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02年,南齊和帝蕭寶融禪位,蕭衍建立政權,國號「梁」,史稱「南梁」,也稱「蕭梁」。 南梁(502~557),國祚55年,共歷五帝,分別是高祖武帝蕭衍、高宗明帝(后改為太宗簡文帝)蕭綱、淮陰王蕭棟、世祖元帝蕭繹、建安王蕭淵明、敬帝蕭方智。 蕭衍封蕭寶融為巴陵王,并為他在姑孰(安徽馬鞍山市當涂縣)建造王宮。后計劃以南??榘土陣w蕭寶融去居住,沈約卻對蕭衍說:當年魏武帝曹操曾經(jīng)說過「不可慕虛名而受實禍」,于是派遣親信鄭伯禽賜生金給蕭寶融,讓其自殺,時年十五歲的蕭寶融說「我死不須金,醇酒足矣」,于是給他酒,喝醉后,鄭伯禽將其殺死。齊明帝蕭鸞的庶長子蕭寶義因為是啞巴而幸免于難,被封為巴陵王。 蕭衍跟曾經(jīng)的南齊皇室子弟蕭子恪兄弟說:宋孝武帝劉駿性情猜忌,兄弟中稍有些好名聲的,都被他毒死,臣子們也一個個被冤殺。其弟劉彧因平庸愚笨而未遭猜疑,后來當了皇帝,卻殺光了哥哥劉駿的子孫。因此可知,有天命的人,是別人害不了的。人們都勸我除掉你們以便統(tǒng)一人心,我沒有這樣做。每到改朝換代的時候,總是要進行屠滅,以致有傷和氣,所以國運都不能長久。我與你們兄弟雖然出了五服,但還是宗親,齊國創(chuàng)業(yè)之初,我們也曾經(jīng)同甘共苦過,情同一家。你們?nèi)绻刑烀祛?,就不是我所能殺得了的;如果沒有天命,我又何必這樣做呢?蕭鸞在建武年間誅殺你們的兄弟子侄,我起義兵不但是自雪家恥,也是為你們報仇。因此,希望你們不要再有見外之意。 蕭子恪兄弟十六人,都在南梁做官。而且都得到了善終。其中就有《南齊書》的作者蕭子顯。 蕭寶卷的嬖臣孫文明等人,雖被赦免,仍然心不自安,于是伙同幾百人于夜間縱火燒了神虎門、總章觀,闖入衛(wèi)尉府,殺了衛(wèi)尉張弘策。蕭衍身穿戎服來到前殿,說「賊夜來,是其眾少,曉則走矣」,命人擊響五鼓,天亮后,叛賊四散,全被捕殺。 南齊東昏侯蕭寶卷在位時,派陳虎牙和吳子陽救援郢州(武漢市武昌區(qū)),在加湖(武漢市黃陂區(qū))被蕭衍的部將曹景宗大敗,陳虎牙逃奔到父親陳伯之鎮(zhèn)守的尋陽(江西九江)。蕭衍對眾將說「用兵未必須實力,所聽威聲耳。今陳虎牙狼狽奔歸,尋陽人情理當懼,可傳檄而定也」,于是,從俘虜中找出陳伯之的幢主(統(tǒng)兵的武官)蘇隆之,對他加以厚賞,派他去勸降陳伯之,陳伯之歸順,被蕭衍任為江州刺史。 陳伯之目不識丁,權力在典簽手中。有個京官叫褚緭,品行不端,因不得志而懷恨朝廷,于是投靠了陳伯之并成為其親信,陳伯之在褚緭煽動下起兵叛亂,被打敗后投奔了北魏。 公元504年,天監(jiān)三年,北魏兵圍義陽(河南信陽),司州(治所在信陽)刺史蔡道恭以不足五千的兵力在城中堅守了一百多天,斬敵無數(shù),北魏正準備退軍,蔡道恭病逝。北魏軍再次猛烈攻城,蕭衍派遣寧朔將軍馬仙琕去援救義陽。