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續(xù)《邪氣臟腑病形篇》之分述（中下部分）。

“黃帝曰∶請(qǐng)問脈之緩急小大滑澀之病形何如？岐伯曰∶臣請(qǐng)言五臟之病變也。”此論五臟各有六者之變病，本于寒熱血?dú)庵缓停c外受邪氣、內(nèi)傷憂恐之不同也。寒熱乃本身中陰陽水火之氣化。緩急大小滑澀，陰陽寒熱血?dú)庵V領(lǐng)也。因六者為脈之提綱，故帝特舉而問之。如下文“諸急多寒，緩者多熱，大者多氣少血，小者血?dú)饨陨?，滑者陽氣盛微有熱，澀者多血少氣，微有寒”是也。按《金匱要略》曰：“五臟病各有十八，合為九十病，蓋一臟有六變，三六而變?yōu)槭瞬?。”張玉師曰：緩急大小滑澀，五臟之六變也。五六而變?yōu)槿?，三而三之合為九十，惟智者明之，故曰：“上工十全九。”（《金匱懸解》曰：經(jīng)絡(luò)在外為陽，頭、項(xiàng)、腰、脊、臂、腳六者掣痛，是謂陽經(jīng)之六病。陽有三陽，太陽、陽明、少陽三經(jīng)，一經(jīng)六病，三六十八，此陽病之十八也。五臟在內(nèi)為陰，咳嗽上氣、喘促、噦逆、咽痛、腸鳴脹滿、心痛拘急，是為陰臟之六病。陰有三陰，太陰、少陰、厥陰三經(jīng)，一經(jīng)六病，三六十八，此陰病之十八也。五臟之病，非第各有十八，一臟之病，虛則六氣乘我，實(shí)則我乘六氣，合之本氣自病，亦有六條，是為三六十八。五臟病各有十八，合為九十病也。人又有六微，《難經(jīng)》：心脈急甚者，肝邪干心也，心脈微急者，膽邪于小腸也。凡臟邪則甚，腑邪則微，故六腑之病，謂之六微。一腑之病，虛則六氣乘我，實(shí)則我乘六氣，合之本氣自病，亦有六條，是為三六十八。六腑病各有十八，合為一百八病也。此三陽三陰、五臟六腑之中于五邪，虛實(shí)相乘之大數(shù)也。）

“心脈急甚者為瘈疭；微急為心痛引背，食不下。緩甚為狂笑；微緩為伏梁，在心下，上下行，時(shí)唾血。大甚為喉吤（jiè，喉中哽塞所出聲）；微大為心痹引背，善淚出。小甚為善噦，微小為消癉。滑甚為善渴，微滑為心疝引臍，小腹鳴。澀甚為喑，微澀為血溢，維厥，耳鳴，巔疾?！睆堉韭斣唬盒臑榛鹋K，故寒甚則為瘈疭，蓋手足諸節(jié)，神氣之所游行出入，寒傷神氣，故瘈疭也。微急為心痛引背，蓋甚則心臟之神氣受傷，微則薄于宮城之分也。食氣入胃，濁氣歸心，心氣逆，故食不下。緩甚則心氣有余，心藏神，神有余則笑不休。“伏梁”，乃心下有余之積，故微主邪薄于心下也。心主血，熱則上溢而時(shí)唾血也。喉吤者，喉中吤然有聲，宗氣積于胸中，上出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心氣盛，故喉中有聲也。心氣微盛，則逆于心下，而為心痹引背，行于上則心精隨氣，上湊于目而淚出矣。心臟虛則火土之氣弱，故為善噦?！皣偂保滥嬉?。夫五臟主藏精者也，五臟之血?dú)饨陨?