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戲不帶錢,人家譏諷你不懂規(guī)矩,你就一拳把人家牙齒打掉。這放到哪里,也是故意傷害罪啊! 許多人認(rèn)為雷橫占理,都是按潛規(guī)則講的。 總而言之,堂堂的縣刑警隊長,親自來聽?wèi)?,一個走江湖賣藝的人,竟然敢過來向刑警隊長要錢,這已是他欠揍了;刑警隊長說沒帶錢,這個臭賣藝的,就敢譏諷刑敬隊長。他挨打,那不是活該嗎? 問題是,我們完全潛規(guī)則去看,雷橫他也不占理呀。因為你白看戲,也不打聽打聽,這戲院是誰開的?你打人,也不打聽打聽,人家是什么人?在這種背景下,縣長收拾雷橫,那就是雷橫欠收拾了。 因為雷橫故意傷害人(或是不上道亂打人),所以縣長就收拾他。事情到此為止,也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雷橫的母親看到自己兒子,被抓了起來。頓時感覺這個社會沒人管了。因為一個臭賣藝的,就敢罵自己兒子;自己兒子為了維護(hù)自己的尊嚴(yán),才把他打得“唇綻齒落”。政府卻要法辦自己兒子,而且還帶有私刑的性質(zhì)。雷橫的母親,自然不愿意接受了。 更主要的是,雷橫的母親,聽說白秀英是賣藝又賣身的女人,才這樣囂張,就更覺得,這是縣長幫助自己二奶,欺負(fù)自己兒子。于是,上去就痛罵白秀英,總而言之,你個千人騎萬人壓的爛貨……。白秀英一聽雷橫的母親這樣罵自己,上去就打雷橫的母親。 雷橫一看自己母親挨打,上去就是一枷,白秀英當(dāng)時就交了糧本! 站在白秀英的角度去分析,雷橫那是典型的明規(guī)則,潛規(guī)則都不講。因為,從情理上、法理上,雷橫開始那叫故意傷害罪,后來那叫故意殺人罪。 從潛規(guī)則上講,你是縣刑警隊長,親自去聽?wèi)?,那還用花錢?問題是,唱戲的人是縣太爺?shù)鸟R子,你還擺這種譜,就是你的錯了。這是白玉喬挖苦、損雷橫的主要原因。 是的,你是縣刑警隊長,臭賣藝的敢侮罵你,自然有權(quán)打他,打了也是白打。問題是,白秀英是縣太爺?shù)鸟R子,你雷橫上手就敢把人家老父親,打得“唇綻齒落”。這就是你的錯了,這是白秀英對雷橫不依不饒的主要原因。 白秀英唱完一段后,下去收錢,雷橫坐了首位,身上卻沒有帶錢。估計,雷橫在鄆城縣,還真沒有出門帶錢的習(xí)慣,因為堂堂刑警隊長,在鄆城縣還用花錢?問題是,白玉喬父女是剛到鄆城縣的,雷橫并不知道人家有什么背景。不知道,這也好辦;大家先擺擺社會關(guān)系再說啊! 白玉喬一看,雷橫坐在首位聽唱,竟然連錢也不帶。你這不是明著踢我場子嗎?于是,白玉喬就忍不住損了雷橫兩句。旁邊馬上有人提醒白玉喬,這是本縣的雷都頭!白玉喬當(dāng)時就來了一句,我看是驢筋頭。 其實,按正步走,雷橫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想一個問題,一個走江湖賣唱的人,怎么會這樣?!聊兀窟@不是有點太反常了嗎? 其實呢?我估計,雷橫在鄆城縣成天占小便宜,肯定沒少得罪人。所以,旁邊的人,大約就是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情。于是,竟然沒有一個人,給雷橫介紹一下這位白大爺。因為這位白大爺,是新縣長的好朋友;如果叫聲好聽的,新縣長還得管這位白大爺叫爹。如果這樣一介紹,雷橫的火,當(dāng)時應(yīng)該能壓住的。 你覺得,你是本縣都頭,所以能聽白聽?wèi)?;問題是,叫聲好聽的,新縣長還得管這位白大爺叫爹,你想到人家這里也白聽?wèi)?,就有些不夠資格了。 當(dāng)然了,這并不是說,堂堂刑警隊長,在鄆城縣聽個戲,也需要花錢。