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不思考，少動腦筋的笨笨說干就干，只見它笨頭笨腦就往附近站著主人的網(wǎng)上撞過去。旁邊的主人一見，立即拿起長長的竹竿，狠狠地朝它敲下去，嘴里罵著：“你這死鴨！”痛得笨笨“嘎嘎……”直叫，并迅速地鉆進水里躲開主人的第二竿。一旁的歡歡看見了，也急忙躲到鴨群里去，心想：“幸虧我沒有一起去鉆洞，否則……”這時笨笨潛在水里游到池塘的中央才敢露出頭來。歡歡一見朋友在那里，也趕緊下水游了過去。一邊安慰，一邊對笨笨說：“我的想法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這不是我們久留的好地方，主人總是任意地打我們。沒有離開這里，我們遲早會沒命的……”笨笨摸著被打的背部，紅腫的痛使它忍不住“哎喲”叫痛，疼痛也讓它堅定離開這里的決心。“想想辦法吧?！薄拔覀冇谐岚?，可以飛?！睔g歡又出個主意。“對。”笨笨附和地說：“我們可以用翅膀飛。”歡歡試著張開雙翼展翅，撲騰兩下，沒有半米高就掉下來。笨笨見了就說：“我來試試。”只見它憋住氣，奮力扇動翅膀，它更肥更重，當然也飛不起來?！翱磥砦覀兪翘硬幻摰?。”笨笨傷心地說。

過了幾天，這是一個晴空無云、一片碧藍的日子。只見池塘邊開來了一輛白色小貨車，車門一開，走下來一位肥肥的女人，主人滿臉堆笑地迎上去，“嘰里咕嚕”地講了一些鴨子聽不懂的人話。歡歡和笨笨等鴨子好奇地看著，也不清楚將會發(fā)生什么事。但今天的主人格外好，給他們好多好多好吃的食物，如同鄉(xiāng)下的迎神賽會的社日，大家可開心，吃得可歡可飽呀！這時圍網(wǎng)開了一面，這一面剛好通向小貨車的后門，鴨子們一看可高興了，爭先恐后地往上擠  。在草叢中一旁找蟲子吃的公雞們羨慕極了，它們一起抱怨主人不公平而“喔喔喔”亂叫以示憤怒，只是主人聽不懂雞言鴨語罷了。笨笨塊頭大、有勁，第一個擠上車的。歡歡個頭小、無力，總是被擠到一旁去，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大伙上車。差不多車快裝滿的時候，鴨子也差不多都要走完了，歡歡這才可以上去。突然一只大手伸了過來，歡歡急忙將頭一低，它后面的一只被那胖女人的肥手抓住脖子給扔下車去，原來這是一只個頭小的鴨子。歡歡趕緊鉆到另一邊去，那個肥手伸不著的角落。

車發(fā)動機突突地響了，不耐煩地向后面噴出一屢黑煙，鴨子們“嘎嘎嘎”一陣歡呼。仿佛它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一部分，有車子可以坐的鴨子。歡歡在前頭找到笨笨，熱情地擁抱著它，如同見到久違的老友；或又如同海嘯后死里逃生而意外相逢的母子，自然有說不盡的話。笨笨興奮地說：“主人這次是不是喝醉酒？要不怎么會這么大方讓我們乘車外出呢？想一想，主人會不會讓我們到北京去，聽說北京那里有故宮、天安門、長城……等好多好玩的地方，特別是天安門，每天在日出的時侯，都有威武的士兵在升國旗。到了那里我一定早早起床去親眼看看升國旗，并在國旗下莊嚴地行一次注目禮?！北勘恳槐菊?jīng)莊重的神態(tài)讓思維活躍的歡歡也浮想翩翩，它說：“應(yīng)該到桂林去，桂林山水甲天下，我們?nèi)タ纯瓷衿?、怪異的石林，去暢游如綠帶的漓江水……”這兩只對未來充滿憧憬的鴨子，它們那超現(xiàn)實的想法讓異類的我替它們感到難過。因為它們?nèi)俗约褐皇区喿?，不該有不符合種群的想法。而且它們是坐在車上的，那個操控汽車方向盤的是一位叼香煙穿花衣服染紅頭的小伙子。這小伙子并沒有將車駛向北京，更不愿意駛向桂林，而直接將車開向縣中心的一家大酒店，“咯吱”一聲停了下來。