，則津液枯竭，而為消癉。消癉者，三消之證，心肺主上消，脾胃主中消，肝腎主下消也?；瑒t陽氣盛而有熱，盛于上則善渴，微在下則小腹當(dāng)有形也。心主言，心氣少，故為喑；血多，故溢于上也。“維”，四維也。心為陽中之太陽，陽氣少，故手足厥冷也。南方赤色，入通于心，開竅于耳，心氣虛，故耳鳴巔疾。張介賓曰：急者，弦之類。急主風(fēng)寒，心主血脈，故心脈急甚則為瘈疭。筋脈引急曰瘈，弛長(zhǎng)曰疭。弦急之脈多主痛，故微急為心痛引背。心胸有邪，食當(dāng)不下也。大抵弦急之脈，當(dāng)為此等病，故急甚亦可為心痛，微急亦可為瘈疭，學(xué)人當(dāng)因理活變可也。余同此意。心氣熱則脈縱緩，故神散而為狂笑，心在聲為笑也。若微緩則為伏梁在心下而能升能降，及時(shí)為唾血，皆心藏之不清也。伏梁義詳疾病類七十三（“伏梁”）。心脈大甚，心火上炎也，故喉中吤然有聲。若其微大而為心痹引背。善淚出者，以手少陰之脈，挾咽喉連目系也。心痹義，詳疾病類六十七（“痹證”）。心脈小甚，則陽氣虛而胃土寒，故善噦。若其微小，亦為血脈枯少，故病消癉。消癉者，肌膚消瘦也。心脈滑甚則血熱，血熱則燥，故當(dāng)為渴。若其微滑則熱在于下，當(dāng)病心疝而引臍腹。脈要精微論曰∶病名心疝，心為牡臟，小腸為之使，故曰少腹當(dāng)有形也。心脈澀甚，則血?dú)鉁谏?，聲由陽發(fā)，滯則為喑也。微澀為血溢，澀當(dāng)傷血也。維厥者，四維厥逆也，以四肢為諸陽之本而血衰氣滯也。為耳鳴、為巔疾者，心亦開竅于耳，而心虛則神亂也。喑，聲啞也。

“肺脈急甚為巔疾，微急為肺寒熱，怠惰，咳唾血，引腰背胸，若鼻息肉不通。緩甚為多汗；微緩為痿瘻（lòu，“瘺”）偏風(fēng)，頭以下汗出不可止。大甚為脛腫，微大為肺痹，引胸背，起惡日光。小甚為泄，微小為消癉。滑甚為息賁上氣，微滑為上下出血。澀甚為嘔血，微澀為鼠瘻，在頸支腋之間，下不勝其上，其應(yīng)善痠矣?！睆堉韭斣唬悍沃髑褰鸲泛鮿t為巔疾，所謂重陰則巔也。肺寒熱者，皮寒熱也，寒在皮毛，故微急也。肺主氣，怠惰咳唾血，引腰背胸，鼻若有息肉而氣不通，皆肺氣虛寒之所致。緩則熱甚，故多汗，肺熱葉焦，則為痿也。“鼠瘺”，寒熱病也，其本在臟，其末在脈。肺主百脈，是以微緩之有熱，微澀之有寒，皆為鼠瘺在頸腋之間。本經(jīng)曰：“偏枯身偏不用，病在分腠之間?！鄙w病在皮膚，為肺寒熱；病在血脈，為寒熱鼠瘺；在分腠，則為偏風(fēng)。肺主周身之氣而朝百脈也，腠理開，故頭以下汗出不可止。頭以下者，頸項(xiàng)胸背之間，肺之外部也。大主多氣少血，氣盛于下，則為脛腫，微盛于上，則為肺痹引胸背，蓋氣從下而上也?！叭展狻?，太陽之火，陰血少，故惡日光，金畏火也。小則氣血皆虛而為泄，肺與大腸為表里也。微小則為消癉，肺主津水之生原也。滑主陽氣盛，故為息賁上氣，微則上下出血，血隨氣行者也。澀主多血少氣，血多氣少，則血留不行，故為嘔血。痠者，陰寒而痠削不能行，肺主氣而發(fā)原在下（腎為本，肺為末），少氣有寒，則下不勝其上矣。