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舅是農(nóng)民,沒有退休金,他有兩個兒子,他靠自己的勞動,晚年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我媽姊妹五個,我有三個舅舅,一個姨,我媽排行老三,最大的是大舅。 大舅今年76了,他走起路來帶風,騎三輪車飛快,身體特別好。 聽我媽講,在他們小時候,我姥爺是大隊支書,當時是搞生產(chǎn)隊勞動制度,就是集體一個隊里在一起干活,每天掙工分來發(fā)糧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具體的話我不知道怎樣講出來,相信了解那個時代的人都會知道。 我姥姥重男輕女,她讓大舅二舅三舅都上學,唯獨我媽和大姨在家干活掙工分,大舅長的瘦小,面黃肌瘦的,不是沒有飯吃,是他又挑食,那個年代能吃飽就是條件好的家庭了。 我大舅瘦的像猴子,別說干活了,走路上學去,幾里地來回全靠兩條腿,他累的氣喘吁吁,我姥姥心疼他,哭著讓他多吃飯,他看著碗里能照出人影的稀湯掛水的紅薯湯,他倔著性子愣是不吃。 為了大舅,我姥姥沒少哭眼淚,因為瘦小,經(jīng)常生病。 我大舅上學到初中就退學了,因為家里還有二舅三舅兩個也要上學,作為男娃,能識一部分字,不是睜眼瞎,就是條件好的家庭的能力了,那時都窮,很多家庭都吃不飽飯,更別提讓孩子上學了,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我姥爺是有一定的眼光的,他說就算勒緊褲腰帶,省著點吃,也要讓孩子上學。 我媽和大姨每天都是干不完的農(nóng)活,我大姨干活不如我媽,我姥姥讓她倆干活時,我大姨總是邊磨磨蹭的干活,嘴里碎碎念的跟姥姥頂嘴,我媽就埋頭苦干,最后我大姨總被姥姥罵,說她干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我大舅退學后,就在家?guī)兔Ω苫盍?,可是莊稼人干活全靠力氣,大舅又瘦又小,干活沒有力氣,我姥姥心疼他,就讓他少干,我姥爺看到眼里,指著我媽,數(shù)落我姥姥護犢子:“二妮都能干,他為啥不能干,莊稼人指望啥吃飯嘞,沒有力氣也要鍛煉,不能慣著他!” 于是我大舅就苦著臉跟著姥爺去干活,回來磨的兩手都是血泡,磨破了又長上,反復幾次手上就磨成了厚厚的繭子。 我大舅跟著姥爺學編竹籃,編草席,那時編這些東西都是自己用,不能拿來賣,要是拿去賣了,用當時的話說叫投機倒把。 大舅19歲那年,經(jīng)過親戚介紹,和鄰村的姑娘成了親,我大舅媽長的高高大大的,足足有一米六七,我姥姥看中大舅媽的有力氣,莊稼人就是要干活的,我大舅瘦小,大舅媽高大,他倆正好互補。 大舅媽過門后,家里家外的活都是一把好手,大舅省了不少力氣,可是大舅繼承了姥爺?shù)那趧冢痛缶藡尪际乔诳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大舅媽一口氣給姥爺生倆孫子,姥爺和姥姥看到長孫,嘴樂的開了花,一家人過得和睦歡樂。 不過姥爺不能光圍著大舅一家轉(zhuǎn),他有三個兒子呢,又操勞著給二舅三舅蓋房子娶媳婦,二舅和三舅剛開始上學都是我媽跟著陪讀的,由于當時姥姥姥爺都要上工干活,學校離家里遠,大人不放心小孩獨自去,我大姨又不聽分配,我媽就成了陪讀人選。 也就是那時,我媽有幸認識了幾個字,陪讀時候,我媽就在教室外邊等著,那時的教室不像現(xiàn)在有大門院墻的,那時的學校就是一間房子。 我媽在教室外邊能聽見老師講課,她就跟著老師的聲音學字,時不時的探頭通過窗戶看老師寫在黑板上的字,我媽很聰明,通過這種方式,認識了幾個漢字,直到現(xiàn)在我媽還認識。 有點扯遠了,現(xiàn)在說回我大舅。 大舅的兩個兒子都比較聰明,大表哥上學上到高三,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就主動退學了,當時大舅勸他,就算上個次點的學校也可以,大表哥性子倔,他說寧缺毋濫,就毅然退了學去南方打工了。 