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人生大事》 是在講述一個從事殯葬行業(yè)的男人與一個孤兒小文之間經(jīng)過相互的折磨與了解, 從陌生人建立起父女關系的故事, 三哥與小文對彼此來講是一種相互拯救的過程, 該影片充滿人性的溫暖和人文的關懷。但是, 導演劉江江在講述溫情故事的同時,又對當下的家庭關系提出了一種新的思考:血緣和非血緣哪個更重要?在對人生大事的反思中, 生老病死哪個才是人生的大事, 是生前還是死后, 作為電影中的隱喻元素, 它與我國傳統(tǒng)文化思想進行了一場博弈,導演在娓娓道來的敘事中思辨性地給予大眾解答。影片開場,莫三妹跟武小文的第一次眼神直視,是在武小文外婆去世的混亂現(xiàn)場:一副哪吒造型的武小文,咬了莫三妹一口,給莫三妹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他們之間的關系始終都不像是父女,他們是志同道合的戰(zhàn)友,是被拋出了中心價值系統(tǒng)的叛逆者和邊緣人。莫三妹的叛逆和人獄為父親和姐姐造成了極大困擾;沒有父親、母親失蹤的武小文,則成為了家庭的拖累與核心矛盾。在注定了個體不能單獨存在、脫離了人與人的關系便一無所成的儒家社會系統(tǒng)中,他們被剝離了與親人之間的初始聯(lián)系,成為被規(guī)訓、懲罰與征服的對象。這是孤苦伶仃的“個體”與一個極其龐大的“群體”之間持續(xù)了數(shù)千年的、注定會失敗的對抗,這也可以解釋影片中一個看似很不合理的情節(jié):當武小文失蹤已久的母親突然出現(xiàn),已經(jīng)完成了收養(yǎng)手續(xù),并跟小文產(chǎn)生深厚情感的莫三妹,沒有征求同伴王建仁跟銀白雪的意見,強行將小文還給了她陌生的母親——那是將一個孤獨“個體”投擲回“群體”的樸素反應,以為這是一勞永逸的回歸。然而已經(jīng)覺醒、并跟他建立了如同衛(wèi)星一般的伙伴關系的武小文,并不接受這出于本能的投擲,最終還是選擇了向沒有血緣關系的戰(zhàn)友“群體”的回歸。這是一種重建的成為“人中之人”的“仁”的關系。《人生大事》甚至安排了一個大團圓的結(jié)局,不但從一開始就面臨著被放棄的“上天堂”殯葬店還在,影片的結(jié)尾,武小文的母親居然也成為其中的一員,好像如來佛分封西天取經(jīng)的師徒,堪稱功德圓滿。那么,“鬧天宮”,通過什么來體現(xiàn)呢?莫三妹的終極認證,又是通過什么來實現(xiàn)的呢?影片通過兩個頗為浪漫而動人的環(huán)節(jié),作為“鬧天宮”這一經(jīng)典原型敘事橋段的變體:其一,種星星的人,直接呼應影片最初的片名《上天堂》,表現(xiàn)樸素的生死觀,死去的人變成了天上的星星,殯葬行業(yè)就是種星星的人。這一描述雖然富有詩意,但很容易流于煽情。影片將其構(gòu)建在武小文思念天上的外婆這一情感支點之上,在被動安慰武小文的同時,莫三妹對于天上的世界有了切身的體悟。其二,將父親的骨灰放了煙花,給了父親一個充滿奇思妙想的葬禮。父親畢生立足于儒家倫理系統(tǒng)的大地之上,卻在死后被動仰望了一次星空。初看這個情感和情節(jié)的高潮點,頗有些意外。當觀眾意識到這個高潮情節(jié)其實呼應了“鬧天宮”這一經(jīng)典原型敘事,最終實現(xiàn)了莫三妹的原型認證的時候,才能意識到它的重要性和巧妙。原型敘事之中的“鬧天宮”是“強者為尊當讓我,英雄只此敢爭先”的個人英雄主義的極致體現(xiàn),是“個體”對抗“群體”的最經(jīng)典的場景。在《人生大事》之中,這一幕則既體現(xiàn)了莫三妹以覺醒的“個體”姿態(tài)對抗“群體”基本規(guī)范的訓誡,也體現(xiàn)了跟父親的和解與傳承。