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閣下數(shù)春秋（四）盡是他鄉(xiāng)之客——一場秋天的盛宴

哈哈室 2022-09-10 發(fā)布于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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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勃南下省父，途經(jīng)洪州，恰逢滕王閣重修峻工，都督閻伯嶼在滕王閣大宴賓客。王勃揮毫寫下了《滕王閣序》，成為中國文學史的名場面。

《滕王閣序》即席而作，但并不是一篇簡單的應景之作。文章內(nèi)容充實、感情真切、跌宕起伏，像極了王勃的人生，正所謂“文為心聲”。曾經(jīng)的王勃恃才傲物，年少輕狂，譏諷皇家之事在前，觸犯大唐刑律在后，險些付出生命的代價。一無所有的王勃在滕王閣上，重新打量這個熟悉而陌生的世界。廟堂險惡，宦海沉浮，人生多么無常。經(jīng)歷了挫折反思之后，王勃筆走龍蛇、思緒萬千，一篇千古奇文就此誕生。

《滕王閣序》開篇用大量色彩濃艷、華麗典雅的詞語來裝飾文句，將洪州的山川形勝、風土人情和宴會盛況一一鋪陳。“物華天寶”“人杰地靈”“俊采星馳”“勝友如云”“高朋滿座”，文辭色彩斑斕，賞心悅目。滕王閣窗外日色將暮，雁鳴聲聲，水天一色，白云悠悠、江流悠悠，眼前的世界真美。王勃提筆寫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將宴會的氛圍烘托到了極致。

文章如僅此而已，那就不是王勃所作了。此時的王勃，身無長物，心如飄萍，不再是吃穿不愁的世家子弟，也不是鮮衣怒馬的長安少年。他領(lǐng)教過皇帝的雷霆之怒，見識過王侯的紙醉金迷，體會過升斗小民的苦難掙扎，更有生死一念的痛苦煎熬。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王勃不由得興盡悲來。從長安到洪州，“關(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滕王閣上袞袞諸公，“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王勃16歲成為朝廷最年輕的官員，可10年后卻看不到半點希望，“懷帝閽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不禁生出“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的感慨。

發(fā)完牢騷，王勃筆鋒一轉(zhuǎn)，由悲轉(zhuǎn)樂，“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天才少年沒有絕望，沒有自甘墮落，奮斗目標和向上的精神依然堅定。一篇《滕王閣序》，一波三折，讓人品味無窮，堪稱千古絕唱。

關(guān)于那場秋天的盛筵，有一個美麗的傳說。明朝馮夢龍的《醒世恒言》有《馬當神風送滕王閣》的故事，說王勃在長江馬當?shù)谴?，一帆清風，行舟如有神助，夜行七百里水路，“回頭已失千山，眨眼如趨百里”。王勃渡長江、越彭蠡、至贛江，從馬當?shù)胶橹菹Πl(fā)朝至。今天，滕王閣大廳里有一幅大型漢白玉浮雕——《時來風送滕王閣》，將這一傳說演繹得簡潔明快。

王勃作《滕王閣序》的故事，有幾個版本，相差不大。據(jù)五代筆記《唐摭言》記載：“勃雖在座，而閻公意屬子婿孟學士者為之，已宿構(gòu)矣。以及紙筆巡讓賓客，勃不辭讓。公大怒，拂衣而起，專令人伺其下筆。第一報云：'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唬?亦是老生常談?！謭笤疲?星分翼軫，地接衡廬?！勚?，沉吟不言。又云'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公矍然而起曰：'此真天才，當垂不朽矣！’遂亟請宴所，極歡而罷?！?/span>

“勝地不常，盛筵難再”。王勃在滕王閣臨風吟誦，繼續(xù)南下，跨過碧波萬頃的南海，拜見了父親。渡海返程不幸溺水而終，時年27歲。天才的故事戛然而止，猶如一首未唱完的歌。

公元676年，把王勃趕出長安的唐高宗讀到了《滕王閣序》，感嘆道，此人真是有才，讓他回朝廷吧。身邊的老太監(jiān)告訴皇帝，王勃已墜海身亡。聚天下英才，是大唐皇帝的心愿。唐高宗聞聽天才已逝，不禁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