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大學(xué)》開篇的這句話如果用王陽明先生心學(xué)語言來講,便也可以這樣說:“大學(xué)之道,在致良知,在格物,在復(fù)其人心體之本然。”明明德即致良知,即盡心知性知天,而要做到這樣,一定不是懸空就能修到的,必須是入世在事上磨,時時處處在事上正其心之不正以歸于正 ?!霸谟H民”即是在事上磨,格物的一種。明明德的功夫做到極致就是“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即所謂止在“至善”處,“至善”猶如“至樂”“至譽”。《道德經(jīng)》云“至樂無樂,至譽無譽”,類比到此,“至善”也即“無善”,也即王陽明先生講的“無善無惡心之體”,也即“心之本體,性之本體”,即“本來面目”,即“赤子之心”。王陽明先生即道——“至善者性也。性元無一毫之惡,故曰至善。止之,是復(fù)其本然而已?!?/span> 知道了至善本就是人的本性,至善本就一直安居在人心上,就能明了“萬物皆備于我”,“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萬法無有自性,萬法不離自性”,一切都是我的自性在流暢,都是我的良知的發(fā)用流行,那往自家心體上,心之虛靈明覺處的本然良知上尋求,“吾心之良知,即所謂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則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這樣反身而誠,自有無盡寶藏,自能無入而不自得,知天地之化育,參與到天地造化中去,正如王陽明先生道—— “圣人只是還他良知的本色更不著些子意在。良知之虛便是天之太虛,良知之無便是太虛之無形,日、月、風(fēng)、雷、山川、民、物,凡有貌象形色,皆在太虛無形中發(fā)用流行,未嘗作得天的障礙。圣人只是順其良知之發(fā)用,天地萬物俱在我良知的發(fā)用流行中,何嘗又有一物起于良知之外能作得障礙?” 明了此理,先前謀虛逐妄,紛然外求的心沒了,自能志定,“定則不擾而靜,靜而不妄動則安,安則一心一意只在此處,千思萬想務(wù)求必得此至善,是能慮而得矣”。 很多人活得累,本質(zhì)是沒有了徹生命的本末先后,沒有本末先后,不知輕重,于心體上總無所得,那如何完成自己?“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 自家心之本體是轉(zhuǎn)動命運,改變一切的關(guān)鍵與根底所在,在自家心體上下功夫難嗎?并不難,王陽明先生即道—— “善念發(fā)而知之,而充之。惡念發(fā)而知之,而遏之。知與充與遏者,志也。天聰明也。圣人只有此,學(xué)者當存此?!?/span> “若無物欲牽蔽,但循著良知發(fā)用流行將去,即無不是道。” 如果進一步往原儒正義這個事上講,則不得不講到王陽明先生的偉大。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西漢·戴圣《禮記·大學(xué)》) 其實自孟夫子以后,原儒的正統(tǒng)就斷掉了,直到一千七百多年后王陽明先生的出現(xiàn),才將原儒真諦重新發(fā)明開來,這里面的一個關(guān)鍵就是王陽明先生將“格物”和“致知”兩個詞正義了,他解“格”作“正”字義,“物”作“事”字義,“致”即“行”,“擴充”義,“知”即孟夫子講的“良知”,并道—— “所謂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所謂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則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者,格物也。是合心與理而為一者也?!?/span> “'致知’在實事上格。如意在于為善,便就這件事上去為,意在于去惡,便就這件事上去不為。去惡,固是格不正以歸于正。為善,則不善正了,亦是格不正歸于正也。如此,則吾心良知無私欲蔽了,得以致其極,而意之所發(fā),好善去惡,無有不誠矣。'誠意’功夫?qū)嵪率痔幵?格物’也。若如此'格物’,人人便做得。'人皆可以為堯舜’,正在此也?!?/span> “知是心之本體。心自然會知。見父自然知孝,見兄自然知弟,見孺子入井,自然知惻隱。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若良知之發(fā),更無私意障礙。即所謂'充其惻隱之心。而仁不可勝用矣’。然在常人不能無私意障礙。所以須用致知格物之功,勝私復(fù)理。即心之良知更無障礙,得以充塞流行。便是致其知。知致則意誠。” 這樣一切才圓融了起來,一切即回歸了本源,圣學(xué)重新明朗了起來。完全可以說,王陽明先生此舉功德無量,也可以說是功在當時,福澤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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