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野子內(nèi)篇卷二十六春官外署語 材問信而好古孔子之所以為圣也故學莫貴于信道之篤學無前進凡以斯之未信而已然嘗至于朱子而疑之其告君必以格致誠正自謂平生所學在是可謂篤信之學矣然而當時莫能售其言后世未免譏其泥無乃非所謂信乎先生曰亦是信但少變通爾曰無乃信之之過將入于必果必信之歸乎曰信果之信亦是孟子告君便不是如此大抵正君處是仁作用處卻須智曰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朱子恐尚未大也曰難說未大蓋亦不曾得近君之位立朝四十七日爾材問自古圣賢皆有用心之說夫心者一身之主萬用之所由出也而謂之用不知用之者何物乎豈用一心而用之者又一心乎曰人心要做得主宰忽忽茫茫心不在此此是不用心用心只是敬曰今有用心于他技者亦謂之敬乎曰此所謂錯用心也 材問趙苞全城而失母當其時孝則不忠忠則不孝甚有難處者或謂姑以城降俟得母而復圗城則兩全矣材以為母得而城可必復如其言可也城降而或不可復則忠孝兩失如之何先生曰昔潞州有仇時茂者冦將至使其族人婦女皆入城寇至問時茂借馬曰不得室且焚時茂曰室可焚馬不可得也室遂焚族屬卒不及于害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趙苞不能豫處其母于無虞之地及其為寇所得則亦末如之何已又曰今人有事邊鄙果有致身為國馬革裹尸之志則家屬或不同行可也 先生嘗述仇時茂以其俸為鄉(xiāng)中諸善人制深衣冠可謂好古樂善者矣 因論及孔子曰吾豈匏?也哉焉能系而不食王材曰此處恐非孔子不可先生曰是如楊山因蔡京出來便不曽成得事材曰是必先量在我者有以化導得他方可曰不但化導卻要誠使人信彼既真信我矣道才得行 材問祠堂神主之次宋儒禮以西為尊今皆如賓客坐次以中為尊是否先生曰禮時為大以中為尊是也古禮廟主皆東向今朝廷太廟亦南向 一日因感時材曰圣人時之化恐不止是顔曽凡因善而長因失而救皆是時先生曰此是爾資質(zhì)所到如今日之豈但禾苗種之美者得其益凡園中蔬果之類皆沾被也圣人唘憤發(fā)悱反三隅而復皆是時 材問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見朋友記先生語勿忘云若坐馳了卻是忘心不可竊意既謂之必有事又何坐馳之有曰此記者誤也必有事以集義為事若為他念牽扯便是忘勿忘即是不息不息最難材曰必有事即是有為有為者譬若掘井勿忘即是掘井九仞而不及泉猶為棄井也曰是 材問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逺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先生皆以資質(zhì)言恐不皆有此資質(zhì)亦要學力也先生曰是資質(zhì)無此資質(zhì)者卻要學力先變化氣質(zhì)也學要誠為己誠之基本也然雖是為己而無那明亦不可故又要明知幾明之基本也知風之自三句最好體認風是何等風譬如外面有個毀的風便知此是我某事處有未當有個譽的風便知此是我某事差強人意知得此方能不怨天不尤人方肯慎獨做工夫也 材問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xiāng)惟心之謂與程子曰心豈有出入亦以操舍言之爾材竊謂以心之軀殻言固無出入若以心之神言則有所謂仰面貪看鳥回頭錯應人者矣嘗見役志于棊局者賓客亦不知禮馳心于文藝者飲食每失其正豈非神著于物耶要在時時省察收斂不容一物使此心明鏡在此妍?隨物以應而不逐于物然后為常存而不出也不知是否先生曰是 材問貧而無諂富而無驕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如今做工夫卻從樂與好禮上做還從無諂無驕上做起也先生曰既知道無諂無驕不如樂與好禮便從樂與好禮上做 材問程子云人有篤志力行而不知道者或謂此言為司馬溫公發(fā)然與先生曰程子亦曽言司馬溫公不知道但此言恐不専為司馬公發(fā)如圣門子路何等篤志力行夫子亦不許其知德材曰此等處還是不曽見得那一原處用功否曰是溫公事我嘗論來他亦可謂近道難謂之全不知也但不免有意必固我之私所以蔡京小人便得以行其迎合之計學者心事須要如青天白日都照得到不要被他侵了我本原動了我柄欛若程子見識比司馬便自大那圣人作用處他都見得了當時就料得司馬有此事若他來用自不同材曰此正是全體妙用先生曰然 因講為仁先生曰汝看帝堯其仁如天其知如神然當時四兇卻也在朝只是不柄用他我常說君子以厚徳載物譬如山林麒麟鳯凰也生虎豹虺蛇也生只是不相害嘗記馬伯循論及其使人也器之論得好如聾者司火刖者司門瞽者跛者各有所用材曰此正是圣人無棄人堯時四兇不去想是在廷君子多了他亦不能有為故堯且容之至其惡稔罪大則舜不得而不去之矣左傳卻謂四兇堯不能去八元愷堯不能舉他將扶舜便要抑堯先生曰此左氏所以為不知道也 材問祭止髙祖禮之制也宗子世數(shù)多速及如宗子易世而髙祖之上當祧有叔伯父者視髙祖以上之祖猶為髙曽也則將祧之于彼以祀之也乎曰祧之于彼而祀之禮也己親盡彼親未盡也可以已而絶彼乎曰茍于彼也亦親盡則祧矣祧而藏之于墓所禮與曰禮也初旦問于材言祠堂之祭可以伯叔祖父母伯叔父母否材應之曰繼別為小宗伯叔祖父母伯叔父母自有為之祭者矣其可祭者其子姓同居與無后者乎問于先生先生曰是也然初氏聞其族人亦多支庶有不能祭者為是而不忍唘東之厚也吾嘗謂父母之多男子者眾子貧一子富富者豈可以眾子之多而缺父母之養(yǎng)哉伯叔父母有不能祭者聚其子孫同祭之可也材問孟子云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只此二句省了多少兵家說話孔子所謂我戰(zhàn)則克其道想亦是如此先生曰然看來只是要得人心就如程子云今將 