北魏統(tǒng)軍傅永單騎沖擊梁軍軍陣,左大腿被箭射穿,撥出后再次沖入陣地。馬仙琕大敗,一個兒子陣亡,魏軍統(tǒng)帥元英叫傅永回營地休養(yǎng)。傅永時年七十,壯心不已,執(zhí)意與部隊一起追擊梁軍,軍中無人不夸他為壯士。梁魏第一次義陽之戰(zhàn)以南梁失敗告終。 公元506年,投降北魏的陳伯之打敗南梁徐州刺史昌義之。揚州刺史臨川王蕭宏讓記室(負責撰寫章表文檄的官)丘遲寫信勸降陳伯之(《與陳伯之書》),告知他江南老家的狀況「松柏不翦,親戚安居,高臺未傾,愛妾尚在」;形容他降魏是「魚游于沸鼎之中,燕巢于飛幕之上」;寫信時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之時,陳伯之于是叛回南梁。其子陳虎牙被北魏殺害。 南梁豫州刺史韋睿攻打小峴,北魏派數(shù)百士卒列陣于城外,南梁諸將認為輕裝而來,應該回去先給士兵發(fā)甲衣,之后再戰(zhàn)。韋睿卻認為「無故出人于外,必其驍勇者也,茍能挫之,其城自撥」。于是指揮將士殊死作戰(zhàn),到半夜,終于攻下小峴,乘勝進軍合肥。 韋睿巡視了合肥的山川地勢,連夜率領眾人修起堤壩攔截肥水,水路連通后,舟艦相繼而至。并派軍主王懷靜在岸邊修筑城堡,守護堰壩。北魏攻占城堡,南梁一千多士卒全部淹死。北魏軍兵臨堤下,開始鑿堤。南梁諸位建議退回巢湖,韋睿卻決意固守,親自下陣搏殺,打退北魏后,再筑城壘,并起造戰(zhàn)艦「起斗艦,高與合肥城等,四面臨之,城中人皆哭」,北魏守將杜元倫登城督戰(zhàn),被弩機射中身亡。合肥城破,俘虜和斬殺一萬多人,繳獲牛羊數(shù)以萬計。并將豫州治所遷到了合肥。 韋睿并非武將,向來身體贏弱,從來沒有騎過馬「睿體素贏,未嘗跨馬,每戰(zhàn),常乘板輿督厲將士,勇氣無敵」;他工作夜以繼日「晝接賓旅,夜半起,算軍書,張燈達曙」;他對部下愛護備至「撫循其眾,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爭歸之」 北魏十萬兵將南下,南梁接連敗戰(zhàn)。中山王元英大敗南梁徐州刺史王伯敖,北魏大將邢巒與平南將軍楊大眼兵圍宿預(今安徽宿遷)??顺牵瑪貧⒛狭簩㈩I藍懷恭,繳獲軍資數(shù)以萬計數(shù)。 蕭宏率領大軍北進「器械精新,軍容甚盛,北人以為百數(shù)十年所未之有」。南梁前軍攻克梁城(安徽淮南市田家庵區(qū))。北魏均統(tǒng)帥元英與邢巒會師,欲重新奪取梁城,蕭宏驚恐,欲撤兵。呂僧珍也說「知難而退,不亦善乎」,柳惔反駁「自我大眾所臨,何城不服,何謂難乎」;裴邃也說我們就是來找敵人來打的,避什么難呢「固敵是求,何難之避」;馬仙琕跟蕭宏說:大王您怎么能說出這樣的亡國之言呢?天子把掃平境內(nèi)的重任付給大王您,應該向前一尺死,而不可退后一寸生「王安得亡國之言!天子掃境內(nèi)以屬王,有前死一尺,無卻生一寸」;昌義之更是被氣得須發(fā)倒豎,說「呂僧珍可斬也!