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性侵”事件發(fā)生后

你還有在關注元宇宙騷擾問題嗎？

隨著VR的進一步發(fā)展，如今開飛機、和來自不同國家的友人相約做廣播體操、一邊打麻將一邊閑聊人生、去夜店喝酒尋開心......

這一系列的活動，都能夠在虛擬空間中實現(xiàn)。

NHK電視節(jié)目《100臺攝像機 元宇宙特輯》

佩戴好設備，即使在現(xiàn)實世界中，你我皆是獨居的狀態(tài)，甚至沒有朋友，以虛擬身份來到另外一個世界后，你我的眼前以及耳邊，頓時就熱鬧起來。

虛擬世界中有各種各樣的場景，等待著人們去探索。

如果有能力，你還可以成為“新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將現(xiàn)實世界中的某條街道，搬到虛擬世界，然后進行改造。喜歡音樂的你，可以在虛擬世界成為歌手，舉辦演唱會。

NHK電視節(jié)目《100臺攝像機 元宇宙特輯》

網絡交友確實需要慎重和保持警惕，不過也有人通過虛擬世界的相遇，從而在現(xiàn)實世界結婚。

NHK電視節(jié)目《100臺攝像機 元宇宙特輯》

自從“元宇宙*（Metaverse）”這個名詞在2021年被提出之后，加上Facebook的CEO扎克伯格將母公司的名字改為Meta，并轉移經營重心至元宇宙事業(yè)，向公司的元宇宙部門投入大量資金，眾多媒體就爭相介紹和討論，有些公司則琢磨著要怎樣才蹭得上這個全球性熱點。

*元宇宙：如果將互聯(lián)網視為我們所看到的東西，“元宇宙”就是一種能夠讓我們以虛擬分身“置身其中”的互聯(lián)網。我們已經習慣的互聯(lián)網形式是2D平面的，而“元宇宙”是一種令人具有臨場感的形式。

元宇宙美好的面向的確很令人向往，人們針對虛擬空間所提出的一系列未來愿景，在現(xiàn)實中卻表現(xiàn)得不如人意。

今年8月16日，為慶祝Meta全新的元宇宙游戲《地平線世界(Horizon Worlds)》正式上線，扎克伯格發(fā)布了一張所謂的“元宇宙自拍”，在這張照片里面，有一個長得像他的虛擬形象，背景是法國巴黎埃菲爾鐵塔以及西班牙巴塞羅那的圣家堂。

網民看到那粗糙的建模和簡陋的畫質后，紛紛嘲笑扎克伯格——砸大錢去搞元宇宙，結果就這？

雖然后來扎克伯格再次發(fā)布了一張質量更好的自拍照，并解釋說他此前發(fā)布的那張是在匆忙的情況下拍攝的，游戲的圖形效果即使是戴上VR設備去觀看，也要比最初的自拍強很多。

更新版自拍！

但是，隨著近期Meta大規(guī)模裁員、《地平線世界》的成績并不理想等消息傳來，網上懷疑Meta、懷疑元宇宙的聲音出現(xiàn)。

不僅如此，元宇宙不斷發(fā)生的騷擾事件，也引發(fā)用戶的不滿，媒體和專家學者對這一問題進行深入關注。

今年 5 月，一名來自 Sum Of Us 的女研究員為探究元宇宙中的暴力和性騷擾等行為，受邀參加游戲里舉辦的一個私人派對。竟然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內，她便遭到一位男性虛擬人物的 “性侵”，當時旁邊還有旁觀者起哄，絲毫沒有制止的意思。

在現(xiàn)存的狀態(tài)沒有得到真正改善之前，有關虛擬空間騷擾問題的調查研究，是不會停下來的。

11月，一位日本的Vtuber（Virtual Youtuber，虛擬播主/虛擬主播）和一位瑞士的人類學者，共同發(fā)布了一份已經被多家媒體轉載的調查報告，在這份報告中，我們看到了元宇宙騷擾問題的更多細節(jié)。