數(shù)千人【闕】 得飯吃亦是難事左氏所謂三軍之士皆如挾纊便是人和至于昔日之羊子為政今日之事我為政雖有天時地利無所用之材曰就是呉起所以成功亦是能與士卒同甘苦但此【闕】便是差一著先生曰是教之孝弟忠信之行務農(nóng)講武之法【闕】兇年饑嵗使老穉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 方則所謂夫民今而后得反之矣 材問一鄉(xiāng)之善士斯友一鄉(xiāng)之善士注言己之善蓋于于一鄉(xiāng)然后盡友一鄉(xiāng)之善士夫在我之善既已蓋于一鄉(xiāng)則一鄉(xiāng)人皆將來友于我如晦翁之云恐非所以論于我之交友也先生曰然蓋言能友一鄉(xiāng)之善士者乃成一鄉(xiāng)之善士也其要只在心虛若先有一毫自是自足之心則善斯不可入矣便是為人君者位已極髙勢已極隆若不是虛心樂善則天下之善何由而至故曰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 因論伊尹王材曰觀伊尹方其在有莘之野辭受取予一介不茍其仕湯也必待三聘之誠處則樂堯舜之道出則欲天下之人匹夫匹婦咸被堯舜之澤此其道已不下于孔子矣而孟子等之夷恵乃若是班乎先生曰子言是也伊尹于夷恵為大矣但方諸孔子少不及爾材曰仲尼全無轍跡伊尹不及者其惟有跡乎先生曰然 有建言人材須于巖穴中求者先生曰此說亦偏今日尋呉康齋輩恐亦少矣即閑散之任罷黜及致政之官其中何嘗無人材曰前時科目未盛故有康齋輩今國家承平既久科目之途多矣所以山林全徳亦少而科目亦不可盡謂無人先生曰是卻說康齋將安貧的事昨日記其學不可當后來陳白沙亦不及康齋材曰看來邵康節(jié)陳白沙之樂似尚與孔顔之樂微有不同先生曰然孔顔之樂只憂處解下來便是樂故曰發(fā)憤忘食曰樂以忘憂曰樂以天下憂以天下材曰如今言樂卻是推開了事去樂先生曰其流之弊便是晉人竹林之風矣 材問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yǎng)其性所以事天也朱子謂前節(jié)為造其理后節(jié)為履其事竊謂孔子不惑知命必于四十五十言之學至于盡心知性知天則已窮神知化與天為一矣如是而后存且養(yǎng)而履其事乎陽明公以前節(jié)為生知安行之事次節(jié)為學知利行之事如何曰朱子之說是也陽明以末節(jié)為困知勉行不然蓋人所最惑者殀夀也至于殀夀不貳修身以俟之則命自我立矣到命自我立處知天事天又不足言此乃是至極然則知天與五十而知天命不同乎曰不同彼是兼行言此只是知 材問二南何以皆婦人之詩如嘒彼小星便說行役丈夫雖勞而安命未為不可先生曰抱衾與裯一句還是婦人之詩天下易私而難化者惟婦人婦人既化丈夫可知矣此文王刑于之效也章詔曰堯之試舜亦自二女始先生曰文王之道便自堯舜傳下來故孔子教伯魚曰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墻面而立蓋就是夫婦之間一步不可行矣伯魚以是傳之子思故子思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材問射禮延射云敗軍之將亡國之大夫與為人后者不得入夫為人后者自是昭穆應繼不得已而為之何以與敗軍之將亡國之大夫等先生曰此為人后當是異姓養(yǎng)子之類背父離母失其家矣與敗軍亡國者又何異也若同姓為后禮經(jīng)有明征矣周璞曰注疏謂與為求先生曰此說更明可見古注疏不可不讀 六月二十六日先生宴于?真觀王材問字焉曰舊字子卿心所不欲也請更之先生笑曰卿相未為不好也茍問本原則以徳如問勉勵則以難材曰徳則有所諱謂之難則材方以材為不足也先生曰不足者今世之見也難也者古人之才也唐虞之際于斯為盛孔子猶嘆其難矣甚哉難易之間不可不辨也生民之休戚天下之治亂皆系于是知其難則所謂材者古人之材也生民于是乎休焉天下于是乎治焉止于易則所謂材者末世之材也生民其戚而天下其不治矣胡大器曰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難材退而嘆曰先生之所教者切而所期者逺矣乃孺道復加勉焉某敢不其難其慎以求無負于今日也哉 往年馮御史之獄張廷尉具疏欲救之問于寇凃水曰此徒足以成子之名而不足以救子仁子如誠意于救子仁也則非此可能也張問計凃水曰此必防同三法司請于汪誠齋張羅峯使意出于彼事乃可濟張從之子仁免于死先生嘗稱凃水之能成事也材曰大都必是不為一己之名而后可以濟天下之事先生曰事勢變遷又不常亦有本不為名然卒止得名而事弗濟者至若壹意于委曲濟事此處恐又有病材曰蓋行權所以濟經(jīng)茍至于屈身則又不可以不伸道先生曰然章詔問自古難事之主莫如武后而狄梁公克濟其艱后世無是主何為之臣者卒無復見梁公輩先生曰不可謂無也武氏事與呂氏同呂氏當時周勃劉章掌南北軍權在劉氏但用周勃卻出髙帝之見狄梁公時有張柬之桓彥范崔?