因為,白玉喬也曾表示,歡迎雷橫來白聽?wèi)颉?/section> 我們看原著: “都頭出去了許多時,不知此處近日有個東京新來打踅的行院,色藝雙絕,叫做白秀英。那妮子來參都頭,值公差出外不在?!?/span> 從這段話,我們可以看出來。白玉喬父女并沒敢自恃與縣長有關(guān)系,就省過拜碼頭的規(guī)矩。換而言之,白玉喬父女是給足了雷橫面子。所以,按正常規(guī)矩,雷橫是能到這里白聽?wèi)虻摹栴}是,這顯然是有前提的,再換而言之,白玉喬父女給你雷橫面子,你雷橫也得給白玉喬父女面子?。?br>再換而言之,你雷橫進(jìn)來聽?wèi)颍驳媒o白玉喬撐撐門面啊。你雷橫什么表示也沒有,大大咧咧的往首位上一座,卻是一毛錢也帶,你這是要干什么?你這不是來踢場子嗎? 這個首位,是非常有講究的。因為,白秀英說了,“頭醋不釅二醋薄”。這一場能收多少錢,與這個坐首位的人,非常有關(guān)系。換而言之,坐首位的人,給的錢多,后面的人出錢時,自然就有一個比較高的標(biāo)準(zhǔn);坐首位的人,給的錢少,后面的人出錢時,所參照的標(biāo)準(zhǔn),自然就會變低了。 所以,一個人坐首位,本身就是計劃捧場的。你坐了首位,上去就是一句,我沒帶錢;后面的人,如果都學(xué)你這個樣,那賣唱的,什么也別干了。 按正常道理,雷橫今天敢坐這個首位,就應(yīng)該多拿點銀子,白秀英下去收錢時,雷橫上去就是給五兩銀子。白秀英喊一聲,雷爺賞銀五兩!再繼續(xù)收錢時,后面的人,一看雷橫這樣捧場,自然是計劃出一錢銀子的,也會拿出兩錢銀子了。 這樣一來,雷橫有面子,白玉喬也有面子了。當(dāng)然了,白玉喬沒事,再到雷橫家拜訪一下,肯定會得拿點薄禮??偠灾?,絕不會讓雷橫吃虧的。 但是,雷橫大大咧咧的坐了個首位,卻是開口,我忘帶錢了。你這是來捧場來了,還是來踢場子來了? 我們常常覺得,雷橫與白玉喬之間的沖突,是白玉喬不上道。其實呢?這主要是雷橫不上道。白玉喬給了雷橫面子,雷橫卻有意無意的要拆白玉喬的臺。這能怨白玉喬損雷橫嗎? 不要說白秀英與縣長有一腿了,就是沒有這層關(guān)系。白玉喬拜了你雷橫的碼頭,你雷橫上來就坐在首席上,卻一分錢不帶,也是你不上道?。?br>也正是因為這種原因,白玉喬就說雷橫是一個“三家村使牛的”。因為,聽?wèi)虻拇鬆敹嗟氖?,懂點規(guī)矩的人,沒有你這樣來事的。 更主要的是,當(dāng)白玉喬和雷橫硬碰硬的來事時,雷橫竟然不想一下,這個白玉喬,為什么會這樣?!?? 問題是,雷橫沒有按正步走,上去就是一拳,這一拳下去,馬上就來事了。更主要的是,后來雷橫還硬碰硬的扛,最后白秀英讓打死了,雷橫讓判了死刑。 我們看雷橫上梁山的過程,誰在逼他? 如果講明規(guī)則,想聽?wèi)?,就帶錢去;沒帶錢,人家損你兩句,你就認(rèn)自己倒霉好了。上手就把人家牙打掉了,官府法辦你,那是你自找的。 如果講潛規(guī)則,想白聽?wèi)?,先打聽一下,戲院是誰開的;想打人,先打聽一下對方是誰。沒事走哪里,都敢白聽?wèi)颍娬l也敢打,你不出事,那叫有鬼了。 再后來,人家打你媽,你就把人家打得開了瓢。如果這叫有理?你打人家爹打得“唇綻齒落”,人家只是讓你站幾天枷,豈非更有理? 你打人家爹就行,人家打你媽就不行? 說理的時候,不能總撿對自己有利的內(nèi)容講。 被逼上梁山的好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這個樣子的。那就是,自我為中心,遇事喜歡任著性子來,說事就說自己的理,全然不說別人的理。雷橫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在整個事件中,雷橫與白秀英之間發(fā)生的沖突,很難說雷橫占理;也很難說這是什么大事,但是雷橫上去就整出了人命案。 