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本名張樹鵬,1976年出生于寧夏西吉縣。寧夏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發(fā)表于《詩刊》《星星》《中國詩歌》《朔方》《中國詩人》等刊物,出版詩集《青魚點燈》。 還鄉(xiāng)歌 黃昏,我驅(qū)車山中 山路蜿蜒不止,還在重復 昨日之崎嶇。時有林木嘯叫 雀鳴幾如枯葉瑟瑟 風比往昔更涼,更薄 落日正咬緊牙關(guān)緩緩爬過老虎溝去 我又一次返回那里 沿著想象中的一場漫天風雪 究竟有多久了?我不曾到過那里 該如何向你描述這被遺忘太久的雨水 這低于塵埃,且被一再辜負的 二月與墨水 我曾與它擁有同樣卑微的名字 不可言說 窮鄉(xiāng)僻壤的星辰身世不可言說 草尖上滾過的雷霆暴虐的傾向不可言說 速朽的肉體困惑不可言說 語詞炸裂的深淵不可言說 虛妄之火偏執(zhí)的嗓音不可言說 口若懸河之勢能不可言說 陳詞濫調(diào)之風向不可言說 井蛙填海不可言說 蟲豸鑿冰不可言說 哦!你看,那嘴唇木節(jié)一樣沉默 而喉舌手握意義的刀斧 欲劫填海鑿冰,半壁余生之我 三月的午后 一切都在隱退 一輛滿載喧囂的手扶拖拉機 一個公開兜售初夜的純情女郎 一個躲在四輪驅(qū)動真皮轎車后座的太守 引以為榮的風流韻事 一個沿街乞討的啞巴凌亂的頭發(fā) 和一個正在敲擊鍵盤尋覓詩意的 唐朝青年紛亂的思緒 三月的午后 遠處的高層建筑近處的街道 它們兀自靜默 林中的風聲草木上的陽光也靜默著 穿過一場大夢的光影 我們已經(jīng)走了很遠的路途 是的,對你來說這些無關(guān)緊要 它只不過是二零一零年三月的某個午后 它是如此平庸如此荒唐如此虛妄 如此乏善可陳 這個午后,我將準時收到遠方友人 寄來的一場紛紛揚揚的漫天大雪 和時光的夾縫中 那些瞬間失聲的靜默 五月之夜飲酒歌 我又一次來到這五月之夜 領(lǐng)受那永恒南風的神秘吹拂 此刻城門洞開,星辰漸隱 而亂云早已倦于奔涌 流水懷抱松木階梯 樓宇次第獻出燈火 這長風不息的五月之夜啊 夢早已荒蕪,月光早已華發(fā)叢生 一座寂靜的中年塔尖 顫栗一樹繁花悲喜無常 人間風雨十常八九—— 那些悲欣交集還來不及打掃 而告別的一刻,早已利刃逼入 暮春時節(jié)光陰的骨縫 因念此,重回首 就讓我們一起舉杯吧 舉起這時間之血的供養(yǎng) 千古流光過,且盡杯中物 在這南風永不停歇 搖搖晃晃的人間五月 再一次寫下懷念 我再一次寫下懷念 寫下那些深陷黃昏的事物 天空中的飛鳥 墻角的枯藤,懸崖邊將逝的蔓草 還有那些陌生的愛 熟悉的恨。無緣無故的聚 和命中注定的離 此刻,當我一一打量它們 我愛著的人又老去了一點 他們有一些已深埋土里 而另一些,他們?nèi)諠u傾斜的 身子,忽然就被一陣風 吹得沒有了蹤影 這是又一個重復著的夜晚 蒼老如期來臨 我還在醒著 在蒼茫的世間 緊握手中病筆 暗夜深不可測 西風漸起,而細雨 恍若前世一般迷離 對一條河流的形而下描述 和昨日那一條幾乎沒有不同 它依舊緩慢,空闊 安靜得甚至沒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一些喧囂從上游被沖了下來 一些亡者從河對岸被抬了過去 一群又一群的叢林 從原始部落來到現(xiàn)代 多少年來,它就這樣一直靜默 一些風雨吹走命運 另一些灰塵馱來光陰 水勢小了,流量少了 流速越來越慢 直到有一天我竟忽略了 作為一條河流它的存在 哦,我有多長時間沒有回到那里了 那條曾經(jīng)珍藏了一個少年 一生奔跑的倒影 和孤獨回聲的河流 此刻,關(guān)于它的描述已接近尾聲 對你而言,它只是一個詞而已 為了把它指給你看,我已枉費不少心血 現(xiàn)在,我時常還會想起它 當然,我也偶爾會忽略它—— 它依舊緩慢、空闊、寂寥 仿佛悄無聲息,又仿佛徹夜細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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