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的將來,一定能夠推翻反動的統(tǒng)治,建立全國的蘇維埃政權?!?/blockquote>
彭湃
被拖至刑場中央的過程中,彭湃更是帶頭高唱起《國際歌》,用最后的時間激勵戰(zhàn)友永不放棄,并唾棄那些殘害同胞、破壞革命的無恥走狗。
直到刺耳的槍聲響起,彭湃英勇就義,年僅33歲。
彭湃的犧牲令全黨上下悲憤不已,尤其在得知罪魁禍首是黨內(nèi)叛徒后,周恩來立即下達“絕殺令”鋤奸。
彭湃有著怎樣煙花般絢爛的人生?害死他的叛徒又是何下場?
身陷囫圇
1929年8月底的一天,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diào)查科駐上海特派員楊登瀛,收到一封來自陳賡的絕密信件,安排他緊急實施一項重要任務。
楊登瀛
楊登瀛出生于1893年,早年留學日本,31歲加入國民黨,頗受重用。奈何蔣介石反動政變、破壞革命、戕害共產(chǎn)黨員和進步民眾的種種惡行,著實令嫉惡如仇的他難以忍受。
因公開抨擊“四一二政變”,楊登瀛還一度被國民黨關進大牢“教育”。他的立場也在此期間逐漸產(chǎn)生動搖。
與此同時,在與陳養(yǎng)山、趙子昂等共產(chǎn)黨人士密切來往的過程中,楊登瀛接觸到了《向導》等大量紅色報刊。而隨著對馬克思主義、共產(chǎn)主義思想的深入了解,他的心最終徹底向中共靠攏。
恰逢1928年初,蔣介石為實現(xiàn)獨裁統(tǒng)治,下令成立特務情報機關“黨務調(diào)查科”,這正是大名鼎鼎的中統(tǒng)的前身。
而楊登瀛又剛巧入了陳立夫的眼,他便借此機會打入敵人內(nèi)部,成為一名“雙面間諜”,他也是中共首個潛伏在國民黨內(nèi)的高級特工。
陳立夫
盡管“駐上海特派員”這個頭銜,聽著似乎平平無奇。但畢竟此時的黨務調(diào)查科剛剛成立,總共才20多個人。所以國民黨在上海的所有特務工作,其實都由楊登瀛全權負責,實權相當驚人。
組織安排中央特科第二科科長陳賡,與楊登瀛單線聯(lián)絡,足以可見對其的重視和保護。
正所謂“好鋼用在刀刃上”。像楊登瀛這種身居高位的特工,非關鍵時刻經(jīng)周恩來親自批示,是根本不能親自出馬的。
而此番組織對其下達緊急任務,為的就是彭湃。
時間拉回到幾天前。
8月24日下午3點,上海滬西區(qū)一棟普通的民宅內(nèi),響起了陣陣麻將聲。屋主與好友們談笑風生,女主人則在一旁準備茶果點心,氣氛融洽,
彭湃等人被捕處
乍一看這似乎只是一場普通的朋友聚會,實則不然。牌桌上坐著的清一色全是,中共在江蘇、上海一帶的核心人物:中共中央農(nóng)委書記、中共江蘇省委軍委書記彭湃,中共中央軍事部長楊殷,中共中央軍委秘書白鑫,和江蘇省軍委秘書顏昌頤。
由于江蘇軍委的此次秘密會議十分重要,時任中央軍委書記的周恩來原本也計劃出席,只是因為生病身體適,臨時改為楊殷代替主持。
如此多核心領導,這場會議的保密度之高,可想而知。
然而4點的鐘聲剛剛敲響,屋外突然傳來刺耳的警笛聲。彭湃等人察覺大事不好,連忙打算撤離。
可誰曾想,國民黨上海市警察署的密探和法國巡捕竟傾巢出動,已然將小屋團團包圍,堵得水泄不通。
緊接著一群人闖入屋內(nèi),為首者拿著幾張照片一對比,下令將彭湃等人全都綁走了。
如此大的陣仗,如此精準的時間和地點,如此干脆了當?shù)淖ゲ缎袆?,敵人擺明提前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只等照片上的目標全部進入屋內(nèi),來一個“甕中捉鱉”。
換而言之,黨內(nèi)有叛徒勾結敵人,出賣彭湃等人的行蹤。
當天夜里,周恩來便緊急召集中央特科各主要負責人,要求動用全部力量展開營救,并揪出叛徒。而這兩項任務的關鍵,都在于楊登瀛的情報。
