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歷年間,橫空出了一本奇書,從此名滿天下。雖然屢次被禁,但仍令無數名人趨之如騖。如康熙大帝,命人翻譯成滿族字體,傳閱族人看。毛主席也曾對共產黨官員說過:“你們看過《金瓶梅》嗎?我推薦你們看一看,這本書描寫了明朝真正的歷史”??梢?,它的讀者群不僅很廣,素養(yǎng)還相當高。 《金瓶梅》對人的情欲赤裸直白詳盡的描寫,對于“存天理、滅人欲”推崇道家思想的封建社會來說,是大膽的、超前的、覺醒的。正因為屢次被禁,吸引著一批又一批的讀者抱著獵奇態(tài)度偷偷的閱讀。 它與《水滸傳》、《三國演義》、《西游記》并列為明代四大奇書。即使《紅樓夢》后來者居上,和另外三本奇書并列為四大名著,但在滾滾紅塵中,仍埋沒不了《金瓶梅》的文學價值和對研究明朝世俗民情的貢獻。 如果說,《紅樓夢》講的是陽春白雪,那么,《金瓶梅》講的就是市井小人。它摒棄了一切倫理道德,不再講達官貴人、士大夫的名人軼事,而是讓社會底層小人物做主角,講述的是蕓蕓眾生,普羅大眾,滾滾紅塵中的食色男女。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西門慶,人稱西門大官人是也。山東清河縣人,在縣前開了一個大生藥鋪子,家中頗有資財。但西門慶顯然不滿足于小富即安,他頭腦靈活,心思縝密,行事詭譎,不僅做得好生意,還能勾結官府,也有門路通往蔡、童、高、楊四大權臣,所以,也常辦些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勾當。 我們從西門慶的女人、事業(yè)、兄弟三個方面來說: 一、西門慶的女人們 古時實行科舉制度,推崇“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商人,是末流的,地位是很低下的。但縱觀西門慶,正處在晚明資本主義萌芽時期,經濟非常繁榮,商人地位有了顯著提高,對封建階級制度產生了極大的沖擊,開始了對封建體系的瓦解。女人們寧愿嫁商人,也不愿嫁官員。 比如西門慶的正妻月娘,是個官二代,卻嫁給了小商人西門慶;如孟玉樓,寧可嫁給西門慶當小妾,也不嫁給當官的做正妻。 西門慶是會做女人功夫的,所以,凡是他看上的,無不手到擒來,正應了王婆的“潘驢鄧小閑”兼于一身。 于是,除了明媒正娶月娘外,勾搭有夫之婦,比如潘金蓮、李瓶兒;攀上有錢寡婦,如孟玉樓;娶妓女,如李嬌兒;要廚娘,如孫月娥。各有風情,各具性格。 另外,時常流連于妓女身邊,又調戲占有手下小廝的老婆,覬覦同僚的夫人,可謂百花齊放,爭鮮斗艷。 于是,妻妾們各生妒忌爭寵之心,妓女們互相擠兌,小廝老婆們恃寵而驕,失了上下尊卑,丟了禮義廉恥。 多情如西門慶,雖身邊女人眾多,仍有真愛。為他生子,資助他萬貫家財,助他謀取功名,這就是李瓶兒了。甚至死后仍化作幽魂,和西門慶夢中幽會,千叮嚀萬囑咐勸他勿要太晚回家,保重身體。 李瓶兒自從嫁給西門慶,才真正展現出她溫和敦厚的性格,行事和平,待人和氣,從不獨霸西門慶,總是勸他往別的屋去。又不背后嚼舌,有苦有氣都是自己咽,官哥兒受了潘金蓮的迫害致死,她又時常被潘金蓮冷嘲熱諷擠兌,仍然一字不和西門慶提?;ㄥX大方,總是讓小廝得些好處,又常為下人們說好話,臨死前把丫頭、乳娘一一安排好,萬人無怨。 