對于元宇宙，TA們有話要說

Vtuber直播玩游戲、跟觀眾談天說地等形式，我們應該都并不陌生，那Vtuber利用直播來舉辦調查報告會，這或許并不多見。

11月26日，虛擬美少女Nem（バーチャル美少女ねむ）與 Liudmila Bredikhina（化身為Vtuber時，名字是Mila）在Youtube開直播，將TA們于11月8日公開發(fā)表的調查報告“メタバースでのハラスメント（Harassment in Metaverse，元宇宙騷擾問題）”進行解說。

虛擬美少女Nem，一位從2017年就開始活動的個人勢Vtuber，由于對元宇宙的深入了解及研究，TA曾出演過NHK的電視節(jié)目《令和網絡論（令和ネット論）》等，還撰寫出版了《元宇宙進化論（メタバース進化論）》一書。

該書在亞馬遜奪得多媒體類別銷量第一位，不少媒體對此進行了報道，在引起話題之后，今年5月份，距離面世不到兩個月的《元宇宙進化論》已經決定第五次再版。

元宇宙騷擾問題

《元宇宙進化論（メタバース進化論）》

來自瑞士的Vtuber兼人類學者Liudmila Bredikhina，其論文《虛擬表演背后的秘密：透過技術和日本戲劇對抗性別規(guī)范）》經過翻譯后，刊登于日本雜志《現(xiàn)代思想 2022年9月號 元宇宙特輯》中。

《現(xiàn)代思想 2022年9月號 元宇宙特輯》

除了《元宇宙騷擾問題》這份世界首次的大規(guī)模調查報告外，ねむ與Mila還以全球范圍內的VR用戶為對象，開展了“社群VR人口普查 2021（ソーシャルVR國勢調査2021）”的調查，去研究元宇宙居民們的實際生活狀況。

那接下來我們就通過報告詳細看看發(fā)生在虛擬空間的騷擾問題，當我們對它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才有可能想到比較好的辦法應對和處理，科技界與法律界等相關的專業(yè)人士，才有可能進行豐富而有效的探討。

男性也會在元宇宙被“性騷擾”

這份調查報告找來了876位社交型VR服務的用戶，社交型VR服務包括VRChat、Neos VR、cluster等（其中參加此次調查的VRChat用戶數為678名），這些用戶主要來自日本和北美，都在一年之內使用頭戴式VR設備超過五次，通過PC端與智能手機進入服務的，則不在此次調查的范圍內。

這份調查報告找來了876位社交型VR服務的用戶，

其中參加此次調查的VRChat用戶數為678名

報告對騷擾作出如下定義：他人使用后感到不舒服的不當行為。在此定義下，57.8%的VRChat用戶稱TA們在游玩時遇到過騷擾，而有69.0%的VRChat用戶曾目擊到其他用戶被騷擾。

生理性別為男的用戶中，有52.6%被騷擾過（他們當中，最常用的虛擬分身為女性型的占74.1%），生理性別為女的用戶則為69.1%（最常用的虛擬分身為女性型的占77.2%）。

整體而言，不論國籍及生理性別，參與調查的人在元宇宙遭遇騷擾的幾率，比起在社交平臺、網絡游戲、匿名論壇上的要高。

57.8%的VRChat用戶稱TA們在游玩時遇到過騷擾，

而有69.0%的VRChat用戶曾目擊到其他用戶被騷擾

生理性別為男的用戶中，有52.6%被騷擾過（他們當中，最常用的虛擬分身為女性型的占74.1%），生理性別為女的用戶則為69.1%（最常用的虛擬分身為女性型的占77.2%）