壯烈犧牲
作為國民黨情報機構在上海的主要負責人,楊登瀛很快就查明了真相——出賣黨重要領導的叛徒,居然是彭湃的秘書白鑫。
白鑫時年26歲,是黃埔軍校四期學員,曾先后擔任葉挺獨立團政治教導隊指導員、工農(nóng)紅軍第四師團長。
早在1927年廣州起義時,白鑫便開始擔任彭湃的秘書。兩年并肩作戰(zhàn)的時光,彭湃早已將其視為左膀右臂,高度信賴和重用。
可誰曾想“知人知面不知心”,白鑫就是個貪生怕死的白眼狼。
白鑫
原來,自蔣介石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國民黨大肆殘害共產(chǎn)黨人士起。革命意志不甚堅定的白鑫,便被瘋狂蔓延的白色恐怖嚇得心生退意。
尤其是1928年11月隨彭湃赴上海領導武裝斗爭后,白鑫內(nèi)心的膽怯可謂愈演愈烈,簡直猶如驚弓之鳥,聽不得半點風吹草動。
借此機會,國民黨上海公安局特派員范爭波趁虛而入,幾番威逼利誘下來,輕而易舉便摧毀了白鑫不堪一擊的心理防線。
就這樣,白鑫為了保全自己和妻子,為了國民黨上海淞滬警備司令部督察員兼特務科副主任的高官厚祿,背叛了黨與同志。
要知道為安全舉辦這場秘密會議,江蘇軍委提前籌備了一個月之久。結果在白鑫的通風報信之下,敵人的抓捕計劃也同步開展了整整一個月。
諷刺的是,為了全身而退,1929年8月24日敵人闖進來時,白鑫夫婦還裝作無辜驚慌的模樣,一起被抓緊監(jiān)獄。
只是當晚彭湃等人被嚴刑拷打之際,他倆就風風光光的被護送到了隱蔽的地方。
白鑫出賣同志的可恥行徑,令中央特科全體成員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即將其槍斃。但相比起懲治叛徒,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設法救出彭湃等人。
根據(jù)楊登瀛的調(diào)查,彭湃等人在接受公安局審訊后,將在8月28日前被押送至位于龍華的憲兵司令部,在路上實施武裝營救,是唯一的機會。
隨后經(jīng)過嚴密考察,營救地點被設定在楓林橋。一來這里距離憲兵司令部較遠,敵人不便及時增援;二來此處四通八達且人跡罕至,便于撤退。
對于此次行動,周恩來明確表示:
這不單單只是在營救幾名中共重要領導,亦是對黨內(nèi)愈演愈烈的叛變行徑,和國民黨慘無人道的屠殺政策,一個強有力的回擊。
周總理
為了確保計劃萬無一失,周恩來不僅親自到楓林橋確認地形路線,還任命中央特科科長顧順章?lián)涡袆涌傊笓],并要求凡是會用槍的戰(zhàn)士全部參加營救。
甚至于,因為人數(shù)較多、武器不足,周恩來還火速抽調(diào)資金,購買了幾十支勃朗寧手槍和上千發(fā)子彈。
本以為萬事俱備,卻不料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
8月28日凌晨,苦苦等候的槍支彈藥終于送來。但新槍出于防止受損的需求,槍身上往往會涂滿黃油,根本無法直接使用。
大概是凌晨時分,街上無人無攤、暢通無阻。待戰(zhàn)士們擦拭干凈部分槍支,趕到楓林橋時,敵人的押送車輛已經(jīng)經(jīng)過,營救行動宣告失敗。
進而上演了開頭那一幕,1929年8月30日下午,彭湃與楊殷、顏昌頤、邢士貞四人寧死不屈、壯烈犧牲。
一時間,全黨上下和無數(shù)勞苦農(nóng)民,都陷入了深深的哀悼之中。
農(nóng)民運動大王
“誰不知廣東有彭湃,誰不知彭湃是中國農(nóng)民運動的領袖”。這是周恩來對彭湃的評價。
1986年10月,彭湃出生于廣東省海豐縣一個地主家庭。在他的童年記憶中,家里光佃戶、仆從就有1500余人,坐擁400多家商鋪和大量田產(chǎn),每年收入多達租谷千余石,是當?shù)財?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人家。