暐袁恕己敬暉等羽林軍屬他掌唐之羽林軍猶漢之南北軍也此卻是梁公能用人其告武氏曰姑與母孰親未聞侄為天子而祔姑于廟此是通他明處 涇野子內(nèi)篇卷二十七禮部北所語 獻藎問諭解州略載君親師固四拜矣伯叔外父母母舅亦然者何先生曰伯叔父所同出母舅母所同出外父母妻所自出故四拜二拜則同于常人矣曰服何以不同也曰服雖不同拜不必拘古者父母亦再拜又問安再拜后人一齊拜了故四拜防典載伯叔等亦四拜兼情與分而制之也 獻藎問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也飲食即道否先生曰這還是譬喻如誰能出不由戶一般所以不知味者何曰只是不察耳觀鄉(xiāng)黨載夫子之飲食及曲禮所載飲食之節(jié)便知知味之防故我嘗謂飲食知味處亦便是道也如孔子食于有喪者未嘗飽食于少西氏而飽這便是知味如前兩生飲鷲峯僧茶亦是 先生曰人皆可以為君子豈惟乾道中有二程夫子淳熙中有晦庵夫子人只為私欲起了藩籬生了物我有了親踈立了異同胸中皆是一?私意故不能為君子若能隨事精察漸漸克去徹了這藩籬忘了這物我知了這親疎合了這異同視天下之民毛發(fā)骨爪疾痛疴癢與我相闗便可以為君子故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獻藎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如何便歸仁先生曰天下歸仁不難只是難得一日克己復禮如顔子三月不違仁還不算他是一日克己復禮也一日是舉成功之日言前面不知用過多少工夫不是一日才克己復禮天下便歸仁歸仁就是天下歸之如今只是沒有個克己復禮的人若有這樣人如文王一般伯夷便自東海而來太公便自北海而來天下豈不歸仁曰巖穴孤寒之士能克己復禮而不能行養(yǎng)老之政如何曰天下亦歸之七十子之于孔子是也 獻藎問心多雜念以為非則亦有近正者以為是則此心擾亂甚矣如何則可先生曰程子門人亦嘗有此問其故只是助長亦是不得真知真知若得則雜念不生故大學說知止而后有定立不思坐坐不思立心中自然寧靜 獻藎問戒慎不覩恐懼不聞亦已宻矣朱子謂自戒懼而約之如何先生曰此語亦分晰了致中和只是戒慎恐懼工夫做到純亦不已地位便是然必須圣人在天子之位方能如此故列于朝者無一人之不正見于行者無一事之不當然后天地位萬物育曰不動而敬不言而信即戒懼否曰亦是這不動不言處正可以觀人徳行易曰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故人不必言而其所養(yǎng)自見若自言我能用功我能涵養(yǎng)其徳行亦薄矣 獻藎問學者必先致知否先生曰不先致知則徳忠朝夕往來為何先道理乎先人事乎曰除了人事焉有道理 獻藎問禮記是漢儒所作否先生曰董賈漢儒之最優(yōu)者董子及新書果有此筆力否還是孔門所流傳者獻藎問家語果孔門之言否先生曰亦是精者為論語粗者為家語 獻藎問成物是知之明而處之當否先生曰須那物成方是成物曰堯何以不能化其子曰書稱堯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夫九族俱睦只有一子不化你說他是睦不是睦丹朱不肖不害其為成物也獻藎問曰禮庶子祭其母于私寢藎母早喪嫡母在堂既不可祔廟矣又兄弟同居別無私寢如何則可先生曰子亦不必別求私寢只子平日讀書處立一主祀之可也曰先母之喪也藎方八嵗未能立主茲欲立之書顯妣恐同于嫡登科錄書生母藎欲效之如何曰可哉獻藎問一日痰火上作靜坐少頃火退胸中若有所得如登髙山然此流于禪否先生曰這便是存養(yǎng)非禪也曰雜念常起雖拂去東滅西生如何則可曰亦當漸漸克去這欲非由一朝一夕胎生之始已有此種子自后日増月長雖隂陽寒暑便入于我皆成私欲積之以數(shù)十年而遽欲去之于一旦不亦難乎須要以漸如煉丹者用文武火始得只要把這欲盡數(shù)克去如脫胎換骨方好伊尹說使先覺覺后覺便是這個道理彼人迷于欲而覺之使正也如人方睡而覺之使醒那睡得淺的人叫他一二聲便醒那睡得重的人叫他四五聲還不醒 獻藎問曰聞教后一時便欲已盡克禮盡復家兄徳仁因謂之曰克己如防水然遽四面絶住鮮有不泛溢旁出者先筑三面待水少殺始可盡絶也如何先生曰亦是但筑隄防者雖筑三面工夫不繼余皆傾倒矣必漸漸筑去工夫不間方能有成雖圣人純亦不已亦只是這個工夫適有一辦事官送手本言語張皇舉止錯亂既退先生曰看來只要心存這辦事官由心不存故言動如此夫子告子張曰言忠信行篤敬立則見其參于前在輿則見其倚于衡這便是心存 獻藎問意誠亦難矣大學意誠后猶云心不在焉何也先生曰此問甚好誠意是辨其孰為善而實好之孰為惡而實惡之意誠則所好皆善矣但未至而迎已去而留雖善猶未能中心不在者心不在于中也不中故視不見聽不聞食不知其味身不可得而修矣 獻藎問古禮可一一行否先生曰在得其意不必泥其跡程子曰生民之理有窮圣王之制可改非見理之真者不敢如此說也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故行禮須要變通先儒之言亦有不可行者乎先生曰學者須求自得處 獻藎問處人之道嚴毅與和易孰愈先生曰和易須從嚴毅入或問學明道與伊川孰愈我說學伊川熟后便是明道不是兩個不然惟遷就以求恱人則為胡廣矣獻藎曰惡惡太嚴如何先生曰亦是好心但君子與小人不惡而嚴易曰鼎有實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若嚴毅則雖有惡人不能我即何必惡之已甚且天下之人皆吾一體大舜于頑讒尚欲并生況其他乎故君子見人不善便憐憫之引誘之使入于善豈忍惡而絶之須要有這様心腸 獻藎問孟子于季子儲子之幣受之不報何也先生曰想當時亦交之有名觀后車數(shù)十乗從者數(shù)百人以傳食于諸侯便見孟子蓋以繼往開來自任故交以道接以禮如餽贐聞戒皆受之若子思則不同他說伋雖貧不敢以身為溝壑今之以禮來餽者受之可乎曰只看他有故無故先人有言無故而餽我者必有故也無故則不可受 獻藎問孔子三月無君胡為乎皇皇如也先生曰圣人見天下陷溺荼毒性未復生未遂皇皇然要出去救他蓋其民胞物與之心視天下疾痛疴癢與己相闗故如此學者須要有這樣心腸若他人之汲汲于仕者蓋為富貴利祿計耳故曰同行異情 