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拉大鋸（資料翻拍） “天”是一個很有趣的字。它不只是腦袋上頂著的蒼穹，還有“原裝”的意思，如天生、天然、天性，天真也差不多是這樣。此外，還有天體、天足、天乳…… 天體、天足和天乳，都曾經(jīng)有過追求解放的社會運動?！敖夥拧笔窍鄬τ凇笆`”而言。對“天體”的束縛是衣服，對“天足”的束縛是纏足，對“天乳”的束縛是束胸。 束縛的原因眾說紛紜，解放的目的只有一個：恢復“天性”。 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轟轟烈烈的“天乳運動”，也曾波及地處偏僻的合浦縣。 民國的合浦縣長寧可風1929年夏至1930年六月在任。1930年1月16日，他曾發(fā)布一則特別通告。 它的名稱就叫：《查禁婦女束胸》。 通告奉廣東省民政廳的訓令而發(fā)布。廣東民政廳的訓令則緣于一位叫“郭璘”的湖南省常德縣督學。 郭督學提出，雖然內(nèi)政部已禁止束胸，但各校女教職員多染此陋習，懇請通令全國開展查禁女子束胸。 這一建議層層轉(zhuǎn)呈后，得到了國民政府“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的批準。 其實在郭璘建議之前三年多，由廣東代理民政廳長朱家驊的“反束胸”提議，已由廣東省政府審議通過，燒向了全國。這場解放乳房的“天乳運動”在各地早已如火如荼。 朱家驊提出廣東全省“限三個月內(nèi)所有女子，一律禁止束胸……倘逾限仍有束胸，一經(jīng)查確，即處以五十元以上之罰金。如犯者在二十歲以下，則罰其家長?！?/p> 朱家驊并非首倡，他頂多算“春江水暖鴨先知”，搶著當了個“弄潮兒”。 1911年辛亥革命之后，各種社會風潮不斷，追求個性解放成為時尚。隨著歐風東漸，一些都市婦女扔掉“束奶帕”，不再穿那種把自己捆得變形的“小馬甲”，袒臂露足、突出女性特征的各種“淫服”在社會上開始流行。 稱之為“淫服”并沒錯，因為它最早在從事賣淫業(yè)的妓女中流行，后被良家婦女所效仿。 難怪古人會說“從善如登，從惡如崩”。 這種“風化不端”的行為，遭到了保守人士的攻擊。1920年，上海市政府發(fā)布一個企圖“力挽狂瀾”的通告：對故意穿“袒臂、露脛”的奇裝異服者，可以當場抓住予以處罰（“準其立即逮案，照章懲辦”）。
北海中山公園抗日紀念亭（資料翻拍） 可惜，十里洋場的上海，這一回站到了潮流的對立面，成了以臂擋車的螳螂。隨著社交名媛、電影明星、體育健將的“以身作則”，加上性學博士張競生等名人的大力鼓吹，越來越多人成為“反束胸派”。 廣東政府擇善而從，最早站到了新潮流一邊。 從1920年到1927年七月，七年多時間，代表公權力的政府從對突出“天乳”者逮捕懲處，到對束胸者罰款，徹底掉了過個。 多少人為此如喪考妣，多少人無所適從，多少人“喜大普奔”。 如果說“天乳運動”在廣州、上海等城市變成了浩浩蕩蕩的潮流，那么在其他一些地區(qū)，顯然要滯后得多。 郭璘稱女校學生明知束胸妨害身體，“然以環(huán)境所趨，不肯獨異”。這說明湖南等地的學校，保守勢力還占著優(yōu)勢。 合浦縣雖然是得風氣之先的廣東所管轄，縣長寧可風發(fā)布這一通告，說明對束胸罰款50元以上的規(guī)定，在當?shù)夭⑽磮?zhí)行到位，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 其實這樣的運動，只是步外國的后塵，把別人走過的路再走一遍?？催^電影《泰坦尼克號》的人，應該對露絲的母親給女兒艱難地穿上緊身衣后，惡狠狠一勒再勒緊的鏡頭，留下深刻印象。 天乳運動，讓人想起清兵入關后的“留頭不留發(fā)，留發(fā)不留頭”。 順治皇帝為了讓漢人臣服，頒布“剃發(fā)令”，漢人只能保留銅錢大的一小撮頭發(fā)，留起現(xiàn)在看來奇丑無比的“金錢鼠尾”。為了捍衛(wèi)“身體發(fā)膚”，數(shù)百萬人不惜被砍掉腦袋。 隨著時間推移，剃頭很快就由外來的強迫變成了人們的自覺。 直到清朝“玩完”，帝制結(jié)束進入民國，許多人對祖先們深惡痛絕的辮子依依不舍，包括著名的辜鴻銘先生。他每天拖著辮子、身穿馬褂對學生講課，成為北大校園的一道風景。 當然，按他自己的辯解，“我自己的辮子是有形的，你們心里的辮子是無形的”。
慶祝北海解放（資料翻拍） 二十年代這場轟轟烈烈的“天乳運動”，入過魯迅先生的法眼。1921年九月，他專門寫了一篇文章：《憂“天乳”》。 魯迅先生稱：從道理上說，婦女剪短發(fā)混淆了男女區(qū)別，屬于有罪；而天乳有利于識別男女，卻是有功的。天底下很多事都不講道理，總要上面下達指示，甚至祭出指揮刀才行。 魯迅感嘆，由政府來頒布禁令，中國于是有“短發(fā)犯”，現(xiàn)在要增加“天乳犯”，以后還會有“天足犯”。婦女身上的花樣特別多，人生哪里還有什么幸?？裳?。 這兩段話，我“翻譯”了魯迅先生的原文。我理解他的言外之意是：為什么人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主宰？（完） 其他北海歷史文化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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