學生時期的彭湃
彭湃從小就與眾不同,當其他少爺、千金心安理得享受榮華富貴、地位特權時,他卻滿腦子疑惑:明明大家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的人,為何自己錦衣玉食,佃戶們卻如此困頓貧苦,連種田自力更生都會遭到剝削壓迫。
直到1917年前往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接觸到《共產(chǎn)黨宣言》、《社會主義研究》等著作,彭湃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家就是階級對立的縮影,佃戶是無產(chǎn)階級,他們地主則是剝削階級。
深受啟發(fā)的彭湃下定決心,從自己做起,解救處于深水火熱中的廣大農(nóng)民,以實現(xiàn)人人平等自由。
26那年,剛從日本留學歸來的彭湃,便干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在家中佃戶的注視中,他拿著一大捆田契走上戲臺,一一宣讀后當場燒毀,宣告了他們的自由。這是分家時,彭湃所分得的全部家產(chǎn)。
一把火,他從富家公子變成了真正的無產(chǎn)階級。他淪為了彭家上下恨鐵不成鋼的敗家子,也成為了廣東農(nóng)民心中的燈塔。
彭湃
正如毛主席贊頌的“農(nóng)民運動大王”之稱號,彭湃一直致力于農(nóng)民運動。無論是以農(nóng)村為根基開展革命,還是農(nóng)民武裝,他始終走在最前頭。
1922年7月29日,彭湃與另外5位農(nóng)民組成了全國第一個農(nóng)民協(xié)會“六人農(nóng)會”,次年元旦擴大為海豐縣總農(nóng)會。
1924年4月,彭湃正式加入共產(chǎn)黨,隨后于廣州開辦農(nóng)民運動講習所,擔任第一屆農(nóng)講所主任。
1926年,彭湃將自己的經(jīng)驗總結撰寫為《海豐農(nóng)民運動報告》,成為全國所有農(nóng)民運動領導必讀書目。毛主席更是盛贊:
“全中國各地必須都辦到海豐這個樣子,才可以算得革命的勝利,才可以算得帝國主義軍閥的基礎確實起了動搖,不然便怎么樣都算不得?!?/blockquote>
毛主席
在彭湃的引領之下,全廣東的農(nóng)民牢牢擰成一股繩,成功擺脫地主壓迫站了起來。這也為全國農(nóng)民運動提供了堅實的經(jīng)驗和必勝信心。
不僅如此,彭湃還于1927年11月建立了海陸豐蘇維埃政府,隨即進行土地革命和鎮(zhèn)壓反革命。要知道,這可是中國第一個紅色政權,意義重大。
為一己私欲賣黨求榮,害死這么一位功勛卓越的農(nóng)民運動領袖和多名中共領導,白鑫毫無疑問罪該萬死、罪無可赦。
周總理下達“絕殺令”,叛徒伏法
彭湃四人犧牲的第二天,周恩來含淚起草了《告全國工人農(nóng)民及其他勞苦群眾書》,高度贊揚他們?yōu)楦锩髁x事業(yè)不惜獻身的同時,正式下達了“絕殺令”,誓要讓白鑫付出代價。
然而,還沒等中央特科追查到白鑫的下落,9月14日早上,國民黨機關報《民國日報》突然發(fā)布消息稱:白鑫誤入共黨,罪狀較輕,已由蔣總裁負責保出,業(yè)于前日帶往南京。
看到這則報道,周恩來絲毫沒有驚慌。作為中央特科的組建者兼領導人,對情報工作的敏銳嗅覺當即告訴他,這十之八九只是敵人放出的煙幕彈,用來混淆我方視線。
周總理
果不其然,當天下午周恩來的判斷就得到了證實。根據(jù)楊登瀛的調(diào)查,白鑫早年間得過瘧疾沒能根治,最近大概是驚惶過度、寢食難安,導致瘧疾復發(fā),正在臥床休養(yǎng)。