獻藎問商賈亦可為否先生曰商亦無害但學者不當自為之或命子弟或托親戚皆可不然父母妻子之養(yǎng)何所取給故日中為市黃帝神農(nóng)所不禁也賤積貴賣子貢亦為之但要存公直信厚不可刻薄耳 獻藎問庶子之母死嫡母在可終喪否先生曰于古則不敢于今則無制終喪是也 獻藎問孔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孟子曰養(yǎng)生者不足以當大事其亦有為而言乎先生曰孔子之言爲僭而過于禮者發(fā)也固是周備然養(yǎng)生之禮今日未盡明日猶可補若送死則不同凡附于身附于棺者一有不至不可復補矣子思言必誠必信不可使有后日之悔者此也獻藎曰送死固不可補若病時不能盡禮后雖廬墓何益然平居亦有禮茍不能盡病雖割股亦不足為孝也故孔子論孝以生事為首曰此固探本之論然孟子之言亦不可不知也 獻藎問古人云治家須書百忍夫貪昧隠忍如受爾汝之稱者孟子比之穿窬何也先生曰我嘗為山西五世同居者作同心堂記言張公藝九世同居只是一忍宋花樹韋家有防族約皆是難得但忍猶見人有不是處中心不能受故忍防約因有不合故防皆其心不同故也心同便不見人有不是處亦無離異何必忍又何必防故治家之道亦不在忍書曰有容徳乃大彼婦人小子不曽讀書不知道理安可一一責他故君子居家須是能容 獻藎問書以達情世多揄?可乎先生曰朋友相處須要規(guī)勉不可揄?心中又要光明不必避嫌試觀唐虞之時君有言臣則曰吁臣自言則又曰都何等光明惟孔門還有此等氣象如子路以夫子為迂宰我以食稻衣錦為安后人安得有此故程子言看論語要識得圣賢氣象眼前氣習須要脫去 張仲文曰賜與回也孰愈夫子見子貢方人故以此問欲其知顔子是心學不是聞見上用功子貢不悟乃曰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還滯在聞見上故夫子曰弗如也獻藎曰孰愈之問固因其方人舉顔子將以勵之也聞一知十聞一知二以資質(zhì)論子貢之言未為不是夫子與女弗如之說亦無貶辭不當以夫我不暇之言例看先生曰仲文之言據(jù)子貢初年而言也徳忠之言據(jù)子貢成徳之后而言也子貢初年亦有不足處若說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亦說得是聞一知十不止是資質(zhì)蓋自博文約禮中來子貢推測而知故不及顔子仲文曰子貢専主聞見與后世記誦博覽者同非博文也先生曰亦難說子貢不是博文但約禮的工夫未至及后來知得性與天道在文章中亦不是尋常的聞見張子曰徳性所知非聞見小知而已此言固是亦太髙了比如伏羲是開辟以來第一個圣人他亦不曽廢聞見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但他逺取諸物必近取諸身而今人索隠窮竒將天文地理之類無所不考非不逺取諸物然不肯近取諸身畢竟何益故大學言格物致知必曰壹是皆以修身為本 獻藎問魯禘非禮夫子不欲觀如得魯政將何處而可先生曰如用夫子當必革去曰天子之賜如之何曰夫子必有處如在衛(wèi)正名之類可知曰陽明公嘗謂夫子為政必使輒讓父而父固辭然乎曰圣人過化存神不難于化難于用耳如弗擾佛肸之召夫子亦欲往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況衛(wèi)輒寧有不可化之理輒既化而蒯瞆豈有不化乎如此類當思其作為如何張仲文論岳飛當克復舊物奉迎二帝不當班師獻藎曰人臣以君命為重功名不足計也孔子君命召不俟駕而行班師為是仲文曰圣人自有過化存神之妙不當以圣人來說先生曰仲文議論盡髙但論事須求中道如何說不當以圣人來說岳飛乃百煉之鋼只是還不能自信如伊尹便自信得過放太甲誰人敢做他便做得天下之人皆不疑他后來反太甲太甲亦不怨他這様事業(yè)從那里得來從一介不取予上來圣賢的工夫只從細小隠微處做起后來功業(yè)便是這樣博厚髙明岳飛只是無伊尹這樣功夫故做不得這様事業(yè)能如伊尹何必班師 仲文問太史公言詩三百篇皆可播之管?以為宗廟樂歌若鄭衛(wèi)之詩恐不可播之管?也先生曰學者只當信經(jīng)史則不可盡信如變風變雅皆不可播之管?圣人存之以為后戒耳若論樂歌則漢魏以來之樂府曲辭皆可播之管?也 獻藎問徽之宗祠一族之主咸集其椅桌杯筯遍設則地不能容或有局定而不加減又甚簡褻若只祀始祖及髙曽祖考之大宗然其所費又多取辦于支子而其祖考不與情如之何先生曰所祀惟始祖及髙曽祖考之大宗為是若羣主畢聚于情則不親于禮則不嚴當各祭諸私寢且始祖眾所同出立春祭先祖先祖亦所同出皆支子所當祭者亦可以伸其敬矣何必其祖禰在此而后為之若主祭則不拘宗子曰于禮則不嚴是矣何以謂于情則不親也曰親言乎其仁也嚴言乎其義也既有我之髙曽祖考又以他人之髙曽祖考混之其對越之情斯不親矣其可乎 問浩然之氣如何先生曰這卻難說孟子曰難言也他說難言便見他實有此浩然之氣何以難言這個氣至大至剛不是小可的若能直養(yǎng)而不作為以害之便塞乎天地之間那里到不得夫人以然之身而能塞乎天地之間此氣是何等様大豈不是難言然這個氣亦不是光光的一個氣配合著這個道義所以能塞天地之間若無道義只是個血肉之軀卻便餒了怎麼能浩然惟氣配義與道故養(yǎng)氣者須要集義今日集一義明日集一義久之則自反常直不愧于屋漏可以對天人可以質(zhì)?