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壇酒鬼】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中國第一酒鬼

文\張衛(wèi)平

    李白有詩云：“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眲⒘嬉跃茷槊?，既是中國縱情酗酒的代表人物，也是中國歷史上惟一因酒留名的人。他?！败嚢鴤?cè)掛一壺酒”，邊走邊喝，還命仆人扛一鋤頭跟隨其后，并說，若醉死了，便就地埋葬。

   魏晉，是中國酒風(fēng)最盛的時代。中國文人飲酒的逸事多發(fā)生在這一時期。李白有詩云：“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眲⒘婢褪侨绱恕?/span>

      劉伶是西晉沛國（今安徽濉溪縣）人，為竹林七賢之一。竹林七賢，是魏晉時代最為著名的7位“酒仙”，他們是阮籍、嵇康、山濤、向秀、阮咸、王戎、劉伶，都是當(dāng)時有名的才子。他們都崇尚老莊學(xué)說，鄙視禮俗，性情相投且趣味相近，不過在文學(xué)主張和創(chuàng)作追求上卻沒有相同的主長。為避開時政，他們常聚于竹林中，談玄縱酒，飲酒賦詩，酒酣起舞，以酒排遣心中的苦悶，力圖遠離塵世的喧囂，所以人們稱之為“竹林七賢”。

       劉伶生卒年月不詳，約公元221年到公元300年前后期間在世。與人們印象中的文學(xué)青年不同，劉伶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卻嗜酒成性。雖曾做過建威參軍，但因崇尚老莊，講究無為而治，與當(dāng)時的主旋律不合拍，因而被罷了官。既然無為，劉伶索性沉湎于酒中。對此，李白在《襄陽歌》中吟道：“車傍側(cè)掛一壺酒，鳳笙龍管行相催?！闭f的是劉伶常常坐著鹿車，車上放一壺酒，車走到哪里就喝到哪里。劉伶還讓仆人扛把鋤頭跟隨其后，并對仆人說，我醉死在哪里就在哪里把我埋了。

【荊州酒器】銅鋌    西漢初～5漢高后五年，口徑3厘米，腹徑19厘米，圈足徑11厘米，通高32厘米，2007年荊州謝家橋1號墓出土，荊州博物館藏。此器長頸、垂腹、圈足，蒜頭形小口，習(xí)稱“蒜頭壺”。然據(jù)同墓所出竹簡《遣策》記其名為“鋌”。它是秦文化的代表性器物。這件銅鋌的頸部棱箍上綁搏棕繩為系，以便提攜；口部以木為塞，塞上穿一股小繩，繩另一端與提系相結(jié)。這件銅鋌及其附件保存完好，首次明確了這種器物日常的使用方法。

      或許，崇尚老莊學(xué)說的劉伶正是用酒來實踐自己理想人生，超越生死，超脫恐懼，在“酒精中毒”中進入了生死的臨界點。其曠達之極，為后人傾倒，難怪劉伶的酒名能夠在歷史上留下久遠的記憶，有人說劉伶是中國文人酒鬼第一人，這么看來倒也說得過去。袁宏在《名士傳》中就曾說，劉伶是“肆意放蕩，土木形骸，遨游一世。”

      據(jù)《世說新語·任誕》和《晉書》記載。劉伶縱酒放達，不為禮教所拘束，常脫衣裸形，酣然暢飲。有一次，劉伶正在家里裸飲，一人推門進來碰見了，實在看不下去，就譏諷道：“你也是禮教中人，這等行徑實在是有失體統(tǒng)?！眲⒘孀硌垡环骸拔乙蕴斓貫榉课?，屋室當(dāng)衣褲。你們自己往我褲襠里鉆干什么？”于是，“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褲衣”就成了流傳千古的典故了。

      別人說不過他，家人管不了他。劉伶的妻子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有次就在劉伶發(fā)酒瘋時把他的酒壇酒壺酒杯全給砸了，流著眼淚勸道：“你不能再這么喝了！這樣下去身體會被喝垮的，你就不能下決心把酒戒掉嗎？”看來，過量飲酒，有損健康的道理，并非是今人總結(jié)出來的。面對妻子的勸戒，劉伶又耍開了花招，說是只有在鬼神面前發(fā)過誓后才能戒酒。妻子信以為真，按照劉伶的吩咐買來酒肉供奉在神像面前，請劉伶起誓。劉伶以男人在神鬼面前發(fā)誓女人不可在場為由，將妻子支走后，跪?qū)χ裣窈a道：“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 五斗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誓罷，喝酒吃肉，又一次不可救藥的大醉了一場。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此漂偘d的劉伶其實只是那個特殊時代的產(chǎn)物。魏晉多酒鬼，是因為魏晉時期的人特別是文人活得不容易，借醉酒裝糊涂也就成了一種生存哲學(xué)。

      漢末，天下大亂，經(jīng)三國至魏晉之際，歷時數(shù)百年，戰(zhàn)禍連年，政權(quán)更替頻繁，有責(zé)任心、有才華的文人名士雖有濟世才志，但因“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特別是公元265年司馬炎禪魏后，幾乎殺盡了天下名士，許多人非常鄙視司馬氏政權(quán)，為了保全自身，只能像賀鑄的《將進酒》中寫得那樣，“高流端得酒中趣，深入醉鄉(xiāng)安穩(wěn)處?！睂⑹染谱砭谱鳛槊髡鼙Ｉ淼囊环N方式。因此，劉伶平時“沉默少言，不妄交游”，只與阮籍、嵇康一見如故，“欣然神解，攜手入林”。竹林七賢喝起酒來追求酩酊大醉，放浪形骸。