豈有百萬之師出未逢敵,望風遽退,何面目得見圣主乎」;朱僧勇、胡辛生兩人撥劍而起說「欲退自退,下官當前向取死」。蕭宏不敢違背眾意,只好按兵不動。北魏軍知道蕭宏怯懦,就給他送來了婦女用的頭巾和發(fā)飾「魏人知其不武,遺以巾幗」,并編了一首歌謠「不畏蕭娘與呂姥,但畏合肥有韋虎」。呂僧珍想派裴邃進攻壽陽(安徽淮南市壽縣),而讓大部隊停在洛口(安徽蚌埠市懷遠縣),但蕭宏固執(zhí)不聽,并下命說「人馬有前行者斬」 洛口暴風驟雨,南梁軍中一片驚慌,蕭宏帶著幾個隨從逃跑,將士們找不到主帥,也棄甲投戈、四散奔逃,病者和年老體弱者被棄之不顧,近五萬人死亡。蕭宏乘小船渡江,抵達白石壘,請求入城。臨汝侯蕭淵猷登上城樓對蕭宏說「百萬之師,一朝鳥散,國之存亡,未可知也。恐奸人乘間為變,城不可夜開」,當時昌義之駐守梁城,得知洛口軍敗,于是引兵撤退。 北魏大軍乘勝南下,直至攻取淮南重鎮(zhèn)馬頭城,把城中的糧食儲備全部運往北方。人們都議論說「魏運米北歸,當不復南向」,梁武帝蕭衍卻說「不然,此必欲進兵,為詐計耳」。于是詔令修筑鐘離城(在今安徽滁州市鳳陽縣),并派昌義之守城。 冬十月,元英果然進圍鐘離,北魏宣武帝元恪詔令邢巒去與元英會師。邢巒認為南梁軍雖野戰(zhàn)能力不足,卻善于守城,鐘離城壕水深,如久攻不下,軍糧難繼。且我軍是從夏天出發(fā)的,沒有準備冬裝,如果遇上冰雪怎么辦?于是,詔令邢巒返回,另派鎮(zhèn)東將軍蕭寶寅與元英一同圍攻鐘離。 公元507年,梁天監(jiān)六年,梁魏鐘離之戰(zhàn)爆發(fā)。 元英與平東將軍楊大眼分據(jù)邵陽洲兩岸,并搭橋貫通南北。鐘離城只有士卒三千人,昌義之督率將士,隨機應變地防衛(wèi)。北魏軍以車載土,以人負土,填埋城壕,兵以騎兵緊跟其后,很多來不及爬起的士兵被一并埋入土中,城壕被填平后。北魏軍用沖車撞城墻,晝夜苦攻,輪班相替「一日戰(zhàn)數(shù)十合,前后殺傷萬計,魏人死者與城平」 至二月,淫雨不止,元恪詔令元英撤軍,元英上表言稱鐘離城必克,請求決戰(zhàn)到底。蕭衍派豫州刺史韋睿率兵援救鐘離,受曹景宗指揮。韋睿從合肥出發(fā),取直道急馳,部下都勸說韋睿緩行,韋睿卻說「鐘離今鑿穴而處,負戶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后,而況緩乎」。十天后抵達鐘離,連夜挖掘長溝,樹立鹿角,截邵陽洲筑城,離北魏軍營壘僅百余步遠。天亮后城壘建成,元英見后大驚,說「是何神也」。曹景宗的部眾器甲精良,軍容強盛,見此,北魏軍氣餒了「魏人望之奪氣」。北魏猛將楊大眼勇冠軍中,率領一萬多騎兵進攻梁軍,韋睿連結戰(zhàn)車為陣,抵御北魏騎兵的圍攻,以兩千強弩一起發(fā)射,殺傷大批北魏人馬。 蕭衍命曹景宗等人提前建造高大船艦,與北魏的橋一樣高。三月,淮水暴漲,韋睿和曹景宗分攻北魏南北二橋,北魏在邵陽洲上的士卒全軍覆沒。梁軍又以小船載草,草上灌上膏油,縱火燒橋,風勁火盛,煙塵蔽日。