二表哥考上了不錯的大學,畢業(yè)后在外地找了工作,是國有大企業(yè),一個月工資一萬多,在十年前,一萬多的工資是非常高的了,我大舅非常自豪,提起來二表哥,村里人都豎大拇指,說大舅和大舅媽教子有方,以后享福的命。 大表哥踏實能干,通過自己的努力在廠子里有了一席之地,是個小領(lǐng)導,回來后親戚鄰居都羨慕,爭著給大表哥說媳婦,大表哥眼光好,挑來挑去沒有中意的,一晃到了28歲,在農(nóng)村算是大齡青年了。 大舅急的跳腳,說他沒啥能耐還挑肥揀瘦的,大舅媽只會哭著勸大表哥,說農(nóng)村這么大的不娶媳婦,就會被人說有毛病,大表哥也不挑了,遇上親戚再次說親,就答應了下來。 大表嫂是我們鎮(zhèn)上的,長的富態(tài),嘴巴特別甜,雖然個頭不高,可是性格開朗,見面沒說話,先來個笑臉,大表嫂人緣特別好,家里姥姥姥爺,還有舅舅舅媽都特別中意。 最重要的是,大表嫂跟大表哥還是同學,在上學時,她就暗戀大表哥,只不過大表哥高冷,不跟女孩說話。這一見面,大表嫂是滿心歡喜,暗戀對象成了結(jié)婚對象,哪個女孩不高興啊。 大表哥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就這樣定了下來。 二表哥呢,工作穩(wěn)定后,在工作的城市認識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是本地的,家里只有她一個獨生女,父母都是大企業(yè)里的領(lǐng)導,是知識分子家庭。 女孩特別喜歡二表哥,二表哥也喜歡女孩,兩個人互相喜歡,很快就到了見家長的地步。 女孩家長非常欣賞二表哥,可不嘛,二表哥長的憨厚可靠,性格穩(wěn)重,對女孩特別好,說話溫和,對待人非常禮貌,女孩父母看著二表哥值得托付,放心把獨生女交給二表哥,還放出話,如果他們兩個成了,就不讓二表哥買房子,車子,她們家全包了,但是只有一個條件,就是必須在他們那個城市安家。 大舅和大舅媽就有些猶豫了,雖說女孩家里條件好,不用大舅操心成家的禮金,可是,要是讓自己兒子住在女孩家的城市,不就是成了倒插門了么?在農(nóng)村,結(jié)婚后不在男方家住的,會被人說閑話。 二表哥也為難,一方是父母,一方是愛人,他沒辦法拒絕任何一方。 女孩太愛二表哥了,就提議跟父母商量看怎么辦,女孩父母開明,就二話不說,提著禮物就奔向了大舅家。 在農(nóng)村,只有男方向女方家提親,沒有女方上趕子追男方家的,女孩父母這樣一整,讓村里人炸開了鍋,都紛紛豎大拇指,說大舅有面子,養(yǎng)個兒子有出息,娶媳婦還要女方家追著提親。 女孩父母提著大兜小兜的禮物,去大舅家,這是大舅沒有想到的,農(nóng)村人都實在,耳根子又軟,別人對他們好一分,他們就想還十分。 看到女孩家這樣誠懇,大舅和大舅媽就被感動了,再加上考慮了許久,覺得孩子大了,就要放他高飛,哪里有廣闊天地,就往哪里飛吧,只要孩子過得幸福,他們愿意妥協(xié)。 于是二表哥就在女孩家的城市里安家了。 再說大表哥,他和大表嫂結(jié)婚后,接連生了兩個女孩,大表哥有些重男輕女,又要了三胎,結(jié)果生了兩個男孩,一下成了四個孩子,男孩女孩都有了,大舅和大舅媽特別開心。 一晃眼倆男孩三歲多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不對勁,怎么教都不說話,還光打人,去醫(yī)院檢查后發(fā)現(xiàn)孩子有自閉癥,只不過一個輕,一個重,大表哥和大表嫂就商量帶著孩子做康復。 可是這都需要錢來支撐的呀,于是大表哥就努力掙錢,打了好幾分工,大表嫂一邊照顧孩子,一邊在縣城掙錢,大舅和大舅媽也幫忙照看著孫女孫子,接送兩個孫女上學。 再說二表哥,和女孩成家后,日子過得非常舒適,唯一不足的是,他們倆在沒有避孕措施的情況下,兩年了還沒有孩子。 女孩父母著急,就讓他倆去看醫(yī)生,檢查后發(fā)現(xiàn)是女孩的原因,于是就四處求醫(yī)問藥的看病。 