張介賓曰：肺脈急甚，風(fēng)邪勝也，木反乘金，故主癲疾。若其微急，亦以風(fēng)寒有余，因而致熱，故為寒熱怠惰等病。肺脈緩甚者，皮毛不固，故表虛而多汗。若其微緩，而為痿瘻偏風(fēng)，頭下汗出，亦以陽邪在陰也。肺脈大甚者，心火爍肺，真陰必涸，故為脛腫。若其微大，亦由肺熱，故為肺痹引胸背。肺痹者，煩滿喘而嘔也。起畏日光，以氣分火盛而陰精衰也。肺脈小甚，則陽氣虛而腑不固，病當(dāng)為泄。若其微小，亦以金衰，金衰則水弱，故為消癉。肺脈滑甚者，氣血皆實(shí)熱，故為息賁上氣。息賁，喘急也。若其微滑，亦為上下出血。上言口鼻，下言二陰也。澀脈因于傷血，肺在上焦，故澀甚當(dāng)為嘔血。若其微澀，氣當(dāng)有滯，故為鼠瘻在頸腋間。氣滯則陽病，血傷則陰虛，故下不勝其上，而足膝當(dāng)痠軟也。

“肝脈急甚者為惡言，微急為肥氣，在脅下若覆杯。緩甚為善嘔，微緩為水瘕痹也。大甚為內(nèi)癰，善嘔衄，微大為肝痹陰縮，咳引小腹。小甚為多飲，微小為消癉?；鯙?（?tuí）疝，微滑為遺溺。澀甚為溢飲，微澀為瘈攣筋痹?！睆堉韭斣唬焊沃髡Z，在志為怒；肝苦急，故急甚為惡言，微急為肥氣在脅下，若覆杯。皆有余之氣也。食氣入胃，散精于肝，緩主多熱，熱則肝氣逆，故善嘔。水瘕痹者，亦食飲之所積也。本經(jīng)曰：“喜怒不測(cè)，飲食不節(jié)，陰氣不足，陽氣有余，營氣不行，乃發(fā)為癰。”大主肝氣盛，盛則郁怒而不得疏達(dá)，故為內(nèi)癰?！皣I衄”，肝氣逆于上也；“陰縮”，肝氣逆于下也。肝脈抵小腹，上注肺，咳引小腹者，經(jīng)氣逆于上下也。小者血?dú)饨陨?，少則木火盛，故多飲及為消癉也?；鳉馐⒍鵁幔蕿?疝。肝主疏泄，肝氣盛而熱，故遺尿也。溢飲者，飲留于四肢，則經(jīng)脈阻滯，故脈澀。肝氣虛而有寒，故為瘈攣筋痹，肝主筋也。張介賓曰：肝脈急甚，肝氣強(qiáng)也，肝強(qiáng)者多怒少喜，故言多嗔惡也。若其微急，亦以木邪傷土，故為肥氣在脅下。脅下者，肝之經(jīng)也。五十六難曰∶肝之積名曰肥氣，在左脅下。其義本此。然難經(jīng)以木王東方，故言左脅，而此節(jié)本無左字。緩為脾脈，以肝脈而緩甚，木土相克也，故善嘔。若微緩而為水瘕為痹者，皆土為木制，不能營運(yùn)而然。水瘕，水積也。肝脈大甚，肝火盛也，木火交熾，故為內(nèi)癰。血熱不藏，故為嘔衄。若其微大而為肝痹，為陰縮，為咳引小腹，皆以火在陰分也。肝痹義見疾病類六十七（“痹證”）。衄，鼻血也。肝藏血，肝脈小甚則血少而渴，故多飲。若其微小，亦以陰虛血燥而為消癉也。肝脈滑甚者，熱壅于經(jīng)，故為?疝。若其微滑而為遺溺，以肝火在下而疏泄不禁也。?，?同。溺，尿同。肝脈澀甚，氣血衰滯也，肝木不足，土反乘之，故濕溢支體，是為溢飲。若其微澀而為瘈攣為筋痹，皆血不足以養(yǎng)筋也。瘈攣，筋急縮也。（按：?疝（tuí shàn）為病癥名。見《靈樞·經(jīng)脈》等篇。指寒邪侵犯肝胃二經(jīng)，內(nèi)蓄瘀血而致少腹部拘急作痛，牽引睪丸，或下腹部有包塊，內(nèi)裹膿血。治宜散寒行氣化瘀。此寒疝也。滑主氣盛而熱系微熱，其?疝乃熱疝也。）