元宇宙當中的騷擾其實可以被分為三種類型：言語騷擾、“物理”騷擾、環(huán)境型騷擾。

言語騷擾包含侮辱、仇恨言論及性相關言語。

“物理”騷擾包含不受歡迎的觸摸或阻擋動作等。

環(huán)境型騷擾包含他人對自己做出冒犯的、或有性意味的手勢，和他人無端向自己展示暴力或性相關的內容。

根據報告，性騷擾相對而言是最多的。在經受過騷擾的VRChat用戶中，受到性語言騷擾的占63.0%、被以性方式觸摸占43.0%、被展示不恰當的虛擬分身占69.0%。

言語騷擾、“物理”騷擾、環(huán)境型騷擾

性騷擾相對而言是最多的

騷擾程度方面，1/3的用戶認為所受到的騷擾是輕微的，而有7%的人覺得是嚴重的。生理女性比生理男性更強烈地感受到騷擾。而由于VR體驗的沉浸性，大多數用戶在一定程度上認為被騷擾的體驗是“真實的”。

至于騷擾為什么會發(fā)生，最常見原因是用戶的虛擬分身為女性形象，對于女性用戶，被人得知其生理性別也是一個主要原因。

此外，值得留意的一點是，在VRChat，用戶的國籍也會是被騷擾的原因，這一部分占18.4%。

在元宇宙空間中遭遇的騷擾，會對用戶的虛擬生活以及現(xiàn)實生活造成何種程度的影響？約有一半的VRChat用戶由于受到騷擾而影響到他們在現(xiàn)實和元宇宙中的生活，甚至有3%的用戶在現(xiàn)實生活中受到 '極其嚴重 '的影響。

而由于VR體驗的沉浸性，大多數用戶在一定程度上認為被騷擾的體驗是“真實的”

1/3的用戶認為所受到的騷擾是輕微的，而有7%的人覺得是嚴重的

約有一半的VRChat用戶由于受到騷擾而影響到他們在現(xiàn)實和元宇宙中的生活

騷擾對用戶虛擬生活的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減少游玩的頻率或時間、花更多的時間在“私人世界”里。而處理騷擾問題的常見做法，則是屏蔽騷擾者、退出賬號以及移動到其他世界，也有用戶選擇調低音量。

同時，僅有不到兩成的VRChat用戶會將情況向管理者報告（針對來自他人的騷擾等惡意言行，VRChat有較為完整的舉報機制），對于這樣的一個結果，究竟是VRChat的安全保障機制在實踐中并沒有很好地發(fā)揮作用，還是用戶善用舉報功能的意識不夠？

在元宇宙所遭受的騷擾，會造成一定程度的漣漪效應，比如有35.7%的生理女性用戶，其社交平臺上的活動受到波及。

曾經，有一位名為Jordan Belamire的女性VR用戶，在戴上設備游玩期間，遭受到來自其他玩家的性騷擾，當時，這個玩家直接搓揉Jordan Belamire虛擬分身的胸部和下體...

Jordan Belamire述說這一惡心的經歷，卻被一些網民嘲諷，稱她只是大驚小怪。

Jordan Belamire述說這一惡心的經歷，

卻被一些網民嘲諷，稱她只是大驚小怪

最后，就如何使元宇宙體驗變得更好這個問題，大部分參與調查的用戶認為在交流的過程中，符合常識的言行和相互尊重十分重要。

而77.0%的用戶不希望受到立法的限制，61.0%的人認為平臺準則已經足夠，TA們非常關心用戶在元宇宙的自由是否會被限制，根據這樣的回答，問題就隨之而來，如果服務商長期忽視用戶對于安全的追求，不去改善平臺準則以及執(zhí)行的質量，那應不應該建立法律途徑讓用戶去申訴？

當有人將元宇宙騷擾視頻傳到網上......

