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瓜圍 ——童年記憶系列 大集體的時候,我們村是一個行政大隊,分八個生產(chǎn)小隊,各小隊經(jīng)濟上獨立核算。每個生產(chǎn)隊,都種幾畝瓜作為經(jīng)濟來源之一。當時種西瓜的很少,大部分都種稍瓜和面瓜,稍瓜有好幾種,主要有青皮稍瓜和羊角蜜稍瓜。羊角蜜,綠皮紅瓤,酥脆甘甜;面瓜圓圓形狀,有點像現(xiàn)在的南瓜,熟了的黃皮黃壤,含有一層果肉,軟綿綿的,甜滋滋的。 生產(chǎn)隊的瓜地一般靠村比較近,有的兩個生產(chǎn)隊的靠在一起,每隊派兩個有經(jīng)驗的老頭看瓜。結瓜的時候,看瓜老頭白天黑夜都在瓜地里,兩個人倒換著回家吃飯,防止有人到瓜地偷瓜吃。 瓜地都有個瓜屋子,里面放一張床,供看瓜人休息用。瓜屋子是一個圓錐型的草屋子,用木桿扎成架子,外面用苫圍起來,再用鐵絲固定在架子上,既擋風又遮雨。四周有四根木柱子,可以上下移動,有的還要掛蚊帳。 打瓜圍,就是嘎伙偷瓜,當?shù)?/span>還有這樣的一句諺語:“瓜桃梨棗,扒口就咬”,意思是偷瓜不算偷。當時我們也沒有錢,家里很少買瓜,要想吃瓜全靠自己了。打瓜圍,不單純是為了偷瓜,還包含著一種勝利感、占有感、機智感,顯示自己的能耐。 瓜熟了,就成為我們這些孩子們的襲擊目標。我們的耍伴連剛他父親在一隊望瓜,他會小武手,拳術很好,揚言沒有人敢偷他隊里的瓜,我們不服,就下決心偷他隊里的瓜。 一天夜里,天特別的黑,將要下雨的樣子,我們三個伙伴商議今晚行動。我們趁黑沿著小路來到一隊的瓜地旁,又從玉米地里摸到瓜地邊,看到瓜屋里一個火點一閃一閃的,是看瓜老人在吸煙,好像兩個人都在。玉米剛要拔節(jié),是很好的青紗帳,正好掩護著我們,我們三個趴在地上,慢慢地向瓜地里爬,遇到瓜蔓就抹一抹,見到瓜就摘下來。我們有約定,不破壞瓜蔓,不準摘多,每次每人不得超過三個。我摸到兩個比較大一點的,就悄悄向后退,在玉米地里等他們。很快他們也回到玉米地,我們小心爬出玉米地,走到村邊小橋上,美食一頓。 打瓜圍不敢叫家里知道,畢竟是一種偷竊行為,是不光彩的事,都是偷偷地去干。趙恩波是偷瓜老手,經(jīng)常叫上我去作業(yè),每次總不空手。不過他父親對他極其嚴格,知道他偷瓜摸棗就往死里打,他我行我素,記吃不記打,照偷不誤。他父親和他在一個炕上睡覺,一宿尿尿超過兩次,就證明是偷瓜吃來,基本上屁股就要挨擰了。白天偷瓜他能放開肚皮吃,晚上就不敢多吃了,最多吃一個,剩下的藏起來,等明天白天再吃。 有一次,比我大的范志江和范興國,中午吃飯后嘎伙我出去玩,到鄰村柘埠水庫去洗澡。水庫大壩下面是柘埠大隊里的果園,還種了不少好吃的瓜。那一天洗澡的不多,我們洗完穿上衣服,水庫里就沒人了。 我們來到大壩上,他倆看到瓜地里沒人,就讓我在大壩上看著人,他倆去摘瓜吃。我在水庫大壩上熱得受不了,就找了一墩矮楊樹乘涼,忘了給他倆看人了。住了一會兒,我回頭向瓜地里一看,驚呆了!兩個人偷瓜,怎么成了四個人了? 原來看瓜的兩個老人在大壩下面的水灣里洗澡,看到有偷瓜的,就悄悄地從后面想抓住他們。范興國和范志江只注意北面的瓜屋子,不知道從南面上來人,還在尋找瓜蔓上的瓜。我猛地站起來,聲嘶力竭地大聲高喊:“有人!有人!”他們倆還以為瓜屋子里有人,一起向北面看。我高喊:“在后面!在南面!”他倆回頭一看,拔腿就跑,沒被捉住。他們摘了三個瓜,我們在回家的路上每人一個吃了。 我村八個生產(chǎn)隊種的瓜我們都無償吃過,可以說是年年如此。有些家庭院子大,種的瓜果蔬菜,我們也偷著吃過。村東南角高天月家,有一個南北長的大院子,中間有口井,安著一架轆轤,種著很多黃瓜西紅柿之類好生吃的。每到晚上,好多人都到場院里風涼,高天月的老父親在井臺上看院子。我們玩一會兒,就翻過他家的小墻,趴著摸到黃瓜地,摘幾個放在懷里,再慢慢地倒回來,翻出墻跑到?jīng)]人的地方吃起來。 鄰村郝家寨有個生產(chǎn)隊種的西瓜,我們拾草的時候打好了道,晚上想去偷西瓜吃。吃了晚飯,我們三個人在東溝小橋上風涼了一會兒,就順著五龍溝向西瓜地走去。我們第一次偷西瓜,道上我們商議從北面的玉米地里摸進去,因為我們村在郝家寨西南面,不會引起看瓜人的注意。我們摸進西瓜地里,我在地邊上就摸到一個西瓜,掐斷蒂把后,我用兩手搬著悄悄走出玉米地。很快他倆也出來了,每人搬了兩個。我們搬著大西瓜回到大橋上,累了個半死,因為西瓜太沉了,圓不溜秋不好拿。坐在橋上休息了一會兒,就開始吃西瓜,當時沒有刀子,只好用捶砸碎,結果還有兩個不熟的。 我小時候打瓜圍都是偷偷地背著家里人,一個瓜也不敢拿回家。后來有一次,和秋涼去偷七隊菜園子里的黃瓜,被看園子的人看見,向我母親說了,回家后屁股上挨了好幾巴掌,自此再不敢偷人家的瓜了。 作者:李振喜 ◆李振喜:栽地瓜——農村記憶100系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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