 “到大酒店吃午飯，太好了，我可從未上過酒店呀！看來這一次主人真的對我們太客氣了，太令人感動了……”笨笨天真地對歡歡說。歡歡卻不這么認為，感到有一絲不對頭的憂慮，就是想不出這將會發(fā)生什么。只見從酒店走出四個服飾整齊又戴著如護士帽的人提著八個籠子，不由分說地將它們分別裝在籠子里，并隨手扔在門口。那個胖女人的肥手接過一沓錢后，又坐上車，隨后，那車生氣地喊一聲，并向后噴出一道煙就走了，留下一股難聞的汽油味。歡歡和笨笨在不同的籠子里，聰明的它似乎感覺形勢有些不妙，也為自己和朋友而擔(dān)心了。

不久，一輛精致的小汽車在大酒店門前停了下來，從車里走下四個衣冠楚楚的男子，他們徑直向門口走去。漂亮的服務(wù)員站在門口向他們微笑并用鈴聲般的聲音說著“歡迎光臨”。這一切歡歡從籠子的空格是可以看得見的。隨即，店里走出一個帶著白帽、紅紅大鼻頭的壯漢，這個顯著的標志讓歡歡感到一種恐懼。只見他從對面的籠子里抓住兩只大鴨，竟然不顧它們奮力掙扎和哀叫，當場擰斷它們的脖子，鴨子頓時如一堆軟棉花一樣，不再蹬腿和哀鳴。“這是屠殺，赤裸裸的殘殺！” 歡歡憤怒地喊著，只是那個紅鼻頭聽不懂。鴨子們此時都恍然大悟，原來它們都是準備赴死的?！拔也荒苓@樣白白送死。我還年輕，我還有理想……”歡歡這么想著，“得想個辦法死里逃生，今天是兩只、四只，說不定明天輪到我給擰斷脖子……這個籠子太結(jié)實，怎么辦？怎么辦？死！這是多么可怕的字眼……悔當初不該上這死亡汽車，如今只好把命葬送，真不該！也真該死！”歡歡痛哭起來，“真該死！死！”它又絕望地痛罵自己該死，也無意中點醒自己?！八?？”“有辦法了?！睔g歡猛然醒悟，“就裝死?，F(xiàn)在人不吃死的鴨。”歡歡想到這里就雙腿一伸，硬直直地躺在竹籠里。

第二天，紅鼻頭又來到歡歡的籠子前，隨手想抓幾只，可低頭一看，“怎么有只死鴨呢？且這只死鴨又瘦又小，像只病鴨?！贝蠹t鼻頭自言自語地說，“肯定是只病鴨，死在籠里會傳染給其他鴨子的，應(yīng)該立即扔掉，不能讓顧客看到這里有死鴨，否則這些鴨子還有誰敢吃呢？”只見他小眼睛狡猾地朝四周一看，沒有人。就急忙抓起歡歡，不假思索使勁地向酒店10米外的大江扔去?！芭尽绷艘宦?，歡歡給一股大力甩到大江里去。

“自由了，真正的自由！”歡歡顧不得被摔痛就在大江中高聲歡呼，也暗自慶幸，為自己的聰明機智而自豪，“還是要多學(xué)點知識，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改變命運……真不知道我那可憐的朋友現(xiàn)在會怎樣，也許已經(jīng)上餐桌吧？”歡歡突然想起笨笨來，不由得為好朋友的命運擔(dān)心。因為他知道，笨笨塊頭最大肯定會先被選上并被屠殺的。盡管它不知道在哪個竹籠里，它的命運估計是個悲劇。歡歡想到這里難過地向下游游去。