“脾脈急甚為瘈疭，微急為膈中，食飲入而還出，后沃沫。緩甚為痿厥，微緩為風(fēng)痿，四肢不用，心慧然若無病。大甚為擊仆，微大為疝氣，腹里大，膿血在腸胃之外。小甚為寒熱，微小為消癉。滑甚為?癃，微滑為蟲毒蛕（huí，同“蛔”）蝎腹熱。澀甚為腸?；微澀為內(nèi)?，多下膿血?！睆堉韭斣唬浩⒅魉闹始鄙鯙榀€疭（瘈者，急而收引；疭者，縱而懈弛）。脾有寒不能運(yùn)化飲食，故為隔中，飲食入而還出，后沃沫。蓋不能游溢津液，上歸于肺，四布于皮毛，故涎沫之從口出也。痿厥風(fēng)痿，皆四肢癱瘓而不為所用，甚則從中而病見于外，微則病在外而不及于中，故心慧然若無病也。大乃太過之脈，脾為孤臟，中央土以灌四旁，太過則令人四肢不舉，故為擊仆，若擊之而仆地也。疝氣，腹里大，膿血在腸胃之外，皆有余之積聚也。寒熱者，血?dú)馓撘?。脾虛而不能為胃行其津液，故為消癉。脾為陰濕之土，濕熱則為疝?，為小便閉癃，濕熱則生蟲也。脾氣虛而有寒則為腸?，多血少氣，故下膿血也。張介賓曰：脾脈急甚，木乘土也，脾主支體而風(fēng)氣客之，故為瘈疭。若其微急，亦為肝邪侮脾，則脾不能運(yùn)而膈食還出，土不制水而復(fù)多涎沫也。沃，水汪然貌。脾脈宜緩，而緩甚則熱，脾主肌肉四肢，故脾熱則為肉痿及為厥逆。若微緩而為風(fēng)痿四肢不用者，以土弱則生風(fēng)也。痿弱在經(jīng)而臟無恙，故心慧然若無病。脾主中氣，脾脈大甚為陽極，陽極則陰脫，故如擊而仆地。若其微大為疝氣，以濕熱在經(jīng)，而前陰為太陰陽明之所合也。腹里大者，以膿血在腸胃之外，亦脾氣壅滯所致。脾脈小者，以中焦之陽氣不足，故甚則為寒熱，而微則為消癉。脾脈滑甚，太陰實(shí)熱也，太陰合宗筋，故為?癃疝。若其微滑，濕熱在脾，濕熱熏蒸，故生諸蟲及為腹熱。脾脈澀甚而為腸?，微澀而為內(nèi)?，及多下膿血者，以澀為氣滯血傷，而足太陰之別，入絡(luò)腸胃也。腸?內(nèi)?，遠(yuǎn)近之分耳。一曰下腫病，蓋即疝漏之屬。

“腎脈急甚為骨癲疾，微急為沉厥奔豚（tún，豬），足不收，不得前后。緩甚為折脊，微緩為洞，洞者食不化，下嗌還出。大甚為陰痿，微大為石水（水腫病），起臍已下至小腹腄腄（chuí chuí，謂肌膚發(fā)硬和瘢胝（zhī）狀）然，上至胃腕（脘），死不治。小甚為洞泄，微小為消癉?；鯙轳?；微滑為骨痿，坐不能起，起則目無所見。澀甚為大癰，微澀為不月沉痔。”張志聰曰：腎為陰臟而主骨，陰寒太甚，故為骨巔疾。腎為生氣之原，真氣虛寒，則為沉厥；虛氣反逆，故為奔豚；陰寒在下，故足不收。腎開竅于二陰，氣虛不化，故不得前后也。督脈屬腎貫脊，緩則督脈懈弛，故脊折也。戊癸合而化生火土，以消入胃之食飲，腎氣緩，故食不化而還出也。陰痿者，陰器痿而不舉?！笆?，腎水也，上至胃脘，水泛而土敗也。