梁軍喊聲震天,銳不可擋,北魏軍潰敗,爭相投水而逃,死傷十多萬人「緣淮百余里,尸相枕藉,生擒五萬人,收其資糧、器械山積,牛馬驢騾不可勝計」 公元508年,梁魏第二次義陽之戰(zhàn)爆發(fā)。 八月,北魏郢州(治所在今武漢武昌區(qū))司馬(將軍的幕僚)彭珍等人叛逃到南梁,并帶領梁軍攻打義陽,郢州刺史婁悅固守城池,元英統(tǒng)率步、騎兵三萬出汝南前往援救。 十月,北魏懸瓠(河南駐馬店市汝南縣)軍主白早生殺豫州刺史司馬悅,向南梁請降,蕭衍詔令馬仙琕援救白早生。馬仙琕派副將齊茍兒帶兵兩千助守懸瓠。 北魏尚書邢巒認為白早生無深謀大智,是因不堪司馬悅殘暴而叛亂,得到南梁援助后必定死守而不跑。于是率領八百騎兵,倍道兼行,白早生的部將胡孝智率領七千士卒在離城二百里的地方迎戰(zhàn),邢巒大敗胡孝智,乘勝長驅直入,兵圍懸瓠城。元英率大軍與邢巒會師。 十二月,齊茍兒出降,斬殺白早生及其黨羽幾十人。元英前往義陽。駐守楚王城(信陽市平橋區(qū))的張道凝棄城逃跑,元英追擊,斬殺張道凝。 公元509年,元英計劃攻取義陽三關,認為三關相互依賴,如果攻克一關,其他兩關便不攻而自破;攻難不如攻易,于是派兵牽制西關兵力,主力軍則猛攻東關(即今信陽市羅山縣九里關),城破,南梁將領馬廣遁入武陽關(即今湖北隨州市武勝關),六天后,元英又攻破武陽關,西關(平靖關,在今信陽市浉河區(qū)))守將馬仙琕棄城逃跑。 蕭衍派南郡太守韋睿率兵援救馬仙琕,韋睿抵達安陸,加高城墻,深挖壕溝。眾人譏笑韋睿這是顯示怯懦,韋睿說「不然,為將當有怯時,不可專勇」,元英急追馬仙琕,要一雪邵陽洲之恥,聽說韋睿來了才撤軍。梁魏第二次義陽之戰(zhàn)再次以南梁失敗告終。 公元511年,梁武帝天監(jiān)十年,梁魏朐山之戰(zhàn)爆發(fā)。 三月,瑯邪百姓王萬壽殺了東莞、瑯邪二郡太守劉晰,占據(jù)了朐山(江蘇連云港市海州區(qū)),并召引北魏軍隊前來。北魏派蕭寶寅助徐州刺史盧昶據(jù)守朐山,蕭衍詔令振遠將軍馬仙琕前往討伐。 五月,馬仙琕兵圍朐山。盧昶一介儒生,不習軍旅,坐困城內(nèi)數(shù)月。 十一月,朐山城中糧樵俱竭,瑯邪戍主傅文驥向南梁投降。 十二月,盧昶帶兵逃跑,其他各路軍馬相繼潰散,時值隆冬,天降大雪,三分之二的北魏士卒被凍死或凍掉手腳,二百里之間,僵尸遍地。馬仙琕一路追擊,北魏士卒幸免于難者僅占十分之一二,只有蕭寶寅帶領的軍隊完整返回。南梁軍繳獲糧食、牲口以及各種器械,不可勝數(shù)。 馬仙琕作為將帥「能與士卒同勞逸,所衣不過布帛,所居無幃幕衾屏,飲食與廝養(yǎng)最下者同。其在邊境,常單身潛入敵境,伺知壁壘村落險要處,所攻戰(zhàn)多捷,士卒亦樂為之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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