父親的靈魂伴隨煙花升天,兒子的精神卻隨著這一次離經(jīng)叛道的絢麗綻放得以沉淀?!度松笫隆芬惨虼藢崿F(xiàn)了一次永恒的“父與子”的對抗與傳承,訓誡與和解。 在電影《人生大事》 中, 很多地方都采用了對比事物的隱喻化表達, 促進了人與人之間情感的交流,也塑造了多元化的人物形象。手表作為三哥與小文情感關系變化的見證事物, 在電影中一共以三種不同的載體形式出現(xiàn)。第一次是小文從電影一開始一直佩戴的舊手表, 是最疼愛她的外婆送的, 手表方便外婆聯(lián)系小文。從電影中多次出現(xiàn)的語音留言中可以看出外婆與小文的關系很親密, 以及外婆在小文心目 中的無可替代。此處的手表不僅是物質(zhì)化的手表, 還代表著外婆離世后小文對外婆的依賴與思念, 以及小文情感的一種寄托。電影中第二次出現(xiàn)的手表是三哥在小文手上用筆畫的手表, 因為意外情況小文的手表損壞,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 三哥對小文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切,此時賦予手表的含義遠大于它的實際價值。這也是三哥和小文情感升溫的轉(zhuǎn)折點, 兩個人在相處的過程中相互溫暖對方、 共同成長。第三次出現(xiàn)的手表是第二次手表事件的延伸, 三哥對于小文的關心與疼愛已經(jīng)融入生活的細枝末節(jié), 在得知手表不能修好后, 三哥直接給小文買了一個新手表, 當?shù)弥∥氖且糇⊥馄诺穆曇魰r, 三哥又尋求方法找回舊手表的語音消息。此時的三哥對于小文是發(fā)自 內(nèi)心、 最為真誠的疼愛,是如父般的疼愛。電影通過新舊手表的對比, 隱喻表達出人與人能夠構(gòu)建以情感為導向的非血緣親屬關系。《人生大事》開場的兩場戲就猝不及防地打破了大部分人的“濾鏡”:人們沒有看到《入殮師》中風度翩翩的大提琴手,卻收獲了一個穿著花襯衫拖拉板、滿臉寫著“混不吝”的莫三妹,外加一個扎著哪吒發(fā)髻的“怒目小金剛”武小文。這是《人生大事》在本土化處理題材時最獨特、也最成功的地方,它跳出了同題材日韓影片里常見的中產(chǎn)甚至精英趣味的語境,將中國本土獨有的市井氣注入進了殯葬故事中。開在街邊底商川菜館旁邊的壽衣店、煙火巷子里緊挨著婚慶店的殯葬店、殯儀館和公墓大門口大片的攤販……這幾乎是只有在中國才能看到的景象,也是《人生大事》準確把握并展開敘事的基礎語境。影片里的殯葬師不再是“世外”的圣人,他們撈尸、抬棺、喊號子,也要涮火鍋、操心房租和停車位、送孩子上幼兒園……人們可能不熟悉片中出現(xiàn)的殯葬儀式,但不會不熟悉莫三妹們的生活,他們是從事殯葬事業(yè)的勞動者,也是生活里隨處可見的蕓蕓眾生,他們在討營生的艱辛中遇見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情感。從這個角度來說,“種星星的人”可以是用盡全力活在世上的每一個“小人物”。這賦予了《人生大事》格外區(qū)別于同類影片的濃重煙火氣,也傳達出影片力圖表達的“中國式”生死觀:死從不脫離于生而存在。無論是老莫與三妹的父子情,還是三妹與小文的父女情,其實都在講一件事——讓人們坦然面對死亡的方法,唯有全情投入地生活。也因此,很少有觀眾在觀影后感到沉重,這當然也部分歸功于喜劇元素的加入以及導演對敘事節(jié)奏有意識地把握,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人生大事》骨子里不是一部講“死亡”的影片,而是一個關于生活與愛的溫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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