第三天，大紅鼻頭來到裝笨笨的籠子前，這一次不知怎地，他并沒有一下子將鴨脖子擰斷，而是將它們挪到一個垃圾筐旁，使勁地將7只鴨的毛都拔光。原來，這一次顧客想吃烤鴨。為了烤出來的鴨皮又脆又香又好看，應(yīng)當先拔光毛后再涂上蜂蜜，烤出來的鴨皮呈金黃色，色香味俱全容易調(diào)起人的食欲。笨笨和其他的鴨子痛得“ 哇哇”直叫，可是并沒有博得人的同情（準確說是大紅鼻頭的憐憫）。這大紅鼻頭的力氣可以隨意擰斷一只鴨的脖子，大家都不敢抗拒，不一會兒，所有的鴨子都光禿禿如剛出生的嬰兒模樣給堆放在一旁。不知怎地 ，大紅鼻頭突然急匆匆地沖向衛(wèi)生間。也許是他昨晚茶水喝多了，尿憋不住。笨笨一看，逃生的本能使他奮力掙扎，跳進附近的垃圾筐，正好給剛才大紅鼻頭拔下的鴨毛蓋住。大紅鼻頭尿完，回頭數(shù)了數(shù) 1、2、3、4、5、6一共六只?？赡芩蛲聿皇呛炔杷呛蓉埬颉财【啤扯枇祟^，現(xiàn)在已記不清剛才拔了幾只鴨。他想了想：“今天來的是兩個小家庭的聚餐，一家三口，兩家就應(yīng)該是六口，沒錯。四個大人，兩個小孩，一共六個人，那就是六只鴨……”說完就將那些不幸的鴨子抓到烤爐旁去涂蜂蜜和配料了。轉(zhuǎn)瞬間，這六只便成了名副其實的“北京烤鴨”被端上餐桌。

傍晚，垃圾車唱著歡快的民歌過來了。大紅鼻頭又出來，也許，那垃圾筐太臟了太破了，沒用了。大紅鼻頭極不情愿地用雙手抓起筐朝車上扔去，將筐和鴨毛以及笨笨都當作垃圾扔掉。這垃圾車依舊愉快接受并歡樂地唱著歌繼續(xù)前行。本來收集的垃圾應(yīng)該送往垃圾處理廠處理。也許，這個城市的環(huán)保局局長嚴重失職，或者這個開車的太懶太混帳，他竟然將這一車未加任何處理的垃圾拉到江邊，拋了下去。頓時所有的垃圾連同有笨笨的垃圾筐都滾落到水里。

一下子，笨笨也從筐里被抖落在水中，碰到清涼的江水，痛昏過去的它頓時清醒過來，奮力蹬腿撲翅，沒有勁，游不快。原來沒有羽毛，沉在水里較深，只好雙腳奮力劃著，幸虧鴨子是天生的游泳健將。他孤獨地在昏暗的江中高呼著、流著淚：“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雖然渾身沒有毛，挺難看的，可難看比起生命又算什么？生命太可貴了！太難得了！”這死里逃生的經(jīng)歷，使它深知生命的尊貴?！坝辛松?，一切的榮辱算什么？沒有羽毛有什么好難過的，也許會使我更出色。我要將這件事告訴子孫后代，讓它們?yōu)槲业臎]有羽毛感到無限光榮……唉！不知我那聰明的朋友現(xiàn)在怎樣了？也許聰明反被聰明誤，說不定它早被讒嘴小孩吃到肚子里了?？蓱z的歡歡?！?笨笨想起共患難的朋友，想到它的弱小，想到大紅鼻頭的殘忍，想到它們的悲劇，想到自己的形只影單在寬闊的大江上游著，不由地淚潸潸的。

忽然，前面好像有只小鴨，反正是同類，天這么黑，有一個伙伴也不錯。那邊的小鴨也似乎正朝自己游過來，也許是物以類聚罷了！它們彼此向?qū)Ψ窖杆儆稳?，并熱情地招呼著，近了，笨笨一下子認出這小鴨子正是好朋友歡歡 ，激動地喊著朋友的名字?？蓺g歡認不出這光禿禿怪模樣的鴨子是誰，但也熱情上擁……終于也認出對方。

兩只鴨百感交集，緊緊擁抱，久久不愿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