神至大者由此而生至剛者由此而出然后能塞乎天地不是只行一事偶合于義便可掩襲于外而得之若義襲的他心中未免有歉要行卻趦趄要說卻囁嚅此氣便餒矣告子元不知義以義為外便不能集義如何能養(yǎng)得浩然之氣集義如何只是必有事如見一個人便思他是正是邪當敬當逺遇一件事便思是義是不義一念之動便思是正念是邪念無一時無事這方是有事又不可預期其效如夫子與樊遲說先難而后獲正是此意又不可忘其所有事如夫子終日不食終夜不寢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只是這個工夫就是文王之純亦不已周成王之學有緝熙于光明也是這一般學問又不可助長如做得一件事便要當了百十件做得一日工夫便要當了百十日卻是義襲如何使得故勿助長看來孟子實落在此做工夫過來故說得親切學者亦當在此做工就是大學的工夫亦與此同他說格物便是這必有事一般獻藎問把持此心猶不免有雜念如何則可先生曰我亦無法涵養(yǎng)之久乃可如何一時便要做到圣人獻藎曰收斂容貌易收斂此心難先生曰雖然程子亦云未有箕倨而心不放者 先生曰看書有所見可來一講獻藎曰博學而后可審問慎思而后可明辨且五經(jīng)四書與周程張朱已發(fā)之于前又先生于諸友講明于后在今日只少篤行耳先生曰也說得是然亦逐漸講明逐漸去行始得豈有待五經(jīng)四書盡博學了而后行之邪然亦須用力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只看人用力不用力耳你說用力當在何處獻藎對曰言語躁妄心志不寧皆是貪心所使欲用力去這貪字先生曰貪卻不妨欲仁而得仁又焉貪惟恐你不貪只要工夫不間斷故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忘所謂用力不在別處只要學仁彼人之心元與天地一般大只為有己便窒礙了須要使吾心中生意常常流動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與凡處朋友防親戚待僮仆這個道理皆在這里如古人看見一個鳶便如天一般大看見一個魚便如淵一般深眼前皆是這個道理流動不息無有窒礙胷中何等快樂榮顯也不見得榮顯寂寞也不見得寂寞只見得我這里面是這樣美是這樣大是這樣富是這樣貴外面那些富貴那些勢力那此功名都如浮云一般那里見得故孔子說好仁者無以尚之這般滋味惟是孔子曉得好欲也尚加也誰省得怎麼無以尚之惟孔子便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于天也不怨于人也不尤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若不是經(jīng)歴過如何實見得這様滋味我嘗有詩云登山見嵳峩航海知汪洋試與居者論翻然斥吾盲可見事必經(jīng)歴過然后知之真也須在此處用力獻藎曰獻藎亦嘗自勵雖不在先生之側如見先生一般先生曰若是又窒礙了還要流動比如見一個皂隸也如見一個圣人見一個守門的也如見一個圣人不管見甚麼人都是如此方才生意流動若只思量見我便窒礙了凡窒礙處便要開濶使常常流動方才快樂此意要常常體念不可發(fā)露出來或驗之于夢寐或驗之于飲食或驗之于衣服隨處體驗自有所得獻藎曰發(fā)露乃獻藎之深病敢不努力克去先生曰發(fā)露亦不妨只看當發(fā)露不當發(fā)露一向隠黙著亦不是既而曰為學還要力行論語中顔子不曽有甚言語卻稱他是徳行第一閔子伯牛仲弓言語亦少只是徳行都列在前子貢子游子夏也不知說了多少卻列在后又如子路小國只要他一言便不消盟得他何曽多言人卻是這樣信他易曰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人只是重厚篤實人便信他是有徳行的若徒髙談濶論其為害亦不細雖謂之邪說可也獻藎曰孔子于鄉(xiāng)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叩其中何所不有故作偽者髙談濶論一時或可以欺人者久則人皆看破務實者一時人雖不知久之無不知其為君子先生曰這樣說話還是在外的心終不能不發(fā)露出來夫子說夫我則不暇只思自己當為的便行那里管后面人說好不好獻藎曰信乎人當反求諸己獻藎嘗見人之惡忿然惡之少頃反而自省其氣遂平乃知人之資質(zhì)皆有明處若用心于求人雖先儒尚有可議而況于他人乎惟用心于責己便覺在己有不是處先生曰然我亦嘗有說來責己則有路責人則無途 先生曰學者真積力久自有所得不可旦夕期效今人氣質(zhì)不是貞元防合的多有夾雜或有稟得金多的或有稟得木多的或有稟得土重濁的及胎生之后有聞有見被那習俗流入漸染皆成私欲不是一朝一夕如何一時去得盡須是必有事焉而勿忘學而時習之久之習俗始去貞元始復此豈一朝一夕所能到如孔子十五志學三十方立如明道先生自謂已無獵好周子曰何言之易也十二年獵心復萌這工夫不是容易須要真積力久獻藎曰常恨見先生之晚也先生曰亦不為晚我嘗說學者不難于未見之先而難于既見之后子可立一課簿將所行逐一劄記有疑處相見時講之可也獻藎曰嘗見古人用黒白豆以記善惡念乃效之以忿欲躁三者各立數(shù)十籖那一念起即投那一籖于筒逐日劄記體驗或云不必如此晚間以日所行思索有不慊處改之亦可若時時搜尋邪念卻反引動如何先生曰初學還當劄記熟后不須此矣 獻藎問仁是敬而無失否先生曰敬亦收斂身心之始事曰至篤恭而天下平恐無以異也曰然前日所言一貫之道此之謂也 先生謂獻藎曰浙江舉人柳士亨先年在刑部歴事部中陳正郎忠甫乃其鄉(xiāng)里請去教子當時浙江士夫在刑部者七八人士亨來見予問之只知一陳正郎其余并不曽一拜若解州王光祖又是個鐵漢在這里時人請他去登山亦不去資治通鑒他能記得文學亦好卻不習舉業(yè)其篤志如此 先生曰三十年前風俗猶有古意如三原王都御史先生至京見一閣老以一羊毛口袋為防閣老怪之問曰此物何用王先生不以為輕也答曰這口袋盛米二三十年也不得破當時風俗如此近年來禮儀繁厚卻失此意 