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粽子 暖暖 回家路上,看到臨街那家蛋糕小店又開始在門前的大鍋里煮粽子,隨著“噗噗”的熱氣冒出,濃烈的粽香撲面而來。 好幾年了,每年端午臨近,這家小店就會臨時加賣粽子。 突然意識到,這是五月,又要過端午了。 買了幾個,回家剝開,江米,嵌著蜜棗,毫無懸念。 許多年前在老家,我也見過類似的粽子,唯一不同的是,那時的江米粽子是稀罕的。老家最常見的,是黃米粽子。 老家缺水,不產(chǎn)稻子產(chǎn)糜子,糜子就是《詩經(jīng)》里“八月黍成,可為酎酒”的黍。只是我沒記得糜子釀酒,只知道糜子春種秋收,收回來的糜子,能加工成米面,面做黃糕油炸糕,米就是黃米,端午包粽子。 那時,端午前幾天就開始張羅包粽子。粽葉、黃米、各種紅豆蓮豆、棗,全浸泡在清水里多時了,提前知會給的幾個相好的女人們也來了,卷粽葉,撈米,撈棗,收尾,用馬蓮纏好,款款放到旁邊的鐵桶里。 粽子除了黃米的,還要包些豆餡的,為了好區(qū)分,女人們包好后,有的在豆粽上插一根茭皮皮,有的干脆包成圓大疙蛋的形狀,老家話叫作“個簇簇”。 粽葉是買的,年年臨近端午,就有人拉了粽葉去賣,一問,是本地原平子干的,那地方,產(chǎn)的好粽葉,又寬又大。在更早些年,有時還夾和些上年的舊粽葉。粽子吃過,有比較齊整寬大的粽葉就留下來,洗干凈,放起,留著第二年包粽子再用,少了點兒新鮮粽葉的清香味,多了點兒繁瑣,但能省點兒錢,也是好的。 紅棗也是不需要買的。老家人們過年蒸花饃,娶兒聘婦蒸花糕,白事蒸大饅頭……都離不了紅棗,用棗的地方多,棗樹也就多,人家院里,街門前,坡前崖后,到處有棗樹。就是自家實在沒有,親戚家,或交好的人家也有,說一聲,要個一碗半升,是不愁的。 馬蓮是一種草。田間地頭,一叢叢的。等長起來了,開著藍盈盈的花,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玩的游戲里說唱的那種“馬蘭花”,“你拍一,我拍一,馬蘭開花二十一……”人看見了,順手抽取莖葉,留著包粽子時做綁帶用。也有專門去尋找這個的,賣錢,一塊錢一小把,有年輕人或不差錢的,自己懶怠動,就買了。 粽子包好了,一桶兩桶的。 五月天,已經(jīng)很熱了,粽子耐煮,要是在家里煮,那炕,就燙得不能睡人了,熱氣起來,騰騰的也難受。 就在院里的野鍋上煮吧,在鄉(xiāng)下,幾乎家家院里有個鍋灶,就為了夏天做飯,住的家里能涼快點。院里又敞亮,有點油煙氣,一下就四散開了。 粽子一個一個碼到鍋里,上面再放個箕箅,再壓上一塊大石頭,加水漫過,蓋嚴鍋蓋。灶火里填幾根硬柴,粗樹枝,或廢棄的椽頭,還不能火大了急了,等鍋里“咕嘟咕嘟”開了,慢火慢慢煮著去了。 那些年,包粽子吃粽子的時候,也是莊戶人鋤頭遍地的辰光。為涼快,早起天不亮就爬起來到了地里,苗苗還頂著露盈盈的水珠,人一過,正好濕了褲角。鋤著鋤著,天亮了,陽婆從東山也跳出來了。再鋤陣,苗苗上的露水少了干了,褲腿上的濕泥點點也干巴了,頭上開始冒汗,熱得厲害了,回家吧,下午涼快點了再出來。 回了家,煮捂了一夜的粽子也能吃了,一揭鍋,滿臉滿院的香,粽葉的清香,黃米棗兒的甜香…… 剝開一個粽子,圪蹴在灶火跟前就吃開了,吃完一個,再取一個,你說是香還是不香?! 女人取個碗,撈三五個,指點小孩給誰家誰家送去。如此好幾趟。 余下的撈出來,放到南房,更早的時候,我記得我家是放到雷盔(一種敞口陶瓷制品,類似舊時半截的水甕)里,里面再放上涼水,為著那點涼氣,能多保存天。 又過了幾年,村里從外頭回來一戶人家,說回來,是因為她家老人們一直在村里,和我們家很熟。漸漸地,那戶人家的女人也和母親熟識起來。 那年快過端午時,她叫了母親去幫她包粽子。我去她家找母親,第一次見到包粽子是用江米和蜜棗。當(dāng)然,這是后來才知道這些叫法的,隔天我嘗到了這種粽子,她家送來的。 當(dāng)時覺得,江米粽子好吃極了,可惜,很快就吃完沒有了,我還記得,我心里暗戳戳地想,啥時能有很多很多的江米粽子吃呢? 而現(xiàn)在,遍地都是江米粽子,我又好想吃的,變成了老家的黃米粽子。 關(guān) 于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暖暖,山西省原平市南村人,現(xiàn)居朔州懷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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