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離怨,風流債。云歸楚岫,月冷秦臺。當時眷愛,如今阻隔。準備從今因她害,傷懷,冷清清日月怎生捱?宋玉《高唐賦》:昔楚襄王游云夢之澤,夢神女曰:“妾在巫山之陽,高邱之阻。旦為朝云,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边@就是“云歸楚岫”的淵源。《封神演義》中殷紂王曾題詩女媧廟,所謂“取回長樂侍君王”,被女媧視為褻瀆,派九尾狐貍妲己迷惑紂王,以致八百年成湯為周武王滅國。事說有巧,到春秋戰(zhàn)國末期,在南方有個楚國,也有君主犯了與殷紂王類似的錯誤,褻瀆了上古女神巫山神女,導致繼位者身死國破,險為亡國之君。這個君主就是楚懷王。楚國的思想注定是五行缺戰(zhàn)略,楚國人的巫文化在思想上的理性基因要弱于感性。而感性的人往往善變、多情,但又容易相信別人。這樣一群人帶領(lǐng)的國家,則是感性的國家,他們的國家有著華麗多姿的服飾,有著豐富多彩的詞章,有著詩書禮樂,有著琴棋書畫,在熟稔周禮而后的楚國,“禮儀+浪漫”順理成章,楚國人嫉妒中原人傳承千年的禮儀傳承,更是對中原人強盛和楚國北進數(shù)百年依然未取得決定性進展心存疑慮,楚國人將之歸結(jié)于周禮。對中原文化的崇尚,楚國拖動戰(zhàn)爭的車輪,數(shù)代之間都想要北進中原,欲圖以踐踏中原文明的方式,占領(lǐng)諸侯列國,推行禮樂文化。春秋時期受制于晉齊等國,戰(zhàn)國時代又受制于三晉和秦齊,楚國雖跨越江淮,但在中原諸侯的眼中,始終還是化外之民,是所謂的南蠻子,楚國沒有真正的融合。到楚國懷王時期,楚國對中原禮樂文明的學習達到巔峰。楚國君王的浪漫夢想何時才能醒來,到楚懷王時代,楚懷王甚至忽略戰(zhàn)國法則,絕對相信中原人的說辭,這就直接導致后來楚懷王為張儀所蒙騙,身陷秦國囹圄,死于咸陽。楚國雖然滅掉了越國,打敗了魏國,震懾中原,但這并不意味著“禮儀+浪漫”的勝利,其實,“禮儀+浪漫”從開始就已經(jīng)制約了楚國的強大,戰(zhàn)國末期,諸侯紛爭已經(jīng)不能依靠禮儀了,靠的是軍事強權(quán),靠的是詭計,靠的是殘殺。作為君主而言,是楚懷王也好,是楚頃襄王也罷,都有著相當大的權(quán)力,可以贏得最好的美人。但是大國諸侯,往往追求門當戶對,婚姻往往與政治相關(guān)聯(lián),于是作為君主而言,又有很多無可奈何的決定。君主是沒有婚戀自由權(quán)的,也沒有相親權(quán)的,往往在其為儲君之時,其父王往往就為其選擇好未來的王后,或為鞏固君位也好,或為聯(lián)盟大國也好,反正作為君主,對于愛情這個事情,絕對是奢侈品。但《周禮》中,卻從不忌諱愛情之事,“中春之會,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span>這就是以官府的命令,來組織相親大會,這種習俗甚至上升到法令層面,要是不來相會,還會受到處罰。那么,春秋戰(zhàn)國時代的統(tǒng)治者,顯然是很看好這個事情的。在宋玉的《高唐賦》里,主要說的是楚懷王巡游云夢澤,與巫山神女一夜情,而且兩人似乎對彼此都很滿意,巫山神女離開的時候,還跟楚懷王約會再見之日。這個巫山神女到底是哪里的美人,史書中并沒有記載,但是楚懷王身邊的文臣似乎頗為厲害,楚懷王的這次一夜情事件,被文臣渲染為神女與君王的兩情相悅,這個和周穆王與西王母之間的故事很有類似之處。帝王之家跑到外面找女人,也并非是名正言順,在文臣的春秋筆法里,這種事情就成了與凡間君王與天上神仙的愛情,這對民間百姓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但對天上的神仙而言,這可就是明明白白的褻瀆了。楚懷王的老婆很多,當時最強大的秦國、齊國、魏國,都有女人嫁給他。但是他最為寵幸的是個叫鄭袖的女人,這個女人在史書中的名聲不好,蠱惑懷王,疏遠屈原,都跟這個女人有關(guān)。那么,楚懷王身邊有寵姬,又有那么多女人,為什么還要出門去一夜情呢?這或許跟楚懷王所處時代有關(guān),當時最強大的諸侯國,主要就是秦國、齊國和楚國,齊國攻滅宋國,但在外交戰(zhàn)中失去先機,被列國征伐。楚國也是在外交戰(zhàn)中為秦國所蒙騙,楚懷王過于信任張儀,導致為秦國所拘留,楚國衰敗。復雜的政治形勢無時不刻不在折磨著楚懷王的心情,云夢澤作為楚國王家的御用公園,疲憊之余,常常流連于此,也是可能的。君王搞一夜情,屢見不鮮,后世的乾隆皇帝七下江南,就是以王家之命,跑出去一夜情。說到近的,有晉國的“晉幽公淫婦人,夜竊出邑中,被盜所殺?!?/span>晉幽公夜居深宮,寂寞難眠,跑出去找女人,結(jié)果還為人所殺,實在是悲劇??墒前凑帐窌械恼f法,楚懷王也并不是個老實的主。楚國衰退,數(shù)年受秦國攻伐,他還有心跑到云夢澤去享受,這個君主的心態(tài)也是夠好。楚懷王的這種思想,直接導致楚懷王對感性的東西非常感興趣。對漂亮的人好看的人都特別鐘情,這也就是巫山神女的根本來源,但是他對巫山神女的感情,并非是正當?shù)?,某種意義上,巫山神女來自上古時代的祖先,是楚國祭壇中高高在上的神仙,是不可褻瀆的。這跟殷紂王褻瀆女媧如出一轍,后世編造如此的故事,或許并非空穴來風。楚懷王為秦所拘,成為戰(zhàn)國史上最悲劇的事件。楚國都城也在數(shù)年之間為秦國所攻破,繼任者楚頃襄王也將都城搬遷到陳縣。楚頃襄王這個人,史書中說淫樂無度,“群臣相女石以功,諂諛用事”,凡間女子的美貌已是不能滿足其欲望,游歷到云夢澤,便想到處找美女侍寢。身邊的寵臣宋玉就給他講了個楚懷王的故事。這個故事不知道真假,但宋玉講述此事,也必是想讓君主開心,以討好君主。楚頃襄王最后搞得楚國“百姓隨水流,死于城東者數(shù)十萬,城東皆臭,因名其陂為臭池?!卑灼鸸テ欺沉辏瑪?shù)十萬楚軍將士慘死,楚國有生力量被摧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