先生謂諸生曰予少聞三原王先生甚貧與二三友在太學同牕躬自炊防更衣而出后來勲業(yè)甚好去年予至順徳府見都御史朱公裳甚清苦亦有古人風度昨至成賢街見副使李公重予雖未知其中但見他環(huán)堵蕭然不覺動吾好愛之心乃自嘆至此數(shù)年不得一見此人也汝輩訪之自當有益 獻藎欲習禮先生曰徳忠好學之心亦切矣但太學乃演禮之地今非其地不可也為學亦不必如此朱子言后覺者必效先覺之所為這便是學先覺不止是今人雖古人亦是如在內(nèi)則誦詩讀書以法古之圣賢固學也在外則友今之賢者如所言李副使就而問之學亦在其中矣獻藎曰非不欲博學審問也恐初學未定交非其人鮮不為其所移也且奔走于諸家之門藎甚恥之先生曰這還是有己子貢問仁子曰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這是學者之事但有勢位之人則不可奔走于其門也為學亦當漸進若待學定而后交幾時能勾得定獻藎曰李副使固當交但師之則心有未安友之又恐非其等也如何先生曰師誠不可不慎也如古人謀于長者操幾杖以從之又何不可但見其墻則師其墻見其屋則師其屋是亦師之也 獻藎往見李副使副使曰舊見景伯時言呂先生切實且有文學昨見之乃知其徳容之盛那樣和那様順那樣正那様靈而今亦有此人還是好世界天下之福也藎歸以吿先生曰若靈則非吾之所及也 獻藎問明道何以不及孟子也先生曰孟子才髙還是作者孔子之道得孟子而道顯若明道則注釋孔孟者也曰堂髙數(shù)仞得志弗為明道有此語乎曰明道有語卻少惜乎不幸而早死明道不死可并顔孟矣 獻藎問夫子嘗言人不知而不慍或人譏其不知禮彼自不知耳不言可也必曰是禮也如何先生曰二條自是不同夫子說是禮也不惟明在己之為禮而教人之意在其中矣若人不知而不慍蓋以人不舉用我而言他亦不慍比如我穿著狐裘在身人卻說我冷又何足慍這不慍從那里來從學而時習之上來如今人今日習了明日便倦明日習了后日便倦怎得時習若能時習便見得這里面有這樣滋味心中豈不喜恱若私小的人見朋來亦不樂圣人于頑讒皆欲并生見有朋自逺方來人人都是這樣為善正如春夏之時萬物發(fā)生長養(yǎng)何等快樂 獻藎問夫子溫良恭儉讓如何先生曰溫如春之和人皆愛慕親就若秋冬嚴肅人斯畏而避之矣良是平易近民不險怪不偏執(zhí)恭是恭敬不怠慢不倨傲儉是節(jié)制不驕溢不侈肆讓如咸之以虛受人一般不自是不自足渾身皆是一?道理連我都無了這樣徳容如何人不敬信到那一國那一國之人便以其政來問所以得聞其政子貢說圣人溫良恭儉讓又如日月之喻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可謂善形容圣人者矣故曰言語子貢若存魯敝齊之事卻近戰(zhàn)國游說之士 獻藎問富而好禮亦是不僭制否先生曰好禮不止此如周公之吐哺握發(fā)赤舄幾幾是也且如天子之富必禮賢下士尊祖仁民方是好禮如公卿大夫之富必愛君恤民尊祖下賢方是好禮士庶人可以類推王良濟曰觀子貢過原憲之門之事則無諂無驕尚未盡得先生曰以此看來誠有未盡但其時之先后則不可知若切磋琢磨之對其識見亦不易得也 王良濟問道之以徳齊之以禮刑可以不用否先生曰此亦當看所遇之時所處之位如何且如堯之時不用刑罰至舜時伯夷降典折民惟刑臯陶作士五刑有服孔子為政亦誅少正卯但其用刑皆不得已而然亦不似后世之煩滋也獻藎曰此亦時勢使然先生曰顧上之人以徳不以徳爾且三代成康之時黎民淳厚刑措不用固不消說漢文之時亦是如此由文帝以徳化民敦儉樸為天下先后宮衣不曳地露臺惜百金之費故天下之人賤珠玉而貴五谷風俗如何不厚刑罰如何不少至武帝之時則刑獄深刻矣在上者果能道之以徳崇尚節(jié)儉則刑亦可措如不能道之以徳崇尚奢侈則天下之人亦皆作淫巧競珠玉民偽日滋刑罰如何不繁刑罰既繁則于刑罰之中又生奸偽如何能勾刑措諸君他日有民社之寄須節(jié)儉以求徳禮之地不然雖欲不用刑不可得也 先生曰夫子與回言終日由其語之不惰也他人安能不惰我嘗說顔子如開墾熟田露無所不入五谷之美便發(fā)出來他人如磽確之田雖有露皆滲漏旁出如何能入雖有美種亦不能發(fā)你們說顔子因如何能入獻藎曰由竭力于博文約禮先生曰還是無雜念如今日聚講一般或思下處何事或思朋友何事或思居室不安或思衣食不美胷中有這許多夾雜雖有言語如何能入若顔子一心只在學上陋巷亦安簞瓢亦樂故言之惟恐其不多入之惟恐其不勇也 獻藎問非其?而祭之諂也如君父命之則如之何先生曰害義之甚者亦當諍之如無大害又當以君父之命為重矣 程爵問魯之三家季氏為甚乎先生曰然自季友有功于魯僖公賜以汶陽之田及費俾世其卿繼以文子相三君而無私積妾不衣帛馬不食粟魯人服其忠勤于是益盛至宿與意如不能體前人之心作三軍僭八佾以至三家皆僭雍徹其僭妄如此我嘗說這只起于恥惡衣惡食且人欲衣食之美從那里來不是貪利爭奪如何可得故孟子謂不奪不饜成王戒百官亦曰位不期驕祿不期侈人之驕侈皆生于祿位夫前人艱難勤儉始有此業(yè)后人不知所從來見有此富貴便驕溢侈肆不知傾覆之道即在其中不可不謹這皆由恥惡衣食之心生來故夫子論季氏亦以心上斷他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獻藎問人而不仁如禮何仁是禮之本也其告顔子又何以曰克己復禮為仁先生曰如禮何之禮是經(jīng)禮曲禮之禮也復禮之禮乃天理之禮也張子曰經(jīng)禮三百曲禮三千無一物而非仁也子思曰洋洋乎發(fā)育萬物峻極于天優(yōu)優(yōu)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威儀禮儀至小者也天至大者也以至小者與至大者對說以人之為學必須于至小至微處無有欠缺與天相對得過方是學我們怎麼能有古人那樣廣大古人心胷如天之無不覆如地之無不載然工夫又不間斷如曽子只是?毅?