圍繞著應不應該在元宇宙制定相關的法律，人們進行了一系列的討論。

有人認為，在虛擬空間中界定某些特定行為違不違法，是不容易做到的，用戶覺得被騷擾主要是認知層面上，而這種認知又不一定是絕大多數人的共識。也有人覺得，在現(xiàn)實中，當行為人通過言語、文字、圖片或者肢體動作等對受害人進行性騷擾時，受害人可以通過相關的法律法規(guī)來保障自身合法權益，到了元宇宙空間（科技公司還通過技術的升級增強“真實感”的體驗），這些法律條文也應該適用，畢竟互聯(lián)網不是法外之地。

更為關鍵的討論點，是他人的虛擬分身對用戶的虛擬分身做出類似現(xiàn)實中強制猥褻或者強制性交的動作，但用戶自身沒有受到身體傷害，這該如何判定，是不是要將此歸到性騷擾的范圍？將來若是體感裝置有顯著發(fā)展，又應該怎么判定呢？

在我國，性侵害的常見類型包括強制性交（即強奸）、性騷擾、兒童性侵害以及老年性侵害，也就是說，性騷擾從嚴重程度上來講不等同于強制性交，所以之前發(fā)生的“VR強奸”事件，要如何更加準確地定義它，以使得被騷擾的用戶能有效進行申訴？

在上述的問題還沒有得到充分的討論之時，有一個衍生的負面現(xiàn)象，早已經出現(xiàn)在互聯(lián)網——虛擬空間中發(fā)生的騷擾，會被錄制成視頻，并通過各大平臺傳播。

YouTube上就能夠比較輕易地搜索到這類視頻。

一個播放量達73萬的視頻里面，一位玩家不斷用言語騷擾另一位聲音聽起來是女性的玩家，女性玩家叫騷擾者離自己遠一些，但那個玩家始終不聽，還故意靠近女性玩家的虛擬分身，當有其他玩家出面，試圖制止騷擾行為時，騷擾者卻囂張地叫喊，并緊跟著他們。

該視頻的評論區(qū)，也呈現(xiàn)出令人擔憂的氛圍，一部分高贊數的評論認為這只是游戲而已，并嘲笑被騷擾的玩家將這件事情看得太嚴肅。

另有評論不去指責騷擾者的行為，反而責怪被騷擾者沒有好好利用靜音功能。甚至有一名觀眾通過被騷擾者的說話聲，猜測其體重。

一批玩家圍在一個女性型虛擬分身周圍，其中一名騷擾者直接搓揉被騷擾者的胸部，惹得被騷擾者大喊，這樣的片段也被上傳到YouTube。

由此可見，元宇宙騷擾問題并不僅僅是VR服務商需要想辦法解決的，這種有可能會對被騷擾者造成二次傷害的流出視頻，YouTube等大型影音平臺也必須承擔起應盡的責任。

關于此次的調查報告，還發(fā)生了一個插曲，“讀賣新聞在線”根據報告的統(tǒng)計結果，發(fā)布了一篇報道，該報道的標題為《虛擬空間“元宇宙”性騷擾猖獗......具有臨場感，“總之很不舒服”》。

《虛擬空間“元宇宙”性騷擾猖獗......具有臨場感，“總之很不舒服”》

虛擬美少女Nem看到報道后，在推特上發(fā)表了其感受，TA認為雖然文章以調查報告作為依據，但里面含有帶偏見的敘述，過度渲染元宇宙中性騷擾的情況，并以煽動性的方式強調元宇宙的危險（從統(tǒng)計結果可知，經受過騷擾的VRChat用戶占57.8%，這部分用戶中受到性語言騷擾的占63.0%、被以性方式觸摸占43.0%、被展示不恰當的虛擬分身占69.0%，雖然確實有被性騷擾的用戶，但其比例尚未達到“猖獗”的程度，而且，被性騷擾的嚴重程度各有不同）。

隨后報道被刪除，Nem在接受媒體KAI-YOU的采訪時希望媒體不要為了流量就以惡意操控輿論的方式來誤導人們對元宇宙的印象，即使是虛擬世界，對生活在其中的人來說，也是不可替代的，請媒體認識到這一點，并進行公正的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