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檔案 陳百貴,網(wǎng)名:永遠在路上。山東省臨清市人,喜歡用文字記錄永遠在路上的情景。 楊柳青青(短篇小說) 文/永遠在路上(山東臨清) 午后三點多鐘,太陽正在興頭上,把股股熱浪推向人間。一伙老頭,踏著鐘點來到大堤上乘涼。這是大堤的一個管彎處,有兩條鄉(xiāng)級公路在這里上堤。堤上平坦寬敞,濃蔭覆蓋,又風流,又陰涼,的確是休閑的好地方。 “昨天老二兩口子又去鬧去了?”細高個老頭用蓮葉扇子指著鄰村的一個矮胖子老頭問。 “去了,這會兒鬧得可大了。差點就打了起來,”矮胖子老頭手舞足蹈的比劃起來:“要不是村干部去得快,真就動手了。你村的那個老二媳婦真厲害,嗓門又大,蹦跶的又高?!?/span> “這回吃了個啞巴虧,能不急眼嗎?”細高個幸災樂禍的說。 老二養(yǎng)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種著幾畝地。空閑了,就做豆腐,弄兩個花銷。這小康的日子,本也過得不錯。但是,要給兒子蓋房娶媳婦,那是沒門。一個普通的宅院,要一主二配(既,五間正房加兩廂房),最少要二十萬。再加上三十萬的彩禮,再加上家具、裝修。沒個五六十萬元,甭想把媳婦娶進門。老二的這個兒子,九年義務教育還沒讀完,就死活不上學了。年齡又小,大人再一嬌慣,這孩子就變成了游手好閑的小“流浪漢”。誰愿意把閨女嫁給他? 老二想,要想給兒子娶上媳婦,就得蓋個小樓,露出富來。俗話說:“沒有梧桐樹,引不來金鳳凰。沒有金絲籠,逮不住百靈鳥。”可是,拿什么蓋樓呢?蓋樓款少說也得三十萬,三十萬元哪!那兒弄去? “有,咱有三十萬。不做難!”老二媳婦胸有成竹地說。這老二媳婦,人高馬大,白白胖胖,一走路渾身的肉亂哆嗦。 “哪兒呢?你有私房錢?”老二不明白。 “放屁!你一年掙不了兩萬元,我上哪存私房錢去?”老二媳婦氣不打一處來,劈頭就罵。 老二正瞪著一對大憨眼,看著老婆發(fā)呆,媒婆進來了。 “老二媳婦,我來了,歡迎不?”這媒婆,四十多歲,穿著短衣短褲。也學著年輕人,露胸露腿,瘋騷萬里。進得屋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兩腿叉開。惹得老二生往底下看。媒婆看著老二那傻樣兒,吃吃地偷笑。 老二的閨女叫小蓮,剛滿十八歲。也是初中肄業(yè),在家閑呆著,劃拉手機玩兒。青春期的姑娘,只有性的沖動和好奇,哪里懂得愛情不愛情?升一級說,也就是成家、生孩子、過日子。前些年,由于躲避一胎化,農(nóng)村都是先同居生孩子。然后,是打是罰就隨計生辦的便了。計生辦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樂得多罰一點錢。沒人違法,上哪兒罰錢去?這幾年不罰錢了,可形成的先結婚,然后抱著孩子登記、上戶口的風氣還沒改。由于人們要孫子心切,頭些年十四五歲的小媽媽出現(xiàn)了不少。由于孩子小,婚姻都由父母做主。現(xiàn)在這種風氣,才有所改變。 再說小蓮,說成家,也就成家了。對象就是西村的劉家小伙子,叫劉云。小伙子聰明能干,長得也帥氣,的確不錯。當然也由父母做主,容不得他們愿不愿意。交錢之日就是結婚之時。老二家的二層小樓就這樣蓋起來了。小樓一戳在哪兒,果然,媒婆上門給兒子說媒來了。可是,三十萬彩禮,咋辦呢? “好辦。”老二媳婦倒很樂觀,看起來胸有成竹,“叫閨女再回來?!?/span> “什么?你瘋了!這不把閨女害了嗎!再說,小外甥都兩歲了?!崩隙莻€老實人,“小兩口不生氣,不惹惱。硬硬地拆散了,太缺德了吧?” “放屁!”老二媳婦一指頭戳在老二的眉頭上,憤憤地說,“你拿出三十萬來,給兒子娶媳婦。沒本事掙錢,倒有本事說風涼話!” 老二拿不出三十萬,只好唉聲嘆氣地暗罵,“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了。 第二天,老二媳婦就把小蓮接了回來。 劉家還不知咋回事,親家這頭平白無故地出了幺蛾子,這頓氣生得真是莫名其妙。雙方爭執(zhí)了半年,劉家也沒把小蓮接回去。小蓮哭了好幾個死,也沒打動母親的心。經(jīng)雙方明白人說合,劉家只好出了五萬元錢,把孫子買了回去。一樁好婚姻就這樣劃上了句號。奇怪的是,目前在城鄉(xiāng),這樣的事還是普遍存在的。玩,能玩掉一個國家;錢,能買斷人的靈魂;法律和道德,在這兩種事物面前,顯得是多么蒼白無力呀! 小蓮終于又結婚了,這回是北村的吳家。愛人叫吳風,比她大六歲。彩禮當然是三十萬。 老二花了三十萬給兒子娶了媳婦。哪成想,媳婦沒半年就開了小差。老二向媳婦的娘家要人,媳婦的娘家向老二要人。兩家鬧得不可開交。