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26年7月2日,秦王李世民率軍在玄武門設伏,攔截正欲進宮面圣的太子李建成以及齊王李元吉。經過一場激戰(zhàn),李世民弒兄殺弟,隨后向李淵奏報“太子謀反”,在李世民咄咄逼人的軍事壓力下,李淵被迫“禪位”于李世民,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玄武門之變”。 玄武門之變 李世民稱帝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曾經跟隨他的秦王府舊人不僅飛黃騰達,高官厚祿,而且繪像于凌煙閣,名垂青史,特別是尉遲恭、長孫無忌、侯君集、張公謹?shù)热?,不僅親身參與政變,更是在其中起到了關鍵作用,比如尉遲恭射殺李元吉,張公謹據(jù)守玄武門“獨閉門以拒之”,侯君集居中調度“君集之策居多”,他們也無一列外得到了豐厚的回報,甚至在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的排名遠遠超過了李勣、秦瓊。 尉遲恭 這些都是跟對了主人,“站隊”站對了的人,那么那些“站錯隊”,在玄武門之變中的“罪臣”們,李世民又是如何對待他們的呢? 首先李世民并不是一個一味仁慈之人,就在玄武門之變發(fā)生當天,李建成和李元吉的5個子女就都被李世民處死,但他并沒有像我們大多數(shù)人想象的那樣對于李建成和李元吉當年的部將謀士們進行殘酷的清算,反而是對大多數(shù)人既往不咎,依然讓他們得到了施展才能的機會。 李世民 玄武門之變時為李建成出力最多的3個人:馮立、謝叔方、薛萬徹玄武門之變發(fā)生時,馮立為李建成東宮翊衛(wèi)車騎將軍;謝叔方為東宮左車騎將軍;薛萬徹為齊王府副護軍。當李世民發(fā)動兵變的消息傳到東宮時,馮立立即率軍前往營救,與駐守玄武門的張公謹部隊發(fā)生激戰(zhàn),并一舉破之。但為時已晚,馮立趕到后,見到的已經是李建成的尸首。在大勢已不可挽回時,馮立依然號令諸將替太子報仇,接著與剛率軍趕到玄武門的謝叔方合兵,大舉進攻秦王府,而這時,薛萬徹也提兵趕來助戰(zhàn)。 此時的秦王府因精兵悍將多集中在玄武門,府內空虛,雖然剩余府兵拼死抵抗,但架不住三將兵多,眼看府門即將告破,就在這時,李淵的圣旨到了,宣布了李建成的罪狀,雖然眾將忠義,但麾下的士兵卻如鳥獸散,眼見事情無可挽回,3位將軍長嘆一聲,亡命天涯。 如果李淵的圣旨再晚來片刻,以當時三將正處于主公被殺的激憤之下,李世民全家很可能被屠戮干凈。如果成真的話,就算以李世民的大度,也不會發(fā)生后面的故事了。 李世民 首先來說馮立。 馮立逃跑后,李世民下令通緝,并拘禁了馮立家小,在深山里躲了幾天的馮立為保家人平安,主動向李世民自首。 因馮立曾殺傷秦王府部署多人,余怒未消的李世民當場訊問馮立:“你當日大殺我兵,今日怎么能赦免你的罪過?”本以為馮立會叩首求饒,沒想到馮立慨然回答說:“我忠心事主,臨戰(zhàn)之日,當然無所顧忌?!卑朦c沒有侮過的意思,而想到李建成的慘死,馮立更是悲從中來,當場失聲痛哭,李世民有感于其忠義,不但赦免了馮立的罪過,更委任他為左屯衛(wèi)中郎將,戍衛(wèi)宮廷。 馮立 而馮立也沒有辜負李世民的不殺之恩,就在李世民登基不到一個月,突厥頡利可汗突發(fā)大兵,直逼長安。危急時刻,馮立主動請命出擊突厥,李世民也是用人不疑,即刻令馮立率軍迎擊。 唐軍在咸陽與突厥遭遇,馮立不負所望,大破突厥先鋒,斬首500多人。