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鄰

文/唐山.張玉春

       何莊。

      最南頭，住著兩戶人家，一家姓何一家姓張。姓何的兩口子住著陳舊的三間平房，地震后蓋的，人呢，六十多歲。媳婦兒是慢性氣管病，去咳嗽添喘，不喘就咳嗽，不是啥也不做，而是啥也做不了。老何也不指著，按老何的話講：媳婦兒活著就行。

      老張則不同嘍，住著锃亮的六間大瓦房，鄉(xiāng)里退的休，每月開六千多，悠哉悠哉，飯熟了一坐，吃完了往后一撒，是個油瓶子倒啦都不來扶的主。上班的時候，領(lǐng)導(dǎo)讓干啥就干啥，不爭名不爭利不爭地位，幾十年下來沒什么政績也沒犯過什么錯誤，沒人說他不咋地，在家上炕認的老婆，下炕認的那雙鞋。言少不傷人，家里的大事小情全是媳婦兒當(dāng)家，他可真會享福。

       媳婦兒個不高，胖得走道就能掉下油來。

       其實也不是霸氣，也不是驕橫，沒事在家院子里弄幾個小畦。開春種些黃瓜茄子西紅柿，吃不了扔去也不給別人，當(dāng)然別人給菜她也不要。就這脾氣，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串換沒有用，缺住短住也不跟別人借找，外人也別想從我這借找一分錢，也不為外人的事傷腦筋。這老娘子，這老娘子愛串門子，上午下午晚上去何家串門子的時候老愛說：又要15號啦又要開支啦六千多。天天說月月說年年說，說的恨不得天天開支，這很讓姓何的兩口子討厭。沒辦法，誰讓你老農(nóng)戶到60周歲才開一百三十塊錢呢。

      農(nóng)民要是每月開一小萬子，張老娘子也許就不會說啦，再說就不是“窮人詐富小老婆詐肚”毫無貶意啦。倒讓人覺得一個人不會說話可不論年齡，甭說70歲，就是活到170，也是那路種。該不會說話照樣不會說話。

      “明天大閨女開著寶馬二閨女開著大奔又要來了”。

      張老娘子又當(dāng)著何兩口子說上啦。來啦怎樣，不來又怎樣？來啦，還不是照樣用自來水刷車，刷得何家大門囗都是水。

      老何下了班，看在眼里不滿意也不言語，抄起掃帚就往空地里掃，掃完回屋就開始做飯，當(dāng)吃完刷完就開始關(guān)大門關(guān)燈看電視。一碼碼一件件的事還很多很多，這，難免招來何莊看不公的人的閑言碎語。

      其中有一句最能說明問題的是：“老張他們家也忒順當(dāng)啦，也該出點事啦，出點事大伙也好看看熱鬧”。

     不出事。事，就是錢一個勁兒地往人家跑，跑就對啦，人奔群錢奔堆嗎。大福大貴的命誰也甭羨慕嫉妒恨。

      錢 ，看來真是個好東西呀！有了它雞鴨魚肉可以使勁兒地往家買，買到家就燉，燉好啦就吃，吃著是真香??！那真是：“挨著富人聽香味，挨著養(yǎng)羊養(yǎng)豬養(yǎng)牛地聽臭味”。人們說吧愛咋說咋說吧！老祖宗們說啦：福禍朝夕相伴，黑白相互搭配。

      出事啦，這回真得出事啦，聽說老張的媳婦兒這不舒服那難受，到醫(yī)院一檢查，壞了，尿毒癥，需要換腎，得六十萬。

      這下可把開寶馬開大奔住樓房的兩個閨女愁壞啦。因為寶馬大奔樓房全是貸的款，時尚啊。

      從小到老就以 和為貴的老何聽說后急壞了，比自己家有事還急，急忙給手持博士證還沒對象的兒子打了電話，準備把給兒子放在家里買樓房娶媳婦用的那張有60萬存款的卡借給老張，拿出來。

       救命要緊，救命要緊啊！一慣不跟家里親戚朋友走動的老張，這回攤上事，正借找沒門愁得不知所措時，見老何兩口子的到來說明來意時被感動的淚都下來啦，鄭重地伸出雙手接過老何遞過來的銀行卡：“我那張飛似的媳婦兒說話傷你們的心對不起你們，我那兩個閨女不會辦事對不起你們哪”。

      “大哥啥也別說啦，快給你兩個閨女打電話吧”。

      “那你們快請坐請坐”。老張邊熱情地讓著座邊拿起了炕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