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二，我照常在娘家吃完午飯，下樓去幼兒園接女兒。剛出單元門，想起圍巾沒拿，又匆匆上樓，打開門就聽到母親跟弟弟閑聊： “媽，我姐吃午飯時狼吞虎咽的，是不是早上沒吃飯??？” “哎，你姐的婆婆特摳，她在家只能吃個半飽。就這，人家還抱怨她不會過日子、飯量大，都快養(yǎng)不起她了?！?/span> “??？我姐一年到頭，連件新衣服都不舍得買，還不會過日子？姐夫也不管管他媽？” “你姐夫才懶得管呢！不過就你姐那樣的，在家待了四五年一分錢不掙，只帶著一張嘴回來，這樣的兒媳婦，我也不待見……” 聽了這些話，我滿臉是淚，渾身哆嗦，肺管子都要氣炸了！轉(zhuǎn)身折回電梯間，直奔樓下。如果不是親耳所聽，打死我都不會相信親生母親會在背地里這么議論我！ 冬天的風冷得刺骨，天空還飄起了雪，像故意欺負人似的，用力往我脖子里灌。我忽然想起5年前，婆婆跟老公求我辭職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 當時，我很珍惜自己的工作，身懷六甲還堅持每天風里來雨里去。婆婆和藹地對我說：“就算媽求你了，你一個要當媽的人，就不要那么辛苦了。你這樣天天上班，不只自己身體吃不消，肚里的孩子也發(fā)育不好啊！” 我還是不肯：“辭職容易，可從懷孕到孩子入園至少要三四年，到時候我歲數(shù)大了，工作就不好找了！” 老公把胸脯拍得啪啪響：“老婆，俗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只管在家享清福，我養(yǎng)得起你！將來孩子大了，你也不用上班！” 我相信了老公的承諾，爽快地辦理了辭職手續(xù)。剛回家那段時間，他跟婆婆對我很好，說話和聲細語，關(guān)懷備至?？涉ゆど嫌變簣@后，不用我每天照顧了，婆婆對我的態(tài)度開始一天不如一天。老公也跟著變了臉，再也不提“養(yǎng)我”的話，給我的家用少得可憐。 婆婆更是一天到晚拿我當免費長工，只要我身子骨碰到床鋪，那都是錯。有一次我痛經(jīng)，實在起不來床。一大早，婆婆惡狠狠地推開臥室門，大聲嚷嚷：“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不起來擦地？” 我說明原因，婆婆“砰”的一聲關(guān)上臥室房門。之后，她坐在客廳里，邊“滋溜滋溜”喝茶，邊故意自言自語：“我真納悶了，這一天天的，咋就這么嬌貴？難道是丫鬟的命，小姐的身子？” 我雖然氣得在臥室抹眼淚，但只要想到還有娘家可回，便覺得自己還是有依靠的，畢竟母親和弟弟是與我血脈相連的至親。 以前我上班時，因為離得近，也經(jīng)?；啬锛页晕顼垼赣H每次都是笑臉相迎?，F(xiàn)在回想起來，可能是因為那時候我手頭寬裕，每次回娘家都拎著東西吧。而現(xiàn)在，我只能帶著一張嘴白吃白喝……受人嫌棄。 我知道，只要自己出去找一份工作，就會化解眼前的困境，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我原本有一份體面的好工作，是老公和婆婆花言巧語哄我辭了職。現(xiàn)在孩子不需要我沒日沒夜地照顧了，又變著法地逼我出去賺錢！最惡心的是，明明他倆想讓我出去工作，可誰都不張這個口！這一對出爾反爾的母子，我偏偏不讓他們?nèi)缫猓?/span> 我一路尋思，一路調(diào)整情緒。走到幼兒園門口，我溫柔地問妞妞：“今天想媽媽沒？” 小丫頭抬起我的手親了一下，奶聲奶氣地回答：“想了！妞妞每天都想媽媽?！?/span> 我的心頭瞬間一暖。無論如何，至少還有女兒站在我身邊，永遠無條件地支持我、愛我、陪伴我。 “妞妞，媽媽問你個事兒，你可要說實話哦！”我問。 “媽媽你問吧，我不會說謊的?！辨ゆぬ鹦∧X袋，認真地說，“老師說了，要做個誠實的好孩子?！?/span> “如果媽媽跟爸爸不能回一個家，你只能選擇跟一個人住在一起，你會跟誰呢？” 妞妞的小眼睛眨了眨，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會跟爸爸住在一起呀?！?/span> 女兒是我一手帶大的，我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選擇爸爸?！