正是憑此小勝,李世民僅率6騎出渭水,挾勝利之威怒斥頡利可汗,迫使突厥全線撤退。 馮立此后又在幽州、云州等地鎮(zhèn)守,為唐王朝捍衛(wèi)國門,鞠躬盡瘁。后來的唐書中,身事二主的他,更被列為《忠義傳》之首。 再來看謝叔方。 謝叔方是與馮立同時自首的。不過比起馮立來,李世民對謝叔方的印象更好,謝叔方剛剛自首,李世民即稱贊他“義士也”,隨后下詔赦免其過,并任命他為肅州、伊吾、涼州等地刺史,專門管理少數(shù)民族事務。 謝叔方在北地一干就是十多年,期間他安撫地方,發(fā)展經濟,將中原先進的農業(yè)水利技術引入西北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今天甘肅張掖、九泉以及新疆哈密等地的許多水利工程,都是他在任時所修,他還建議唐王朝修筑安西驛道,從此中原與西域的交通暢通無阻。在西北少數(shù)民族部落中,謝叔方威信極高,史載當?shù)厣贁?shù)民族部落“以父事之”。 高宗朝,謝叔方又被任命為廣州刺史,負責治理南方地區(qū),同樣在當?shù)厥┬腥收?,善舉頗多。尤其是他引珠江水灌溉農田,招募內陸百姓耕種,原本“蠻荒”的廣東地區(qū),從此經濟飛速發(fā)展起來。這位玄武門之變時期的“罪臣”,實為貞觀盛世的“最牛地方官”。 在唐朝史官編寫的《忠義錄》里,謝叔方與馮立并列首位。 在這3位將軍里,如果要論最善戰(zhàn)的,當屬薛萬徹。 對這位猛將,李世民更是真心招撫。玄武門之變后,因為薛萬徹早有先見之明的把家人都藏匿起來,所以一直在外隱藏,沒有向李世民自首,直到李世民昭告天下,赦免了薛萬徹的罪名,他才出山覲見李世民。 薛萬徹 李世民對這位猛將,更是信守諾言既往不咎,任命他為大同將軍。幾年之后,大唐開始了反擊突厥的戰(zhàn)爭,薛萬徹被劃入李世績的北路軍,他親率麾下鐵騎長途迂回,一舉端掉了突厥設在呼和浩特的老巢,截斷了頡利可汗的北逃之路,戰(zhàn)后薛萬徹統(tǒng)帥的2000鐵騎,歸來不足千人,其本人更是身受18處創(chuàng)傷,唐太宗聞訊后大加贊賞“真勇將也”。其后在唐王朝的歷次戰(zhàn)爭里,薛萬徹和他的部將都是唐軍的急先鋒,唐朝平滅薛延陀汗國的戰(zhàn)役,又是薛萬徹長途奔襲發(fā)動襲擊,一舉打掉薛延陀汗國的后勤基地。后來的高昌戰(zhàn)役,也是他急行軍一夜,長途奔襲千里,在黎明時分出現(xiàn)在高昌國守軍眼皮底下。 薛萬徹 這位大唐名將,最擅長的就是沖鋒在前,多次上演長途奔襲殲敵的好戲。李世民曾將他與李道宗、李世績兩位名將并稱,可謂是李靖、侯君集之后,貞觀盛世的3大名將之一。 但薛萬徹最后卻犯了同樣的錯誤,再一次“站錯隊”,擁立景陽王謀反,公元652年,薛萬徹以謀反罪被處死,行刑當日,薛萬徹很爺們,當場大喊“我大好男兒,理應戰(zhàn)死沙場,怎能因謀反被殺”。其慨然壯烈,連殺了一輩子人的劊子手都膽寒,斬首的時候刀砍了3次才砍下薛萬徹的頭。 李建成一派的謀臣:魏征、裴寂、韋挺其中最著名的當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魏征了,玄武門之變前,魏征就多次勸李建成先下手為強,因此當魏征被李世民所抓后,被問道為何要離間我們兄弟之時,魏征直言不諱的說:“惜太子不用吾謀,否則豈有今日之禍。”結果大家都知道,李世民不但大度地赦免了他,還讓他成為千古名臣,一代“銅鏡”。 魏征與李世民 裴寂實際算不上李建成的鐵桿,但他是“立嫡立長”的堅定支持者之一。