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14 

 @ 不要海 

回頭看時(shí)發(fā)現(xiàn)遺落的比得到的多。

那時(shí)起我就開始駐足在鯨魚腹中了。

宇宙的出現(xiàn)無目的，人類誕生的不確定，所以真的有什么所謂的意義嗎？

這些年來我謹(jǐn)慎地觀察過，在天氣陰冷，櫻花紛紛剝落枝頭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人生無意義，這是客觀規(guī)律。

這么大一條銀河橫亙在天空，這么廣一片海涌向陸地，這么強(qiáng)一陣風(fēng)肆虐在荒漠。

這輩子，做什么都不會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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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傍晚我看余暉殘影，我看著影子動，想到我的生命如同影子在被無限拉長中緩緩墜入了無限的黑暗。

枯枝藤蔓纏勒矮屋的目光，碎裂的廣告牌麻木地躺在銹鐵皮下——半明半暗、半陰半陽、半抽搐騰涌半安之若泰。

我在尋求有意義無意義的事上停頓冗長。

墻上滲出海洋，鯨魚無數(shù)次吞我入腹，有陣?yán)顺彼艡C(jī)埋葬我，它叫命運(yùn)。

后來去看海。

我花了整整一夜的時(shí)間，才讓海風(fēng)擠進(jìn)了我密不透風(fēng)的心。

我讓海水灌入瓶子，讓月色聽見生平。

銀河消隱，海浪逼退，狂風(fēng)奔起。

我坐在海平線上，狂風(fēng)從四面吹向心臟，再從心臟涌向八方。

游走于兩個世界的縫隙里，什么更為重要？

是宇宙星辰還是層樓貨幣？亦或者這二者是一樣的？

逼狹的生命會斷裂嗎？我該如何承擔(dān)此種代價(jià)？

這或許就是海洋廣袤無垠的原因。

那些能終日看海的人一定不會悲傷到哪里去——海洋棲息著魚群、回憶和生命的意義——慰藉著渺茫的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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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誠然無意義，但人可以賦予它意義，是人賦予普通日子意義，也唯有人需要這份意義。

我們創(chuàng)造出不計(jì)其數(shù)的程式——我們禱告。

人們圍成了一個圈，閉上了眼睛，禱告：

“主啊我向你禱告，求主保佑她的心。因?yàn)槟闶悄菢拥娜蚀饶菢拥膶捤　?/p>

我們念佛。

僧人念佛時(shí)需六根清凈。

所以常在深山中筑建佛窟，四壁畫上佛像，中間供上佛祖，僧人窮盡一生，在此處念佛。

我們朝圣。

朝拜者三步一磕，他們一邊念六字箴言一邊雙手合十把手舉過頭部走一步，雙手合十移到前面再走一步，而后就整個身體俯在地上，額頭磕地面。

或許這些看似毫無意義的行為才是人生的意義——我們?nèi)紵?，滿懷期翼、充滿喜悅，毫不吝嗇眼淚、玫瑰與心臟。

心中充盈著的是生活的船票、人生價(jià)值的評估書，換言之，是生命的信仰。

信？信就有意義了？信就能幸福了？

不是的，人生無意義，信與幸福無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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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過很多的規(guī)劃和愿景，但聽到的心臟跳動者寥寥。

虛無縹緲的心是第一位的行將就木。

這是一種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我們之中的一部分人漠然生存——不是悲痛，也不是憎恨，就只是麻木。

這樣活著固然沒錯，可是不行的，我不能光過沒錯的人生啊。

人是要有所信靠的，柏拉圖的圓、道、心、原子……任何東西。

不喜歡永生也要喜歡朝生暮死，不需要上帝保佑也要自我保佑。

我一定可以逃離鯨魚腹的。

人得信，人得有信靠。

心中要有所依傍，有所愛，有所為。

在漫漫黑夜中，有人似木樁，有人似神明。

面對沃野千里，你們歌頌?zāi)緲叮肄D(zhuǎn)過身去歌頌神明。

做些不容易做到的是我的使命，明知不可而為之是我對生命的致謝信。

墻上終于再無海水溢出，鯨魚也再未能將我吞入腹中。壬寅年六月廿一，以潔白的信靠，回我心之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