便能任重毅便能致逺學者當學曽子 張札問儉戚是禮之本否先生曰這還不是禮之本你們說本在何處札曰只是得中先生曰卻泛了獻藎曰先生嘗言禮之本在敬喪之本在安親先生曰我亦有此說然此就喪與禮二者言之禮卻不止此當時禮尚奢易林放疑其本不在于此故問之夫子說寧儉寧戚乃救當時之弊禮之本卻不在此上章夫子不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仁方是禮之本不止喪禮二者凡禮皆然就是軍禮亦如此或盜賊劫殺人民或異域侵害中國出師征討若保防斯民之仁心不甚激切其威武亦不奮?可見仁為禮之本 札問或問禘之說如何先生曰朱子言之備矣只是一個誠與分惟誠則能通天下之志惟分則能定天下之倫其于治國也如視諸掌乎子夏曰禽獸知母而不知父野人則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則知父母矣士則知祖矣卿大夫則知尊祖矣禘其所自出之帝信非圣人不能也 一生問闗雎樂而不淫果文王樂之抑宮人樂之也先生曰近日霍公亦嘗說來以為文王則未得而輾轉反側既得而鐘鼔琴瑟恐亦非正以為宮人則未有后妃安有宮人此詩乃后妃為文王求媵妾而作其樂其哀皆后妃也詩序曰闗雎后妃之徳也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還是后妃所作故曰后妃之徳凡詩序首一句疑是孔子或子夏所作余蓋門人及漢儒増入 一生問韶武先生曰韶樂不可考矣武王之樂樂記中亦略可見如總干山立武王之事也發(fā)?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觀此則武王之樂可知觀武則韶之盡善亦可知曰若是則舜優(yōu)于武乎曰然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徳可謂至徳也矣其不足武王之意亦可見曰使舜當武王之時則何如曰文王是也曰文王不死則三分天下盡歸之乎曰歸之歸之亦可以無征伐矣 獻藎問顔子聞一知十由平日博文約禮既竭吾才故一聞夫子之言便能貫通如時化之者子貢平日工夫未至因夫子之言乃引伸觸類以三隅反故只知二是否先生曰亦是資質(zhì)何以言一與十鄧掄曰十者數(shù)之終先生曰然聞一知二與告往知來一般夫子說貧而樂富而好禮他便悟切磋琢磨的道理使顔子聞之不知如何方是知十諸生未對先生曰顔子聞之再沒得說只是不改其樂 閻調(diào)元問周公思兼三王坐以待旦孟子取之而文子三思孔子非之何也先生曰周公之思就其一事或酌古或凖今或宜土俗或合人情必周知盡善而后行此思之可貴也文子之思不在一事上如聘晉而求遭喪之禮則所思皆私意正犯勿參以三之條非周公之公思也獻藎曰先生此言或有為而發(fā)也藎意此與孟子可以取可以無取取傷防之意同彼可以取初思而未審也可以無取再思而已審也三思而復取之則傷防矣所謂私意起而反惑也季文子之思亦非三事但既審而復思之則為多疑不斷斯害事矣故夫子曰再斯可矣若以三思為叄以三則夫子之再思為貳以二矣且人之于事思之而審則不必思如其未審雖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又何傷也如何先生曰然可見義理無窮獻藎曰藎之所見者小也先生曰道無大無小獻藎曰當祭而太廟火君薨而世子生曽子亦問于孔子矣使晉而求遭喪之禮何以不可先生曰曽子之問設為變故而究其理也文子求遭喪之禮則具賻襚等儀以行矣夫聘吉禮也而備兇禮是有貳心矣敬者固如是乎 獻藎問居敬而行簡注以敬為自治簡為臨民藎意居敬亦所以治人行簡亦所以自治居敬如利當興弊當革賢當舉政當修何者當重且急行之便是行簡故夫子稱舜無為而治必曰恭己正南面書載舜臨下以簡必曰溫恭允塞也若居簡行簡一心簡略而不論其輕重緩急如老氏所謂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為而天下化故不可也是否先生曰須兼內(nèi)外人己說朱子說自治嚴甚好比如人衣冠正瞻視尊言語安舒舉動從容則非僻之心無自而入這便是自治嚴不須刑罰人自畏敬至行事臨民只舉其綱領不瑣瑣于末節(jié)人便樂從若不莊以涖之則民不敬煩冗瑣碎朝四暮三人雖勉強聽命以茍免刑罰其中心能無怨乎惟居敬則有以唘民可畏可象之心行簡又有以順民易親易從之志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卻是無本之政不可以臨民也看來夫子許雍也可使南面在仲弓問仁之后彼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便是居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是行簡仲弓于夫子之言實落用工體認過來故夫子許之諸生于此等處不可說過便了須要著實用此居敬工夫不但見我時如此凡朋友相見雖無書可講無事可言亦當存此如見大賓之心語黙動靜俱要時時省察則放心漸收久之可以為賢熟之可以為圣他日得位臨民可以舉而措之雖至卿相亦不外此居敬行簡也 獻藎問己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立即立之斯立之立達即道之斯行意否先生曰這是防好處說凡立于徳立于位皆是立達于道達于位皆是達如公叔文子大夫僎與文子同升諸公亦是這意思但欲立立人欲達達人卻是已成的事學者當循序漸進獻藎曰注云此言仁者之心看來人只要有這樣心腸先生曰有這樣心腸他日得位便要有這樣博施濟眾的事業(yè)見那鰥寡孤獨無告窮民皆要使之各得其所若不能預求其具雖見這樣人將何以濟之如今學者把富貴說是人爵不肯說他不知君子非不欲富貴但不溺于富貴耳若非富貴何以遂其博施濟眾之心好色好貨好樂孟子且說與民同之于王何有至論禹稷則曰思天下有溺由己溺之也天下有饑由己饑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可見圣賢之為人亦不外于富貴宮室飲食男女而得之也 