      酒在這樣的政治背景下，似乎成了文人寂寞與孤獨的伴侶，借酒消愁似乎也成了文人發(fā)泄內(nèi)心不滿與苦悶及逃避現(xiàn)實的惟一方式。正如陸游在《對酒》中所說：“閑愁如飛雪，入酒即消融?！?/span>

      也許，只有醉酒后，他們的心靈才能得到短暫的休憩與撫慰。所以，一方面，劉伶為了避禍，佯狂佯醉;另一方面，他以酒遁世，用美酒麻醉自己，力圖得到短暫的解脫。正是由于劉伶的嗜酒成癮，才得以在那個文人動輒被殺的亂世茍全性命，最后嗜酒壽終，與杜康那個老冤家隔溪而眠。

【荊州酒器】銅鈁    西漢初～5漢高后五年，口邊長10.4厘米，腹寬22.1厘米，通高43.6厘米，2007年荊州謝家橋1號墓出土，荊州博物館藏。鈁即橫截面呈正方形的壺，也稱“方壺”，用于盛酒。荊州謝家橋1號墓出土的兩件銅鈁，出土?xí)r口與蓋間保存有一方形絲織物，以加強密封效果。

        著名哲學(xué)家兼詩人宗白華在《（世說新語）與晉人的美》中評價道：“阮籍佯狂了，劉伶縱酒了，他們內(nèi)心的痛苦可想而知。這是真性情、真血性和這虛偽的禮法社會不肯妥協(xié)的悲壯劇。這是一班在文化衰墮時期替人類冒險爭取真實人生真實道德的殉道者?！?/span>

       劉伶是很有文才的，但他主張“無為而化”,留存下來的作品非常之少，一生僅只留下了一篇頌——《酒德頌》，一首詩——《北芒客舍詩》，一篇文——《咒詞》，其中流傳于世得只有那篇寫“大人先生”的《酒德頌》了。

      有人說，劉伶的著作就是喝酒，這話雖然有些偏激，但他的確是喝酒的名氣大過做文。劉伶在“七賢”中作為名士，顯然有點另類。因為，提起劉伶，似乎就只有一個字“酒”了。劉伶能躋身“竹林七賢”，就是沾了酒的光。

      對酒，劉伶幾乎有種宗教般的虔誠?！吨窳制哔t》說：“伶處天地間，悠悠蕩蕩，無所用心?！眲⒘娴氖染?，使妻子十分氣惱，屢勸無效后就與小妾串通一氣，釀制了一大缸酒。劉伶要喝酒，妻子說：“待把酒釀熟了，我就請您喝個大醉?！本漆勚坪昧撕?，妻子與小妾就請劉伶來喝，劉伶饞勁上來了，俯缸就喝，妻子與小妾乘其不備，就一起用力把劉伶推入酒缸中，并用石塊等東西把缸口蓋住，氣惱地說：“這回讓你喝個夠?！边^了三天，妻子和小妾見缸中毫無動靜，忙打開缸蓋察看，只見滿缸的美酒已見底，劉伶一抬頭，笑嘻嘻地對妻子和小妾說：“你們不是說要請我喝個痛快的嗎？怎么讓我在這里閑坐?。俊?/span>

      要說這個故事不可信，那個“杜康造酒劉伶醉”的傳說，就更加離奇了。說的是有一天，劉伶從一家酒店門口路過，看見酒店門上貼著一幅對聯(lián)：“猛虎一杯山中醉，蛟龍兩盅海底眠”。橫批：“不醉三年不要錢”。劉伶心想，哪里的酒我沒喝過，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夸?？诘摹＠献咏裉彀涯愕昀锏木平y(tǒng)統(tǒng)喝干，看你還敢不敢狂?劉伶進了酒店，杜康舉杯相敬。僅僅只是三杯下肚，劉伶就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跌跌撞撞跑回家去，居然真的一醉就是三年。家人以為劉伶醉死了，便哭哭啼啼將他入了葬。

【荊州酒器】漆卮    西漢初～漢文帝前元十三年，口徑20厘米，高22厘米，1975年荊州鳳凰山168號墓出土，荊州博物館藏。卮的器壁為薄木卷制，蓋與底為厚木斫制。器身筒形，直口，直壁，平底，器蓋隆起。髹漆一般內(nèi)紅外黑，在黑漆地上用紅、褐等色彩繪紋樣。

      三年后，杜康到劉伶家來要酒錢。劉伶的妻子又氣又恨，一把揪往杜康，哭著鬧著要和杜康打人命官司。杜康笑著說：“劉伶沒有死，只是喝酒喝得醉過去了?！眲⒘娴钠拮硬恍?，拉著杜康來到墓地，打開棺材一看，劉伶居然睜開醉眼，大叫道：“好酒，真香?。　?/span>

      對此，從古時流傳下來的《杜康造酒醉劉伶》一書中寫道：“天下好酒數(shù)杜康，酒量最大數(shù)劉伶。飲了杜康酒三盅，醉了劉伶三年整?！逼鋵?，劉伶和杜康并非同時代的人，就如包公刀鍘陳世美的故事一樣，是完全不可能發(fā)生的。之所以能流傳下來，無非是因為劉伶太愛酒了?！昂我越鈶n，唯有杜康”。為了解憂愁，劉伶“敢辭枕上三朝臥，且免燈前一夕愁?！?nbsp; 

    古往今來，文人嗜酒者頗多，但能到達或超過劉伶的實屬罕見。劉伶生為酒來，死為酒去。正如他在《酒德頌》中所說，人生唯酒是當(dāng)務(wù)之急，其他事都無關(guān)緊要。劉伶喝酒所達到如此境界，真可謂是酒人合一。

    文物圖源：荊州博物館相關(guān)圖集，版權(quán)為荊州博物館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