所以,李瓶兒死后,西門慶哭得肝腸寸斷,口口聲聲只叫:“我的沒救的姐姐,有仁義好性兒的姐姐!你怎的閃了我去了?寧可教我西門慶死了罷。我也不久活于世了,平白活著做甚么!”在房里離地跳的有三尺高,大放聲號哭。 于是諸事懶管,萬念俱灰,只大辦葬禮,連床第之事都暫沒興趣,對著李瓶兒的畫像,聽著思人的曲兒,都會撲簌簌地流下淚來。 而潘金蓮,以性開始,以性而終,全沒有一點敬愛憐惜之情,六妻妾之中,妒忌最盛。惡毒如蛇蝎,牙尖嘴利,最是尖酸刻薄。 她得不到西門慶的真心,自尊心、攀比心又強,于是轉化為蛇蝎心腸。她虐待迎兒、秋菊,又欲壑難填勾搭上小廝琴童、女婿陳敬濟,王婆的兒子王潮兒。害死了丈夫武大郎,來旺媳婦惠蓮,李瓶兒的兒子官哥兒,又間接導致了李瓶兒、西門慶之死,可謂是最毒婦人心了。但她的下場也是所有人中最慘的,被小叔武松生生挖出心肝五臟,又一刀割下了頭,血流滿地。正應了那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西門慶一生都在酒色縱欲中度過,最后也死于縱欲過度。本想讓妻妾們守住家業(yè),安生在一起過日子,卻是樹倒猢猻散。盜財、改嫁、私通,逃跑,妻離子散,只留下月娘守護著一個破敗的院子,支離破碎的家。 二、西門慶的狐朋狗友 西門慶是個浪蕩公子,專一結交狐朋狗友,整日吃喝玩樂,尋花問柳。 西門慶告訴月娘,為了大家有個依傍,打算與應伯爵、謝希大等結為異性兄弟。月娘不屑地說:“你也便別要說起這干人,那一個是那有良心和行貨!無過每日來勾使的游魂撞尸。我看你自搭了這起人,幾時曾有個家哩!” 西門慶道:“你別的話倒也中聽。今日這些說話,我卻有些不耐煩聽他。依你說,這些兄弟們沒有好人,使著他,沒有一個不依順的,做事又十分停當,就是那謝子純這個人,也不失為個伶俐能事的好人。咱如今是這等計較罷,只管恁會來會去,終不著個切實。咱不如到了會期,都結拜了兄弟罷,明日也有個靠傍些?!?/p> 吳月娘接過來道:“結拜兄弟也好。只怕后日還是別個靠你的多哩。若要你去靠人,提傀儡兒上戲場──還少一口氣兒哩?!?/p> 除了西門慶、花子虛家道殷實外,其余都是窮破落戶兒,幫閑抹嘴,不守本分的人??次鏖T慶、花子虛用錢散漫,都攛掇著耍錢飲酒,眠花宿柳,惹草招風。西門慶經常有交際、應酬,或者宴飲,免不了兄弟作陪。 不過,鑒于西門慶的社會地位,結交的基本都是曾經條件尚可,后來家道敗落的。比如應伯爵,家里曾是開綢緞莊的,因為折了本錢,家境跌落下來。穿著還算講究,為人圓滑,說話幽默,做事周全,又插科打諢,陪笑逗趣,和謝希大簡直像西門慶的左右手。 應伯爵深知西門慶習性,知冷知熱,做事很合西門慶的想法,時常為西門慶當軍師,出主意。又幫人借錢放貸,在西門慶身上下功夫,回頭給被幫助的人要回扣。 西門慶花錢大手散漫,兄弟需要接濟時,他也會出手相助。比如:應伯爵缺錢時,西門慶大方贈給他幾十兩銀子;吳殿恩需應酬借他一百兩銀子;接濟常峙節(jié)吃穿銀兩,還為他買了房子。有錢出錢,有事就幫忙。 但這些兄弟,在西門慶死后,丑惡勢力嘴臉全都顯露出來。西門慶生時贈送、帶挈他們的起止幾百兩銀子,但死時每人湊了一錢,草草地給西門慶燒了祭。 之后,西門慶家道迅速敗落。雇傭的店鋪伙計、下人拐錢逃逸,他的這些結拜兄弟,應伯爵、謝希大立馬附庸到了新的權貴門下,事無巨細說西門慶的丑事,攛掇富家公子收西門慶的小妾。