腎氣虛則為洞泄，精血不足則為消癉。腎有熱則為小便閉癃，為睪丸腫?，骨痿，坐不能起，熱傷腎氣也?！澳繜o所見”，熱傷骨精也。血?dú)饨允加谀I，澀則血?dú)庾铚蕿榇蟀b。氣血不行，故為女子不月，為沉痔。張介賓曰：腎脈急甚者，風(fēng)寒在腎，腎主骨，故為骨癲疾。若微急而為沉厥足不收者，寒邪在經(jīng)也。為奔豚者，寒邪在臟也。為不得前后者，寒邪在陰也。按五十六難曰∶腎之積名曰奔豚，發(fā)于少腹、上至心下若豚狀，或上或下無時(shí)。其義本此。骨癲疾義，詳針刺類三十七（“刺灸癲狂”）。腎脈緩甚者陰不足，故為折脊，以足少陰脈貫脊循脊內(nèi)也。若其微緩，腎氣亦虧，腎虧則命門氣衰，下焦不化，下不化則復(fù)而上出，故病為洞而食入還出也。腎脈大甚，水虧火旺也，故為陰痿。若其微大，腎陰亦虛，陰虛則不化，不化則氣停水積而為石水。若至胃脘，則水邪盛極，反乘土臟，泛濫無制，故死不治，石水義見后二十四（“諸經(jīng)脈證死期”）。腄，重墜也。腕，當(dāng)作脘。腎脈小甚，則元陽下衰，故為洞泄。若其微小，真氣亦虧，故為消癉。腎脈滑甚，陰火盛也，故為癃?，癃，膀胱不利也。?，疝也。若其微滑，亦由火旺，火旺則陰虛，故骨痿不能起，起則目暗無所見。腎脈澀者為精傷，為血少，為氣滯，故甚則為大癰，微則為不月，為沉痔。

“黃帝曰∶病之六變者，刺之奈何？岐伯答曰∶諸急者多寒，緩者多熱。大者多氣少血，小者血?dú)饨陨??；哧枤馐?，微有熱；澀者多血少氣，微有寒。是故刺急者，深?nèi)而久留之。刺緩者，淺內(nèi)而疾發(fā)針，以去其熱。刺大者，微瀉其氣，無出其血。刺滑者，疾發(fā)針而淺內(nèi)之，以瀉其陽氣而去其熱。刺澀者，必中其脈，隨其逆順而久留之，必先按而循之，已發(fā)針，疾按其痏，無令其血出，以和其脈。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diào)以甘藥也?！睆堉韭斣唬毫冋?，五臟之所生，變化之病形，有緩急大小滑澀之六脈。此緣陰陽血?dú)夂疅嶂缓?，而變見于脈也。寒氣收勁，故脈急；熱氣散弛，故脈緩。宗氣榮氣行于脈中，衛(wèi)氣行于脈外，故大主多氣；如血?dú)饨陨?，則脈小也。陽氣盛而微有熱，則脈行滑利；氣少，則脈行澀滯，血隨氣行者也。深內(nèi)而久留之者，俟陽氣至，而針下熱也；淺納而疾發(fā)針者，去其熱也，氣盛者微瀉其氣，無出其血，使陰陽血?dú)庵驼{(diào)也?；撸舶l(fā)針而淺納之，瀉脈外之陽熱也。澀者，必中其脈，隨其逆從而久留之，調(diào)經(jīng)脈外內(nèi)之血?dú)庖?。“必先按而循之”，致脈外之氣也?！凹舶雌浏_，無令其出血，以和其脈”，無令皮膚之血出，使脈外之氣，以和于脈中也。夫針者，所以調(diào)陰陽血?dú)庵缓?，若血?dú)饨陨僬?，必須調(diào)以甘藥，非針之可能滋生也。按刺澀者曰“必中其脈”，要知刺急刺緩，取脈外之氣也；刺大刺滑，瀉脈外之陽，以和脈內(nèi)之血也。