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過是一場輪回,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原點。 那天是杜晨兒子的周歲生日,杜晨年邁的父母以及沒讀幾年書的弟弟早早從農(nóng)村趕來慶賀。 八點不到,他們就敲開杜晨的家門,見他們大包小包帶著土特產(chǎn)來家里,杜晨連忙叫妻子許梅起床。 許梅家境優(yōu)渥、相貌清秀,性格不免比一般女人清傲些。要不是杜晨名校畢業(yè),長相斯文,勤奮能干,許梅應(yīng)該不會聽從行長父親的幾番相勸,屈就嫁入一貧如洗的杜家。 平時,小心翼翼的杜晨總是寵讓著妻子。可今天父母兄弟一來,他骨子里自卑的大男子主義情節(jié)突然膨脹,語氣竟比往日生硬許多。 可兒子昨天晚上哭鬧到半夜,困倦無比的許梅很想再睡一會兒,再說預(yù)定的飯店不到十點也不會開門。 掙扎著起來的許梅客氣地打了個招呼,說孩子昨夜太鬧騰,想再休息一個小時。 當(dāng)睡意朦朧的許梅剛走近房門時,杜晨用幾乎命令的口氣叫她先燒點開水泡幾杯茶來。 不耐煩的許梅用眼瞪了一下杜晨,沒理會徑直輕掩上門繼續(xù)帶兒子睡覺。 習(xí)慣了的杜晨只好訕訕地笑笑,自己去燒水倒茶,他的老母親實在看不下去一邊小聲嘮叨,一邊主動幫忙。 在鄉(xiāng)下,誰不覺得年紀輕輕就已榮升為分行副行長的杜晨有多揚眉吐氣、光耀門楣 ,誰曾想在家里如此沒有地位。習(xí)慣被女人伺候的一對農(nóng)村父子越聊越來氣,明顯覺得受了女主人的冷落。 在兩個最親密的男人眼中活成了不屑,杜晨瞬間感覺男人的尊嚴受到了踐踏,他唯有再次向許梅發(fā)號施令才能重拾男人的威風(fēng)。 焦躁不安的杜晨飛起一腳踢開房門,大喝一聲:“快點起來,家里有客人躺著像死尸成什么樣子?!?/p> 一下被驚醒的兒子立即哇哇直嚎,疲憊不堪的許梅氣得坐了起來。隨即譏諷杜晨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過鄉(xiāng)下來了兩人,何至于這樣大動肝火。 失去理智的杜晨拽著她的胳膊就往客廳拖,從未受過這般粗暴待遇的許梅一邊驚叫,一邊推搡。 此刻發(fā)了瘋的杜晨妄想用強硬的手段威逼妻子遞茶送水??蛇m得其反,許梅言詞開始不恭敬起來,一口一個鄉(xiāng)下人沒教養(yǎng),夾棍帶棒地把杜家人捎帶全羞辱了一遍。 魯莽的弟弟哪里受得了一個女人侮辱父母與自己,沖上去揚起一巴掌打得許梅幾個踉蹌,嘴角瞬間滲出了一點血漬。 其他人一下驚呆在那兒,只有許梅飛快地撥通弟弟許兵的電話,叫他火速趕來。 飛馬而來的許兵推開門,見姐姐頭發(fā)蓬亂、臉上帶血,怒目切齒沖到杜晨面前重重揮了一拳。心虛的杜晨捂住臉躲到角落一聲不吭,弟弟和父母立馬橫在前面,強壯的許兵把弟弟一頓亂揍,急忙拖拉相助的父母也被許兵推翻在地。 打完架的許兵拉上姐姐揚長而去。 從地板爬起來的杜母慌慌忙忙從房間抱出哭鬧著要媽媽的孫子,杜父則坐在地上恨聲說:“還不如離了娶個鄉(xiāng)下女子,就憑你這行長身份,年輕漂亮的姑娘擠破腦袋都想嫁?!?/p> 只有杜晨知道,如果不是一把手行長岳父在暗中保舉推薦,行里那么多能人,什么時候輪上年紀輕輕的他。但虛榮心作梗的杜晨也不想告訴父親實情,再說以為兒子無所不能的老農(nóng)也搞不清狀態(tài)。 他好說歹說勸回父母兄弟后,急忙推上嬰兒車去岳父家陪禮道歉。 岳父岳母到底是老知識分子,不僅沒有怪杜晨一家的不是,反而責(zé)怪自己兒女的無禮。兩位老人把女兒安撫好后,讓她跟杜晨回家好好過日子。 從此,許梅不肯再與杜家人來往,杜晨也不勉強只好偶爾獨自下鄉(xiāng)。 幾年后,杜晨在岳父的一路提攜下做到市銀行總部副行長一職,前不久又外調(diào)上海一分區(qū)銀行任行長一職。許梅也隨之調(diào)入上海的某區(qū)政府工作。 沒多久,頭腦靈活、專業(yè)嫻熟的杜晨果斷辭去職務(wù),與上海的幾個同學(xué)搞私募基金。才兩年多,杜晨就賺了三千多萬,一口氣在上海萬邦家園購了兩套大別墅,一套夫妻倆享受,一套給兒子備著。接著,他又花了一百萬不到給父母、兄弟在鄉(xiāng)下各蓋了一套別墅,家人們得意洋洋,鄰居們無不驚羨。 男人一有了錢便底氣十足,杜晨仿佛一夜之間挺直了脊椎骨。那些鶯鶯燕燕聞香而動,一個個爭先恐后地向四十歲不到又魅力四射的杜晨投懷送抱。 紙醉金迷的生活,讓杜晨醉臥在溫柔鄉(xiāng)里長眠不醒,甚至其間有個溫柔絕色的小三讓他動了離婚的念頭。 鄉(xiāng)下的父母兄弟全都舉雙手贊成,說早就該休了那個傲慢冰冷的女人。 許梅的父親可聽不得女兒連綿不絕的哭訴聲,叫兒子許兵連夜開車趕往上海。 退了休的老行長先是婉言相勸,見女婿還是鬼迷心竅,便一針見血指出,如果杜晨執(zhí)迷不悟倒可以再送一程。他稱掌握杜晨多年來與相關(guān)利益人內(nèi)外勾結(jié)侵吞國有資產(chǎn)的證據(jù),輕描淡寫間揭露出杜晨做行長期間,多次在一些公司破產(chǎn)前發(fā)放大量貸款進行利益輸送的不法勾當(dāng)。 心存僥幸的杜晨一開始還嘴犟,稱可以攜款帶上小三出國。許行長冷冷地笑道:“任你飛到天涯海角,我也有本事將你弄得身敗名裂。” 想到萬一深陷囹圄,定會飽受折磨、崩潰沉淪,忐忑不安的杜晨最終雖沒斷了情人,但也不敢貿(mào)然離婚。 一直熬到他五十多歲,漸漸地耗不起青春的情人們作鳥獸散,而工作出色的許梅卻被提拔為一把手處長,一時風(fēng)頭無兩。 事業(yè)慘淡的杜晨老了,心開始變得如年輕時一樣卑微,他又恢復(fù)到對許梅鞍前馬后,噓寒問暖的舊時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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