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在編定《周易》六十四卦的同時，也規(guī)定了它們的排列次序。而且，在各卦相互承接之間，還寓含著編者所賦予的一定的暫學(xué)意義。歷代讀《易》者在研習(xí)《周易》之初，均十分重視對六十四卦的卦序寓義的理解。當(dāng)然，在探討卦序寓義之前，我們先須明確歷代相傳的《周易》通行本的六十四卦究競是怎樣排序的。文任人王·所以，下面從兩個角度談?wù)勥@一問題。其：來“血（性八天

一、六十四卦的排列順序

前文已經(jīng)說過，《周易》中的六十四卦分為上下兩篇，稱為“上下經(jīng)”，上經(jīng)三十卦，下經(jīng)三十四卦。上下經(jīng)各卦的排序是：

上經(jīng)：

《乾》卦第一，

《坤》卦第二，

《屯》卦第三，

《蒙》卦第四，

《需》卦第五，

《訟》卦第六，

《師》卦第七，

《比》卦第八，

《小畜》卦第九，

《履》卦第十，

《泰》卦第十一，

《否》卦第十二，

《同人》卦第十三，

《大有》卦第十四，

《謙》卦第十五，

《豫》卦第十六，

《隨》卦第十七，

《蠱》卦第十八，

《臨》卦第十九，

《觀》卦第二十，

《噬嗑》卦第二十一，

《賁》卦第二十二，

《剝》卦第二十三，

《復(fù)》卦第二十四，

《無妄》卦第二十五，

《大畜》卦第二十六，

《顧)卦第二十七，

《大過》卦第二十八，

《坎)卦第二十九，

《離》卦第三十。

這就是上經(jīng)三十卦的次序。

下經(jīng)：

《威》卦第三十一，

《恒)卦第三十二，

《通》卦第三十三，

《大壯》卦第三十四，

《晉》卦第三十五，

《明夷》卦第三十六，

《家人》卦第三十七，

《睽》卦第三十八，

《蹇》卦第三十九，

《解》卦第四十，

《損》卦第四十一，

《益》卦第四十二，

《央》卦第四十三，

《垢》卦第四十四，

《萃》卦第四十五，

《升》卦第四十六，

《困》卦第四十七，

《井》卦第四十八，

《革》卦第四十九，

《鼎》卦第五十，

《震》卦第五十一，

《艮》卦第五十二，

《漸》卦第五十三，

《歸妹》卦第五十四，

《豐》卦第五十五，

《旅》卦第五十六，

《巽》卦第五十七，

《兌》卦第五十八，

《渙》卦第五十九，

《節(jié)》卦第六十，

《中孚》卦第六十一，

《小過》卦第六十二，

《既濟(jì)》卦第六十三，

《未濟(jì)》卦第六十四，

這就是下經(jīng)三十四卦的次序。

六十四卦順序

上下經(jīng)組合，即為《周易》所規(guī)定的六十四卦排列順序。前章敘及六十四卦的擬象原理時，筆者便是按此順序簡說諸卦象旨。

可能讀者在接觸六十四卦序次的時候，會產(chǎn)生一種畏難心理，這些卦名讀起來本就拗口，若要記住它們的排列順序，豈非大為不易？

不過，你如果讀過朱熹《周易本義》書前附載的一首《上下經(jīng)卦名次序歌》，上述疑難便渙然冰釋了。這首歌訣把六十四卦卦名按次序編成七言詩句的形式，一氣貫下，頗易記誦。

歌訣如下：

乾坤屯蒙需訟師，比小畜兮履泰否。

同人大有謙豫隨，蠱臨觀兮噬嗑賁。

剝復(fù)無妄大畜顧，大過坎離三十備。

咸恒遁兮及大壯，晉與明夷家人睽。

蹇解損益央垢萃，升困井革鼎震繼。

艮漸歸妹豐旅巽，兌渙節(jié)兮中孚至。

小過既濟(jì)兼未濟(jì)，是為下經(jīng)三十四。

以上十四句，前六句為上經(jīng)卦序，后八句為下經(jīng)卦序，又以押韻的句式寫成，故讀起來甚為順口。只要把這首歌背熟，則六十四卦的卦名及排列順序就全記住了。