刺澀者必中其血，隨其逆從，必先按而循之，調(diào)脈內(nèi)之血，以致脈外之氣也。勿取以針，調(diào)以甘藥者，血?dú)庵陉柮饕?，?dāng)知血?dú)饽宋父戎?，有行于皮膚之外者，有行于經(jīng)脈之內(nèi)者，外內(nèi)貫通，環(huán)轉(zhuǎn)不息。故善調(diào)尺者，不待于寸；善調(diào)脈者，不待于色，能參合而行之，可為上工。上工者，知陰陽血?dú)庵K始出入者也。張介賓曰：急者，弦緊之謂。仲景曰∶脈浮而緊者，名曰弦也。緊則為寒。成無己曰∶緊則陰氣勝。故凡緊急之脈多風(fēng)寒，而氣化從乎肝也。緩者，縱緩之狀，非后世遲緩之謂。仲景曰∶緩則陽氣長(zhǎng)。又曰∶緩者胃氣有余。故凡縱緩之脈多中熱，而氣化從乎脾胃也。大為陽有余，陽盛則陰衰，故多氣少血。仲景曰∶若脈浮大者，氣實(shí)血虛也。故脈之大者多浮陽，而氣化從乎心也。小者近于微細(xì)，在陽為陽虛，在陰為陰弱，脈體屬陰而化從乎腎也?；}為陽，氣血實(shí)也，故為陽氣盛而微有熱。仲景曰∶滑者胃氣實(shí)。玉機(jī)真藏論曰∶脈弱以滑，是有胃氣。故滑脈從乎胃也。澀為氣滯，為血少，氣血俱虛則陽氣不足，故微有寒也。仲景曰∶澀者榮氣不足。亦血少之謂，而此曰多血，似乎有誤。觀下文刺澀者無令其血出，少可知矣。澀脈近毛，故氣化從乎肺也。急者多寒，寒從陰而難去也。內(nèi)，納同。緩者多熱，熱從陽而易散也。大者多陰虛，故無出其血。刺滑者，與刺緩者略同。脈澀者氣血俱少，難于得氣，故宜必中其脈而察其逆順，久留疾按而無出其血。較之諸刺更宜詳慎者，以脈澀本虛而恐傷其真氣耳。循，摩按也。痏，刺瘢也。脈小者為不足，勿取以針，可見氣血俱虛者，必不宜刺而當(dāng)調(diào)以甘藥也。 愚按∶此節(jié)陰陽形氣俱不足者，調(diào)以甘藥，甘之一字，圣人用意深矣。蓋藥食之入，必先脾胃，而后五臟得稟其氣。胃氣強(qiáng)則五臟俱盛，胃氣弱則五臟俱衰。胃屬土而喜甘，故中氣不足者，非甘溫不可。土強(qiáng)則金旺，金旺則水充，此所以土為萬物之母，而陰陽俱虛者，必調(diào)以甘藥也。雖至真要等論所列五味，各有補(bǔ)瀉，但彼以五行生克之理，推衍而言；然用之者，但當(dāng)微兼五味而以甘為主，庶足補(bǔ)中，如四季無土氣不可，五臟無胃氣不可，而春但微弦、夏但微鉤之義皆是也。觀陰陽應(yīng)象大論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bǔ)之以味。故氣味之相宜于人者，謂之為補(bǔ)則可；若用苦劣難堪之味，而求其能補(bǔ)，無是理也。氣味攻補(bǔ)之學(xué)，大有妙處，倘不善于調(diào)和，則開手便錯(cuò)，此醫(yī)家第一著要義。

（下文續(xù)寫“六腑之病取之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