皨寢尣缓脝幔繈寢尪鄲勰惆。 蔽矣行╇y過。 “因為爸爸能掙錢，能給我買筆跟書本……”妞妞邊掰著手指頭，邊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還能給我買炸雞、巧克力、大蘋果，這些都是要用錢買的。老師說，不給錢就拿走的人是小偷，人是不能做小偷的。” 許是看出我有些不高興，妞妞又說：“媽媽，你可不要生氣，我沒有說謊?！?/span> “媽媽知道你沒說謊，你跟爸爸在一起是有錢買東西，那家里的地誰擦？衣服誰洗？你上學放學誰接送？”我希望妞妞明白，我這個當媽的雖然一分錢不掙，但對這個家也是有價值、有貢獻的。 “有錢可以雇阿姨啊。我同桌帥帥的爸媽都上班掙錢，他家平時就雇阿姨做這些事。帥帥還跟其他小朋友一樣，每天坐幼兒園專車，一路上還有老師帶他們唱歌，可好啦！就是……要坐那個車，也是要交錢的?！闭f完最后一句，妞妞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 我第一次知道，孩子說的實話有時很難聽，難聽到我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晚飯時，因為老公出差，婆婆只炒了兩樣蔬菜。妞妞是肉食動物，一見沒葷腥，便嘟著小嘴問：“奶奶，為啥爸爸一不在家，桌子上就沒有肉肉吃呢？” “小孩子要多吃蔬菜，要不對身體不好。再說，家里就你爸爸一人掙錢，如果頓頓吃肉，咱家也吃不起呀。”婆婆摸著妞妞的小腦袋說。很明顯，后半截話是說給我聽的。 擱在以前，我肯定懟回去：“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養(yǎng)不起老婆，當初就別娶我?。〉@一次，我選擇了沉默。懟人的話說得再狠，也不過虛張聲勢。除了讓婆媳關(guān)系更加緊張外，沒有絲毫意義。 其實，雖然工作難找，但我不是沒有工作機會。前兩天，閨蜜還問我，是否愿意去她們鞋店上班。那家鞋店是全國連鎖老店，待遇好，工作時間還特別人性化。要不是原來的收銀員懷孕后妊娠反應太大，這么好的崗位根本空不下來。也就是親閨蜜，有這種好事才會第一個想到我。 當時，我本著即使一分錢不掙也餓不著凍不死的想法，只說考慮考慮。曾是國企白領的我，寧肯在家熬著，也不愿意去做收銀員，受不了這種落差。閨蜜語重心長地勸我：“女人到什么時候都要經(jīng)濟獨立。只有經(jīng)濟先獨立了，才會在婚姻中得到應有的尊重……” 現(xiàn)在，看著連肉都吃不到的女兒，我終于下定決心，給閨蜜打電話敲定了明天去店里當收銀員的事。 “妞妞，媽媽要工作賺錢給你買肉肉吃。從明天起，你要像帥帥那樣，每天由幼兒園專車接送啦！”妞妞高興地歡呼起來！ 我平心靜氣地跟婆婆說：“媽，麻煩你每天把孩子送上車。我明天就要去鞋店上班了。這樣，家里就寬裕了?！?/span> “哎呀，媽也知道你不容易。得得得，咱們快吃飯吧。”婆婆一聽這話，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晚上，我又把這個決定告知老公。他在微信上溫柔地跟我說：“老婆你辛苦了，等我出差回來，就每天跟你一起分擔家務！”這句話雖然沒讓我多開心，但至少不那么難過了。 在電影《喜劇之王》里，周星馳一句“我養(yǎng)你啊”，不僅讓張柏芝號啕大哭，也感動了萬千少女?；蛟S，我最大的不甘心，就是這個少女夢徹底破滅。我曾以為，要經(jīng)歷一些天災人禍，這個男人才會變?？衫瞎葲]有降薪也沒有失業(yè)，家里也沒人身患重病，當初的承諾依然變得一文不值。 張桂梅校長對她的學生說：“你當起了全職太太，男人把你甩到了那個地方，他回到家什么都是現(xiàn)成的，你卻慢慢被社會淘汰了……你指望他吃飯啊？你指望他養(yǎng)你??？” 說得真對啊。我承認，家庭主婦很偉大，但我不想再成為她們。因為這個世界變化太快，人心更是。我不后悔生妞妞，但真的很后悔當初草率辭職。 至于這段婚姻是否還要繼續(xù)，等我與社會重新接軌之后再說吧。畢竟，離婚也需要資本。 本文摘自《婚姻與家庭》雜志 原標題：《太傻了，我還真的指望過他養(yǎng)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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