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一條車道封閉，正在施工。遠處，似有交警指揮。到了近前瞄一眼，原來是機器人，穿著交警的衣服，戴著大蓋帽，“面孔”清秀，典型的小帥哥，兩只手拿著指揮棒，不知疲倦的揮舞，像模像樣，煞有介事。再往前爬，每隔兩三百米，便有一個這樣的“交警”站立執(zhí)勤。有意思！
按理說，放塊顯示屏、指示牌足夠了，為什么還要弄出個“交警”來呢？似乎有點小題大做。放個“交警”，無非想增強一點威懾力。人們看到假交警，自然會想起真交警。哪個司機敢保證自己不超速、不壓實線、不闖紅燈啊。在交警面前，務(wù)必低調(diào)。堵車無聊，胡思亂想。假“交警”的背后，似乎蘊含著一個關(guān)于敬畏的道理。“君子之心，常存敬畏?！本次返囊馑际蔷粗亍⑽窇?。人生在世，都會有所敬畏。誰能說自己什么都不敬什么都不畏？鬼才信。那么，人敬什么、畏什么？天地日月、江河湖海，神仙佛圣、妖魔鬼怪？答案不一。敬畏是人的信仰自由，哪有統(tǒng)一標(biāo)準(zhǔn)。但從宏觀角度看，人類敬畏的絕不是自然之物，譬如，真的敬畏天地嗎，試想，人類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沒有比人更高的山，沒有比腳更遠的路”是從古至今奉行的信條。征服自然是一貫的做派。改變，是典型的破壞。這絕不是敬畏的姿態(tài)。再如，自然界中，比人兇猛的動物，比人壯實的植物比比皆是，人類敬畏了嗎？事實上，沒有殺不死的動物，沒有砍不倒的植物。某種程度來說，人類是大自然的主宰者，雖然有唯心主義的影子，但也有具體的實踐指向。依我見，人敬畏的，還是人。這里所說的人是宏觀的，表現(xiàn)多種多樣?；钪娜?，自不用說。敬畏老師，敬畏領(lǐng)導(dǎo)，敬畏警察，值得敬畏的實在太多。除了現(xiàn)實中活著的人呢？想一想，各路神仙佛圣、妖魔鬼怪，哪一個不是有鼻子有眼，無非是夸張一點罷了。書中記載，阿修羅“體貌粗鄙，每懷嗔毒，稄層可畏，擁聳驚人，并出三頭，重安八臂，跨山蹋海，把日擎云。”本領(lǐng)高強，法力無邊，太牛了！但靜觀細看，他依舊人模人樣。再看那些牛鬼蛇神，僵尸惡魔，腦袋耷拉著，骨架散立著，血液噴涌著，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但事實，它們也沒有脫離“人”型。
神像人，鬼也像人。中國如此，國外也是如此，外國的神和鬼，乃至全世界概莫能外。迄今為止，就算從來沒有見過的外星人，也是一樣的是“人”。說白了，人的心中只有人可敬畏。人是能動的，是會思考的。人是神圣的，也是邪惡的。人性本善，人言可畏，人心叵測。人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無所不作。人是如此的簡單，如此的豐富。人最理解人，也最搞不懂人。所以，人，才敬畏人。十多年前，工作需要，我常夜半走山路。我非常怕蛇。偏偏此地蛇多。我恨不得帶上十只手電筒，把整座山照的燈火通明。我想看清我走的路，確定沒有蛇，才會放心走。后來，有同事告訴我，這山是一片墓地，埋了不少人。我莫名緊張，怕鬼。手電再亮，也照不到“鬼”。索性，我就關(guān)了手電，拿一跟粗棍子，不是打蛇，而是打鬼。蛇頂多咬我一口，鬼可是會附身的啊。人有善惡之分，鬼也有善惡之分。善良的鬼，我不怕，要敬重。鬼善良，曾經(jīng)活著的肉體肯定就善良。但那些惡鬼，我很怕。卡夫卡說：“一個大魔鬼附上了他的身，無數(shù)小鬼就紛紛而來為大魔鬼效勞?！睈汗砀缴?，我可能會作惡。多么羞恥與不堪。那時，我年輕，尚不懂降妖除魔。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但僅是心中標(biāo)榜。一旦遇到惡鬼，我依舊無能為力。我不信鬼的存在，但信有人是鬼，心有所畏。想著想著，高速路暢通了，車子動起來了。動起來的車子依舊像海龜。那是進到海里的海龜。海龜在海里可是游泳健將。但我絕不敬畏海龜，我敬畏發(fā)明汽車的人，行走在陸地上，竟然像是走進了大海。
（*文中插圖來源網(wǎng)絡(lu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