裴寂早在李淵稱帝前就與其交好,是李淵最信任的人之一。李淵稱帝后,他就被任命為尚書右仆射,因此李淵在為儲君人選猶豫不定的時候,就是裴寂建議“立長,可保國家位傳承制度明晰”,一句話就讓李淵堅定了決心。 但裴寂開罪于李世民,主要是因為“劉文靜事件”。劉文靜是李世民的親信,因與裴寂爭權,被其誣陷有謀反之心,結果劉文靜以及其弟劉文起皆遭李淵誅殺,劉文靜的死對李世民是一個沉重打擊,加上在立儲問題上的“立長”論,裴寂不遭李世民恨,那是不可能的。 裴寂 李世民剛即位的時候,還是對裴寂禮遇有加的,在即位第一年的祭祀大典上,李世民賜予裴寂與自己同乘一車,以示恩寵。但短暫的蜜月期后,裴寂的命運開始發(fā)生轉折。公元628年,唐朝發(fā)生“妖僧案”,李世民借口裴寂與妖僧關系親密,將裴寂免職回家,不久之后,裴寂又被人告發(fā)多有怨言,李世民隨即宣告裴寂“四大罪”,將裴寂流放廣西。曾經的大唐王朝開國重臣,落得郁郁而終的結局。 韋挺是李建成的發(fā)小,兩人小時候關系就不錯,李建成建衙開府以后,韋挺就一直是李建成的屬官,他先為隴西公府(李建成一開始被封為隴西公)祭酒,后又為太子左衛(wèi)驃騎、檢校太子左衛(wèi)率等等。史書記載,李建成對他“遇之甚厚”。 這樣一個人,無疑屬于李建成的死黨,但幸運或是不幸的是,玄武門之變發(fā)生時,他恰好不在長安,他因為楊文干之事,被流放出京。李世民稱帝后也并沒有難為他,在王珪的幾次舉薦下,還當上了吏部侍郎,并且頗得李世民賞識和重用。 從以上六位李建成的部將、謀士們的結局來看,我們不僅要感慨李世民不愧為“千古一帝”,氣魄胸襟非一般人可比,同時我們也產生了很大的疑問,李建成真如史書說描述的那樣“建成殘忍,非仁厚之主......建成、元吉,實為二兇。”這樣一個殘忍之主又怎么會得到這么多能臣良將的真心擁戴? 李建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試想一下,以直言敢諫著稱的魏征,如果認為李建成是一庸庸碌碌、殘忍好殺之輩,早就像對待李密、竇建德一樣,離他而去。 李建成 正如中國現(xiàn)代最負盛名的歷史學家、古典文學研究家陳寅恪先生所說,“其所用官僚如王珪、魏徵之流即后來佐成貞觀之治的名臣,可知李建成亦為才智之人”。 而聞知李建成身死后,慨然率軍殺向秦王府復仇的馮立,看看他又是為何對李建成死心塌地的,據(jù)史料記載,馮立在唐王朝建立的過程中一直跟隨李建成南征北戰(zhàn),特別是在平定劉黑闥叛亂的戰(zhàn)役中,他曾擔任先鋒將軍,多次沖鋒在前,一次他在戰(zhàn)斗中負傷,李建成竟親自為他包扎傷口,喂水換藥。 對待部下如此恩遇,又怎會是個殘忍之輩!正如李建成在史書中為數(shù)不多的正面評價“性仁厚,卑身下士,得士庶之心,”(出自《資治通鑒》,據(jù)說司馬光對李世民篡改史書非常有意見,因此對于《太宗實錄》的材料很多都加以否定和放棄,)這也許才是李建成的本來面目。 李建成 毋庸置疑,李世民天資聰穎,稟賦異常,在唐王朝的建立與統(tǒng)一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建立赫赫功勛。 然而,在充分肯定李世民功績的同時,如果站在客觀公正的立場上,也應該看到,比他整整大了9歲的李建成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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