鄧掄問申申夭夭如何先生曰申申如屈伸之伸一般夫子入公門鞠躬如也如不容到燕居時便申申舒展如今所謂展拓得開亦是夭夭少好貌比如人有那愁容老態(tài)人便不愛圣人顔色如春溫一般這樣少好所以藹然可掬 札問發(fā)憤忘食如何先生曰這是圣人好學之心至老不倦與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一般夫子雖是天縱之圣然自十五志學便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到老來還是如此連老也不知如在齊聞韶學之三月不知肉味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我們怎麼學得他你說他是發(fā)憤甚的諸生未對先生曰也只是仁圣人視四海九州之人鰥寡孤獨不得其所皆與我相通只要去救他然不知所以處之之方雖有此心何益故終日不食終夜不寢或考于古或問于今這様發(fā)憤及得此理便樂以忘憂若不是仁怎能如此看來孔子之道豈是老佛可并老佛只是面壁將自己欲火退去再不管人孔子便欲以天地萬物為一體何等樣大諸生須要學仁凡晝之所為夜之所思與夫一言一動相比常常把這仁來體驗自然有益不可說過便了 郭岱問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如何先生曰動容貌斯逺暴慢矣作一句讀工夫俱在前面如曰動容貌而逺暴慢正顔色而近信出辭氣而逺鄙倍此皆修身之要君子所貴若籩豆器數(shù)之末則有司存非所貴也曽子此言甚精粹雖孔子言之不過如此孔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君子儒如動容貌而逺暴慢三者便是小人儒則籩豆器數(shù)之末而已故曰?歌干?樂之末節(jié)也童者舞之升降鋪筵席禮之末節(jié)也有司掌之又曰徳成而上藝成而下看來子夏平日在器數(shù)上用功故夫子以此箴之后人卻把孔子看差了學琴者便說夫子曽學琴于師襄學禮文者又說夫子曽問禮于老耼不知夫子天縱之圣又多能也故于此數(shù)者亦就其専門者而問之不是一心在此如今人卻把那器數(shù)之末當作一件大事將平生精力盡用在此卻不是孔子的學問 岱問以能問于不能能多有實四字何分先生曰上二句言顔子之事下二句言顔子之狀若作四宇看便難說獻藎曰有若無實若虛似言顔子之心惟有此心故能問先生曰然岱問犯而不校與不報無道同否先生曰略不同獻藎曰不報無道特不報耳其心未必不校也故不同與先生曰然你們說顔子怎麼以能問于不能獻藎曰先生嘗言只是個仁與舜好問好察一般先生曰我亦有此說仁智實相為用舜有并生之心天下之人疾痛疴癢與我相闗一民饑曰我饑之也一民寒曰我寒之也故好問好察以求所以處之之方不但問于君子雖耕稼陶漁之人亦往問之不自知其為圣人若自以為圣人這些人怎肯與他說惟舜好問好察以天下之聞見為一己之聞見故曰大知顔子也有舜這樣心腸故以能問于不能以多問于寡中庸言舜之大知即以顔子繼之亦是此意如今人不肯好問看來只是不仁若有這樣仁心便汲汲皇皇終日不食終夜不寢要去問人豈肯自足獻藎曰好問其學乃大先生曰必有仁心而后肯問 一生論溫泉先生曰五行之氣無處無之故有溫泉獻藎曰邵子言有溫泉而無寒火隂能從陽陽不能從隂也先生曰世間如?火亦不能燒看來亦有寒火爵問圣人雖生知亦有學問先生曰夫子十五便志于學爵曰圣人之學亦是克己先生曰克己卻不是圣人的學大器曰圣人只是涵養(yǎng)獻藎曰圣人無我昔韓持國說道則不消克程子曰卻不是持國事在圣人則無事可克乃出袖中所作克己復禮為仁論請教先生笑曰就是送文字亦不可不學獻藎曰因講克己故如此先生曰也是他日獻藎曰前承教送文字之失歸而自責送文字之失其罪小后為自解之辭其罪大至今心猶不安先生曰此亦小過若如此留滯卻又不是獻藎曰因思放心未收非言語躁妄則舉動乖戾連日防講諸友寡言而過少獻藎多言而過多不能不愧先生曰昔程子門人見程子曰是彼亦曰是程子曰非彼亦曰非程子曰諸君于我言無所不悅人怎麼便到得無所不悅徳忠于此只要不已但不已最難若能不已則何不可到又要自驗如夫子告仲弓在邦無怨在家無怨須驗之于居室驗之于交游如那兇暴之人固難得其心恱若君子怨之卻是我學之未至便要修省獻藎曰于常人但不為其所惡亦可矣若求其恱非同流合汚不能也詩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接兇暴之人只要內(nèi)省久之彼亦可化但學者只當做自己的工夫人之化不化卻非所急故曰先難而后獲熟之便是不怨天不尤人的工夫到下學而上達自然不已然又不求人知故曰知我者其天乎 先生曰學者須要看經(jīng)獻藎曰此志頗切但一時讀不了先生曰這卻又不是看經(jīng)要體認玩索得之于心見之于行才是若只讀了卻是記誦之學雖多亦奚以為獻藎曰若不玩索體認雖讀恐亦不能記也先生曰就是心之所存言之所發(fā)身之所行也是如此要好時亦是一齊皆好昔謝上蔡別程子一年程子問做甚工夫對曰去得一矜字使問如今人他便說讀了多少書古人的工夫是這樣切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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