二、六十四卦相承的寓意

明白了六十四卦的卦序，就須領(lǐng)會各卦為什么如此排列，以及卦與卦之間相互承受有何寓意。

這一點，《易傳》中的《序卦傳》說得十分明白。下面，根據(jù)《序卦傳》所敘，分上下經(jīng)簡說諸卦相承之義。

(一)上經(jīng)三十卦的相承之義

古人認(rèn)為，有了“天”“地”，然后萬物才開始產(chǎn)生，所以《周易》首先設(shè)定了象征天地的《乾》《坤》兩卦。天地開創(chuàng)之初，只有萬物初生、草創(chuàng)時的姻組氣息，所以繼《乾》《坤》之后是象征事物“初生”的《屯》卦。事物初生必然蒙昧無知，所以接著是象征“蒙稚”的《蒙》卦。事物幼稚不可不養(yǎng)育，所以接著是象征“需待”飲食的《需》卦。面臨飲食問題必然有所爭訟，所以接著是象征“爭訟”的《訟》卦。爭訟必然要依靠眾人力量的興起，所以接著是象征“兵眾”的《師》卦。兵眾興起，決出勝負(fù)之后，事物必然要選擇比輔對象，所以接著是象征“親密比輔”的《比》卦。相互比輔必然有所畜聚，所以接著是象征“小有畜聚”的《小畜》卦。事物有所畜聚然后要用禮節(jié)規(guī)范其行為，所以接著是象征循禮“小心行走”的《履》卦。循禮小心行走必然導(dǎo)致通泰而萬事均安，所以接著是象征“通泰”的《泰》卦。事物不可能終久亨通安泰，所以接著是象征“否閉”的《否》卦。事物也不可能終久否閉，所以接著是象征“和同于人”、萬物諧睦的《同人》卦。與人和同，外物必然紛紛歸附，所以接著是象征“大獲所有”的《大有》卦。大獲所有之時不應(yīng)當(dāng)盈滿驕傲，所以接著是象征“謙虛”的《謙》卦。所獲既大又能謙虛的人必然歡愉快樂，所以接著是象征“歡樂”的《豫》卦。與人共相歡樂必然有人隨從，所以接著是象征“隨從”的《隨〉卦。以喜悅之心隨從于人必然要有所用事，所以接著是象征“拯弊治亂”的《蠱》卦。能夠拯治事物然后功業(yè)可以盛大，并足以高居要職，所以接著是象征“高臨”于眾人的《臨》卦。事物尊高盛大然后可以受人觀仰，所以接著是象征“觀仰”的《觀》卦。通過觀仰感化然后人類上下之間就有所融合，所以接著是象征“交合”的《噬嗑》卦。事物不能草率交合，必須加以文飾，所以接著是象征“文飾”的《賁》卦。過分的文飾必然使事物消剝窮盡，所以接著是象征“剝落”的《剝》卦。事物不可能終久窮盡，剝盡于上就導(dǎo)致回復(fù)于下，所以接著是象征“回復(fù)”的《復(fù)》卦。能回復(fù)正道就不致于胡作非為，所以接著是象征“不妄為”的《無妄》卦。能夠不妄為然后可以大量畜聚外物，所以接著是象征“大為畜聚”的《大畜》卦。事物大為畜聚然后可以施用于頤養(yǎng)，所以接著是象征“頤養(yǎng)”的《頤》卦。沒有大量充足有余的顧養(yǎng)就不可能振興奮動，所以接著是象征“大為過甚”的《大過》卦。事物不能長久過甚，過極必有危險，所以接著是象征“險陷”的《坎》卦。遭遇危險時必須要有所憑依附著，才能獲得援助而脫險，所以接著是象征“附著”的《離》卦。

以上是上經(jīng)三十卦承連順序所寓含的哲理意義。

(二)下經(jīng)三十四卦的相承之義

古人認(rèn)為，有了“天”“地”然后才有萬物，有了萬物然后才有男性女性，有了男性女性然后才能配成夫婦。于是，人類社會便出現(xiàn)父子、君臣以及上下尊卑的名份。因此，《周易》下經(jīng)從象征男女“交感”的《咸》卦開始。男女夫婦的道理不能不恒久存在，所以接著是象征“恒久”的《恒》卦。事物不可能長久安居于一個處所，所以接著是象征“退避”的《遁》卦。事物不可能終久退避，必將重新振興盛大，所以接著是象征“大為強(qiáng)盛”的《大壯》卦。事物不可能長久安守壯盛而無所進(jìn)取，所以接著是象征“進(jìn)長”的《晉》卦。往前進(jìn)長必將有所損害，所以接著是象征“光明損傷”的《明夷》卦。在外遭受損傷的人必然要返回家中，以求家庭溫暖的慰藉，所以接著是象征“一家人”的《家人》卦。家庭的發(fā)展道路窮困必然要產(chǎn)生種種乖背睽違的事端，所以接著是象征“乖背睽違”的《睽)卦。事物相互乖違必然導(dǎo)致蹇難，所以接著是象征“蹇難”的《蹇》卦。事物不可能長久塞難，必有緩解之時，所以接著是象征“舒解”的《解》卦。舒解過程中必然要有所減損，所以接著是象征“減損”的《損》卦。能夠自我減損、施益他人，必然也受人增益，所以接著是象征“增益”的《益》卦。增益不止，必然滿盈流潰而被斷然決除，所以接著是象征“決斷”的《央》卦。能夠決斷清除邪惡必然有所喜遇，所以接著是象征“相遇”的《垢》卦。事物相遇然后群體會聚，所以接著是象征“會聚”的《萃》卦。事物會聚可以共同上進(jìn)，所以接著是象征“上升”的《升》卦。上升不止必然要困窮，所以接著是象征“困窮”的《困》卦。困窮于上的必然要返歸于下，以求安居，所以接著是象征“水井”的《井》卦。水井歷久必然污穢，不能不變革整治。所以接著是象征“變革”的《革》卦。變革事物沒有比鼎器化生為熟更顯著的，所以接著是象征“鼎器”的《鼎》卦。主持鼎器正代表著掌握權(quán)力，需要強(qiáng)大的威勢，所以接著是象征權(quán)威“雷動”的《震》卦。事物不可長久震動，應(yīng)當(dāng)適當(dāng)抑止，所以接著是象征“抑止”的《艮》卦。事物不可能抑止太久，必須逐漸前進(jìn)，所以接著是象征“漸進(jìn)”的《漸》卦。事物漸進(jìn)必將要尋找依歸，所以接著是象征“嫁出少女”的《歸妹》卦。事物獲得依歸必然發(fā)展豐大，所以接著是象征“豐大”的《豐》卦。豐大窮極的人必將喪失安居的處所，所以接著是象征在外“行旅”的《旅》卦。行旅的人無處容身，必然要順從于他人才能進(jìn)人客居處所，所以接著是象征“順從”的《巽》卦。因順從而進(jìn)人適宜的居所，心中必然欣悅，所以接著是象征“欣悅”的《兌》卦。心中欣悅?cè)缓缶湍芡粕⑵渌鶒?，所以接著是象征“渙散”的《渙》卦。事物不能長久無節(jié)制的渙發(fā)離散，所以接著是象征“節(jié)制”的《節(jié)》卦。有所節(jié)制，就應(yīng)當(dāng)用誠信來守持美德，所以接著是象征“中心誠信”的《中孚》卦。堅守誠信的人必然要稍為過分果決地履行諾言，所以接著是象征“小有過越”的《小過》卦。美善的行為有所過越的人辦事必能成功，所以接著是象征“事已成”的《既濟(jì)》卦。事物的發(fā)展是沒有窮盡的，成功之后又將帶來未成功因素，所以接著是象征“事未成”的《未濟(jì)》卦作為《周易》六十四卦的終了。