只不過白鑫的蹤跡屬于高度機密,不在楊登瀛負責范圍內(nèi),其特殊身份又不便刨根究底。所以白鑫的具體藏匿地點,楊登瀛暫未查出。
對此,陳賡提出雙管齊下戰(zhàn)略,一邊由楊登瀛繼續(xù)打聽白鑫藏身之處,另一邊動用秘密情報人員“十號”。
“十號”名叫柯麟,是達生診所的醫(yī)生,該診所也是中央特科專門打造的秘密聯(lián)絡點和避難所。
柯麟
陳賡認為,白鑫現(xiàn)在猶如地溝里的老鼠,見不得光,定不敢隨便請醫(yī)生,以免暴露行蹤。而柯麟曾經(jīng)為彭湃醫(yī)治過,與白鑫相識又并不知根知底。倘若白鑫病情惡化,柯麟很可能會是他的第一求助對象。
事情發(fā)展不出所料,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兩名男子來到達生診所,蒙住柯麟的眼睛,請他出夜診。
可笑的是,哪怕躺在病榻上,白鑫還不忘胡編亂造,謊稱自己是無意招惹了青洪幫大頭目、慘遭追殺。
對此柯麟表現(xiàn)得十分關切,一面認真診治,一面細心叮囑,令白鑫十分感動。短短一面,柯麟就博得了白鑫的信任,離開時就沒有再被遮掩視線了。
就這樣,柯麟成功獲悉了白鑫的藏身地,正是位于飛路和合坊43號的范公館,即策反白鑫的范爭波的家。
隨后,中央特科在范公館對面租下兩間房,全天候秘密監(jiān)視。楊登瀛則打著探病的旗號,光明正大的走進范公館打探消息。
前面提到過,楊登瀛在上海的實權非常大。因此面對他的到訪,白鑫和范爭波是倍感光榮,爭先恐后的追捧討好。百依百順不說,至少是有問必答。
11月初的一次聊天中,白鑫便透露稱:他已經(jīng)向南京方面請示,將于1929年11月11日晚11點,動身前往意大利,學習一段時間。
說著說著,白鑫還把一旁的范爭波吹捧了一番,說他細心又貼心,特意把汽車安排在公館后門門口,非常安全。
顯而易見,白鑫從走出大門到上車的短短50米距離,就是暗殺的絕佳,亦是唯一機會。
時間轉眼來到1929年11月11日下午,顧順章親自帶領中央特科行動科隊員,分批潛伏進入和合坊。
耐心等到夜幕降臨,范公館的后門終于開了。先是出來幾個手下,把行李提上了車;沒一會兒又出來了幾名體型相似男子,混在夜幕中讓人難以分辨。
若是一般人見此場景,想著“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指不定就開槍了。
但顧順章向來沉著冷靜、殺伐果決,他火速識別出,這幾人當中并無白鑫,定是敵人耍的試探招數(shù)。他立馬示意全隊隊員,沉住氣等待指令。
直到11點左右,范公館大門再次打開,烏泱泱走出來10多個人。顧順章才朝著被保護在中間的白鑫,果斷扣下扳機。
伴隨這一聲令下,中央特科戰(zhàn)士們齊齊現(xiàn)身,如當時白鑫勾結敵人將小屋團團包圍一樣,堵死了范公館四面八方每一條胡同街道。
霎時間,槍聲四起,彈無虛發(fā),白鑫身中三槍,重重倒在血泊之中,結束了他自甘墮落的一生。
當租界巡捕聞訊趕到時,中央特科戰(zhàn)士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沒有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由于暗殺手法極其精彩、干脆利落且滴水不漏,此次鋤奸行動還被外文報刊冠以“東方第一大暗殺案”,大肆渲染宣傳。
當然,雖然白鑫伏法、遺臭萬年,卻始終換不回彭湃。直到幾十年后,周總理與陳賡大將,都依然為那場失敗的營救行動深感痛惜。
唯一能夠慰藉的就是,“敢為人先、無私奉獻”的彭湃精神,至今仍影響著千千萬萬國民。他的功績將彪炳史冊,他的精神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