我們總覺得,這是縣長幫著二奶欺負(fù)雷橫。問題是,白秀英到底干什么了? 白秀英利用二奶的身份,天天花鄆城縣的公款了嗎?天天利用縣長的關(guān)系,收取各種黑錢了嗎?估計也沒有。因為,如果真是這樣,白秀英就不用親自拋頭露面賣藝了。恰恰是雷橫,擔(dān)任政務(wù)公務(wù)員,走到哪里都白吃、白喝,還從黑社會那里拿好處費。 白秀英依靠縣長的關(guān)系,無非就是為了討個公平罷了。 雷橫依靠官吏的身份,卻是為了追求不公平。 如果白秀英沒有縣長這層關(guān)系,雷橫到這里聽?wèi)?,不掏錢,白秀英肯定什么也不敢說。甚至而言,不要說刑警隊長到這里親自聽?wèi)蛄?,就是小警察到這里親自聽?wèi)颍仔阌⒖峙乱膊桓乙X的。 現(xiàn)在,白秀英有縣長這層關(guān)系,自然就敢按公平的規(guī)則辦事。換而言之,誰來這里聽?wèi)?,也得掏錢。你不拿錢就來聽?wèi)?,她自然想討個說法了。在這種背景下,看到一個白聽?wèi)虻娜?,白玉喬自然要挖苦、損他幾句了。 從公平的原則去說,一個人聽?wèi)虿荒缅X,被對方損幾句、挖苦幾句,那本身就是自找的。 而雷橫,顯然一時,不習(xí)慣這種規(guī)則。 如果白秀英沒有縣長這層關(guān)系,雷橫打了白秀英的父親,白秀英自然只能認(rèn)命。因為一個臭賣藝的,和地頭蛇講公平,你這不是欠揍嗎?挨揍了,還想找個說法,你這不是更欠揍嗎? 現(xiàn)在,白秀英有了縣長這層關(guān)系,自然就敢按公平的規(guī)則辦事了。換而言之,自己父親挨了打,她自然要討個說法了,并且還要給對方個教訓(xùn)。 從公平的原則去說,一個人把對方打得“唇綻齒落”,受到對方的報復(fù),本身就是他自找的。 如果白秀英沒有縣長這層關(guān)系,雷橫的母親說她千萬騎萬人壓,她肯定不敢上手打雷橫母親。但是因為有縣長這層關(guān)系,白秀英自然不會讓人這樣罵了。 白氏父女的反應(yīng),是一種正常不過的反應(yīng)??吹接腥说阶约簯蛟喊茁?wèi)?,損上幾句;自己老爸讓人打得“唇綻齒落”,一心要給他點顏色看;讓人用極盡侮辱性的詞語痛罵(雖然罵的是事實),就和對方廝打。 雷橫的反應(yīng)在,則顯然都是過激的選擇。人家損你幾句(而且還是事出有因),一拳就把人家打得“唇綻齒落”;一個女孩與你母親廝打,你就把人家當(dāng)場打死。 有人覺得,白秀英在京城混的好好的,為什么會跑到鄆城縣去混呢?顯然是因為,他們在京城,處處得看別人臉色行事。關(guān)于這一點,我們只要看看老輩藝術(shù)家,講述他們在舊社會,是如何讓人欺負(fù)看出來。 現(xiàn)在,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們揚眉吐氣的,靠本事、靠辛苦掙錢了。雖然整體的條件差一些,但是,他們也會感覺這是一個好地方。 鄆城縣與京城相比,自然差得不是一點半點。但是在鄆城縣,白秀英卻顯然可以挺起腰板過日子。因為,有縣長親自罩著。 但是,很不幸!白秀英挺起腰板沒有幾天,就遇到了雷橫。 我們常說逼上梁山,但是,逼好漢們上梁山的原因。常常都是他們自己。 一個人,總是以自己為中心,總是任著性子干事,攤上官司是自然而然的,攤上官司,一跑路下去,自然就跑到山里當(dāng)大哥了。 我們常說,我們渴望公平。實際上,我們渴望的常常是不公平。換而言之,怎么對我有利,咱們就怎么說;怎么對我有利,咱們就怎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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