沾西門慶光做官的吳殿恩,誣陷小廝和月娘通奸,意欲圖謀西門慶財產,想讓他家破人亡,可謂是恩將仇報。 大多趨炎附勢的人,得勢時似潮水涌來,失勢時落井下石,絲毫不念已過世的人對他的恩情,世態(tài)炎涼莫過于此。 三、西門慶的事業(yè) 西門慶起先不過是開個生藥鋪,稍有家底,自從娶了孟玉樓、李瓶兒這兩個有錢婦人,發(fā)了幾筆橫財,有了大量本錢。 他相繼開了當鋪、綢緞莊,過往官員都由他接待,又逃稅受賄,錢財滾滾而來,一躍成為山東首富。又常時給蔡太師送些禮物,生辰綱總是辦的很合意,蔡太師一高興,封了他個副提刑官。后來又認蔡太師為父,官位又高升為提刑官,參拜皇帝,結交了更多的權臣和邊疆將領。 此時的西門慶,可謂官場商場情場三得意,因為和蔡太師的關系,官位很可能會再度高升,生意也會越做越大??上?,才33歲,就縱欲過度喪亡了,從此,魂歸塵土,妻離子散,家道敗落,什么身份地位、金錢美女,都如同過眼云煙,腐朽不堪,一切都成了空。 這大概就和紅樓夢的結局相似:食盡鳥回林,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四、《金瓶梅》的評價和意義 《金瓶梅》歷來受到的評價是非常高的,魯迅說:諸“世情書”中,《金瓶梅》最有名。張愛玲說:《金瓶梅》和《紅樓夢》是我一切的源泉。鄭振鐸說:《金瓶梅》是中國小說發(fā)展的巔峰。 有沒讀過《金瓶梅》的朋友,談之色變的反駁:“不就是一本淫書嗎?評價這么高?” 《金瓶梅》全文七十多萬字,其中的“淫話”只占了一兩萬個字,作者有意通過這些刻畫出一個極度沉湎于情欲、聲色犬馬的西門慶,由點成線,牽扯出趨炎附勢的朋友,邪惡淫蕩的妻妾、狡黠媚上的奴仆,六根不凈的僧尼,貪婪奸佞的權臣,荒淫昏庸的皇帝。再由線成面,揭示出當時黑暗腐敗的封建官場,法制道德淡漠的社會,復雜險惡的人心,綱常倫理的崩壞。 全書基本上沒有一個好人,在中國文學史上,沒有哪一部書像它這樣全面深刻地揭露了當時社會的陰暗,將底層小人物的掙扎,權貴們的驕奢淫逸活生生地展現在面前。每個人都被財、氣、酒、色左右,縱情聲色,蠅營狗茍,貪財求官,道德淪喪,在膨脹的私欲前喪失自我,成為了權色金錢的奴隸。 《金瓶梅》奇在里面的人物形象在如今的社會依然大量存在,逃不開欲望的溝壑,財色的陷阱,對權利和金錢癡迷的追求,人與人之間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一直到臨終前,還在追求著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身外之物。它不僅揭露了封建社會的丑惡,對如今的社會和人仍有一定的警示意義。 看《金瓶梅》會讓我們產生或痛恨、或悲憫、或無奈、或唏噓的感慨,也讓我們重新思考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人和社會的關系,人和自己的關系。怎樣認識自己,怎樣正視自己的追求,怎樣對待我們的欲望,怎樣與人相處,怎樣建立完善的法律道德體系,怎樣構建美好和諧的社會,這大概是《金瓶梅》這部世情小說想讓我們警醒的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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