大舅和大舅媽也操心二表哥,每次讓他們要孩子,二表哥就謊稱不想要,再等等,大舅就數(shù)落二表哥太貪玩。 又過了兩年,大舅才知道詳情,二表哥哭著說女孩也是無辜的,即使沒有孩子,他也會跟她過日子。 大舅看著兩個兒子過得一個不如一個,他心里像是長了刺,一心想幫著兒子們減輕負擔,二表哥的情況是幫不上忙干著急,只有幫大表哥帶孩子減輕他們壓力。 大舅在家里編竹籃,然后讓大舅媽拿去集市上賣,家里還有幾畝地,大舅就把地里種上菜,修了大棚,冬天夏天,一年四季都有蔬菜可以出售。 就這樣,大舅和大舅媽一年到頭的忙著照顧孫女,還要種菜編竹籃,家里地里地忙活。 大舅和大舅媽基本不花錢,一年四季就吃自家地里種的菜,肉都很少吃,只有孫女孫子想吃啥,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買。 他們掙得錢,一部分存起來,一部分給大表哥,讓他給孫子做康復用,大表哥推脫不要,大舅就勸慰他:“我和你媽身體硬朗,能吃能干,除了能養(yǎng)活自己,還能貼補你一點,只要你們把孩子病看好,我們就安心了。” 大舅還是很瘦,但是他干起活卻是充滿了干勁,他和大舅媽齊心合力,讓大表哥沒了后顧之憂。 親戚鄰居都說他:“孩子養(yǎng)大了,就該享清福了,干嘛那么拼呢?再累出個好歹,自己受罪。” 大舅就樂呵呵的說:“孩子有自己的家庭,他們也有自己的孩子要養(yǎng)活,壓力也大,我們身體好,干點活既鍛煉身體,又能減輕孩子壓力,生命在于運動,我們只要能干,就一直干下去,我覺得這不是受苦,反而是幸福的,能干活說明身體好,真的到了不能干時候,我還不適應哩” 大舅帶著大舅媽去集上賣菜賣竹籃,大舅媽樂呵呵的坐在三輪車上,賣了錢給孫子孫女買些水果就回家了。 今年大舅76了,雖然不再種菜了,但是他還在編竹籃,現(xiàn)在用竹籃的少了,也掙不了多少錢了,他還是堅持著編,他說有活干,活著有意義。 不過他和大舅媽還有其他的掙錢門路。 到了春天,他就和大舅媽去地里挖野菜,摘的干干凈凈的,兩塊錢一捆的扎好,拿去鎮(zhèn)上去賣。 還有榆錢成熟的時候,他就拿個長長勾子勾下來,大舅媽在下邊摘好,收拾到麻袋里,拿去賣。還有槐花,也是這樣弄好去賣。 他們雖然不種大棚菜了,可是還有一畝地,留著種菜自己吃,有以前種菜的經(jīng)驗,他們的菜總是長的很好,自己吃不完,就拿去賣,這樣他們換了錢,又能有生活費。 他們不僅懂得開流,最重要的是還是特別節(jié)省,大舅和大舅媽除了對孫子孫女大方,對自己從來不會大魚大肉,身體卻是很好。 直到現(xiàn)在,大舅還騎著腳蹬三輪車帶著大舅媽溜達,一口氣騎幾里地,大氣都不帶喘的。 (二表哥陪著二表嫂到處看病,持續(xù)了快十年,二表嫂家里父母覺得對不住二表哥,就主動讓他們離了婚,二表哥頹廢了好久,他心疼二表嫂。) 大表哥的兩個兒子得到了及時的救治,基本已經(jīng)恢復正常了。 大舅和大舅媽身體還是很硬朗,除了偶爾的感冒,沒有高血壓,糖尿病,這類的常見病。 老年人沒有退休金,怎么生活? 大舅勤奮努力肯干,供出兩個大學生,大表哥和二表哥通過自己努力日子過得不錯,可是由于不可控因素,他們?nèi)兆舆^得并不如意,但是他們不頹廢,正面面對問題,無愧于心的負責任。 大舅不給孩子們負擔,和大舅媽靠賣菜和竹籃為生,除了能維持自己開銷,還能貼補兒子。 大舅不認為勞動是受苦,他說既能鍛煉身體,又能自食其力,還不給兒女添負擔,一舉多得,他覺得靠自己掙錢很有幸福感。 大舅和大舅媽自食其力,勇于面對生活中的困境,表哥們也效仿他們的品行,無愧于心的做個積極愛生活的人。 大舅說,沒有窮人,只有懶人,只要人勤奮努力,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相信生活中,很多勤快的人,過得都不會差,只要肯干,到處都是出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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