮮明的節(jié)奏感，并且與詩的內在情感保持一致，能給人以美不勝收之感。令人有一吟三嘆，蕩氣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