最后老二向媳婦的娘家要錢。“沒了人,錢總得還給我們吧?”媳婦的娘家說,“人都沒了,還要錢?找不到人,把你家小樓給拆了!”這回老二家的確是吃了虧,三十萬元,媳婦只在他家生活了半年,連個兒花女花都沒留下。這啞巴虧吃得真咯牙! 都說婦女二道門檻子難邁,老二媳婦可不管你的死活。她明白沒有三十萬,兒媳婦進不了門。光有兒,沒媳婦就生不出孫子來,打掉牙也得咽到肚子里。小蓮一開始又哭又鬧,只是出于戀兒、戀夫的本能。時間一長,把前情忘下就好了。 再說小蓮,嫁到這吳家,也是一家好人家。公婆五十多歲,身強力壯。種了兩個大棚,在加上幾畝地,小日子過得不錯,也算到了小康水平。這吳風處處順著小蓮,雖然大了幾歲,但是確實是知冷知熱的好丈夫。較之年齡般配的小丈夫來,倒顯得可依可靠。但是凡事都不能盡如人意。這小蓮自打嫁進吳家,肚子一直沒鼓起來。奇怪的是吳家并不著急,倒是一味兒地待她好。后來小蓮才知道,吳風生理有毛病,生不出孩子來。小蓮知道后,小兩口也沒生氣,商量著開始奔走于大小醫(yī)院之間,苦藥苦水一嘟嚕一嘟嚕地往家拎,也不見效。 老二家自打媳婦跑了之后,還要給兒子成家呀!老二媳婦又打起了小蓮的主意。這吳家一家人都是鬼精靈,早看出了老二家的鉚竅。就暗暗地把小蓮軟禁起來,切斷了與娘家的聯(lián)系。老二媳婦哪里是好惹的?就心生一計,向親家借錢。開始是三百五百,后來是三千五千。吳家一看這是個無底洞。便果斷地下了逐客令,兩親家斷了往來。 親家無法上門,小蓮的行動也失去了自由。吳風出門,公婆在家看守。公婆出門,吳風在家看守。雖然都和顏悅色,但是,各懷心事,也夠人受的。小蓮多次向他們表明心跡,吳家人也把好話說了一大筐。小蓮心里明白,吳家越說得好聽,說明對自己越不信任。她也更明白,自己若是回到娘家,一定還是被賣的命。那下一家是什么人性?受不受虐待?誰能說得準?反正這一家人待自己也不錯。像供菩薩一樣的供著自己。只要能擺脫被賣的命運,就這樣湊合地過吧! 一天,小蓮和吳風到鄰村走親戚,隨上禮、吃過席,正要回家。一群小孩兒在路邊玩耍,其中一個小孩兒,跑著跑著摔倒了。小蓮大概是出于“人之初”的天性吧?急忙上前拉起孩子。說也奇怪,別的孩子摔倒了都是哭媽媽,可這個孩子卻哭爸爸。爸爸是來給這一家?guī)兔Φ?,聽到孩子哭,趕忙過來,原來是小蓮的前夫,劉云。這個小孩,當然也是小蓮的孩子了。 “別哭別哭,孩子,找你爸爸去吧!你媽媽呢?”小蓮裝作沒看見劉云,問出了這句很有心計的話。 “爸爸說我是撿來的,沒媽媽?!毙『⒄f著向爸爸跑去。劉云向小蓮投來一瞥俾倪的眼光。小蓮仍然裝作沒看見,問吳風“今天是初幾?” “四月初六?!眳秋L老老實實地回答。 “四月初六,四月初六是個好日子?!毙∩彺舐曊f,“明年四月初六,還來串親家?!?/span> “明年是明年的事。走吧!”吳風說著,拉了小蓮就走。小蓮走著,在背后向劉云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小蓮走了,劉云站在那兒,愣了半晌。終于琢磨出了其中的道道。你呀!小蓮,在玩兒“天王蓋地虎”哇!他高興地一下子抱起孩子,把嘴湊到孩子的耳邊,激動地小聲說:“孩子,你有媽媽!你不是撿來的,你的媽媽就要回來了!” 轉過年來,四月初六到了。小蓮兩口子又來串親家,劉云帶著兒子早早地就來了。酒席還是訂在哪家飯店里。男人在樓上,女人在樓下。席間,小蓮就和劉云上了汽車,一家三口溜之大吉了。 劉云這小子也有心計,預先找了幾個好友,向吳風輪番勸酒,把他灌得爛醉,直到第二天才醒過來。 細高個說:“一個人看一個人,難著呢!你越看的緊,她越有跑的心。” 矮胖子說:“我覺得這會兒的人,都沒有人情了。咱年輕時娶媳婦也不是搞對像(戀愛),結婚之后,就一心一意的在一起過日子,誰想過別的事?現(xiàn)在好,一和錢沾邊,啥都變味兒了?!?/span> “那時不興錢,是人情,人性說話。那時打聽婚事,先打聽人性如何。這會兒誰還打聽人性?只打聽有錢不?有樓、有車、有廠子不?人性都叫錢買走了。”細高個感慨地說,“早晚這錢把人都吃了?!?/span> 沉默。 “后來呢?后來怎樣了?”有一個老頭納悶兒了。 “后來怎樣?”矮胖子說,“后來還不就是那樣。還鬧出新花樣來了么?” 在線編輯:林兆豐 顧問:盧偉光:作家 《雞西礦工報》副總編輯 孫文斌:小說家 沈曉密:散文家 秦 萌:《北方時報》“鄉(xiāng)雪版“”編輯 郭亞楠:作家 《創(chuàng)業(yè)者》編輯 白 雪:作家 張磊晶:作家 主編:瑞雪 制作:臘梅 微信號:13115477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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