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奇怪的,有些對別人無所謂的事物,于己卻珍貴無比且美好得不可思議。
奶奶家有棵梧桐樹,高高的。到了時(shí)節(jié),便兀自開滿紫色的花,飄落片片幽香。我總覺得奶奶就站在樹下,風(fēng)吹起她的亂發(fā),看不清衷情。
那一次回家,我又游離在熱鬧喧擾外,一個(gè)人站在院子里看梧桐花。奶奶見了,停下澆菜的手,問我:“為什么不在屋里和姐姐妹妹說話?”我有些狼狽地小聲說:“不熟。我們聊不到一塊去?!蹦棠梯p輕地嘆了口氣,把我的一縷碎發(fā)別到耳朵后面去。她糙糙的手滑過我的臉,我抬起臉看著她,奶奶看著我,仿佛又沒看著我,她說:“要大方。”
聞著梧桐花的清香,我突然之間感到,奶奶老了。 奶奶其實(shí)不該像梧桐的,她很優(yōu)秀,又很強(qiáng)勢。但為了這個(gè)家,她變得包容又豁達(dá),真正地像一棵梧桐,胸懷廣闊地不只容地下紛紛落花,還有牽連剝落的復(fù)雜的人世情感。
“奶奶與爺爺是重組的家庭。”爸爸這樣告訴我時(shí),我訝然半天。誠然,我有時(shí)疑惑于大伯姑姑們的不同口音,不一樣的相貌,但奶奶的溫和寬容讓我認(rèn)為,我們本就是一家人。 我是奶奶最不可控的。長期不在一起,混合口音不同的羞澀,我總是坐在角落,把腦袋埋在書里,豎起防人的堅(jiān)墻。奶奶總是混合著期翼地看著我,像一棵堅(jiān)實(shí)的梧桐樹一般,說,要大方。
如果我鼓足勇氣,邁開一步,你會更欣慰嗎,奶奶? 所以為什么不喜歡梧桐呀!它是奶奶的。它也像奶奶一般令人安心。
在我的夢里,梧桐樹下站的正是奶奶,她衣襟帶花,笑地歲月風(fēng)平,奶奶的梧桐樹,真是珍貴無比且美好得不可思議的事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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