以上是下經(jīng)三十四卦承連順序所寓含的哲理意義。

上面就六十四卦排列順序中所包涵的意義作了簡要解說，基本上是按照《序卦傳》的內(nèi)容略為演繹，讀者可以結(jié)合研讀《序卦傳》作進(jìn)一步的理解。其中對各卦名義的概括，有的與卦義切合，有的僅取一個側(cè)面為說，原因是：《序卦傳》的宗旨是揭明卦與卦之間的有機(jī)聯(lián)系，而不在于闡析各卦的完整意義。所以晉朝的韓康伯指出：“《序卦》之所明，非《易》之所蘊(yùn)也。”(《周易正義》引)北宋的蘇軾也說：“《序卦》之論《易》，或直取其名而不本其卦者多矣，若賦詩斷章然，不可以一理求也?！?《東坡易傳》)

另外，讀者還應(yīng)當(dāng)明白，六十四卦的排列，并非只有今本《周易》所展示的這種順序。前面第二章提到，《周易》之前的兩種占筮書：《連山》中的六十四卦以《艮》卦居首，《歸藏》中的六十四卦以《坤》卦居首，可見這兩書的卦序與《周易》不同。至于秦漢以后流傳的《周易》本子或各家《易》說，如西漢馬王堆出土的《帛書周易》，京房的《京氏易傳》，南宋朱熹《周易本義》卷首所載《六十四卦方圓圖》等，所示六十四卦的排序也與今本《周易》不同，這是由于后人為了占筮時記誦卦畫的方便，以及推闡說《易》者的自身思想而作的改動，并非《周易》卦序的本來面目。所以，我們研讀《周易》，應(yīng)當(dāng)記住《序卦傳》中揭明的六十四卦卦序的涵義，而不能被歷史上流傳的其他卦序影響。

最后，我們在理解《周易》六十四卦逐卦相承的含義之外，還須領(lǐng)會《周易》作者把《乾》《坤》兩卦安排在居首，把《既濟(jì)》《未濟(jì)》兩卦安排在最后的用意。這樣安排，事實上反映了一種頗為深刻的暫學(xué)思想：萬物的開創(chuàng)成長本于充沛強(qiáng)健的“陽剛”元氣和順承寬舒的“陰柔”元氣，而人們開拓任何事業(yè)也須效法這種“自強(qiáng)不息”的剛健精神及“厚德載物”的柔順精神，這便是《乾》卦居六十四卦之首的意義；一切事物的發(fā)展，既沒有絕對成功的時候，也沒有完全窮盡的時刻，所以人們應(yīng)當(dāng)牢記“完美”或“成功”只是相對的，“缺陷”或“未成”卻是時時伴隨著前者而存在，成功之后又要以未成功作為奮斗的新起點，任何時候都要努力進(jìn)取，這便是《既濟(jì)》《未濟(jì)》居六十四卦之終的意義?？梢?，以《乾》《坤》居首，以《既濟(jì)》《未濟(jì)》居終，確是《周易》作者的精心安排，寓意深遠(yuǎn)。這一點，在《序卦傳》中也略有敘及。

因此，《易傳》中的《序卦傳》一篇，不僅展示了《周易》六十四卦的次序，還從特定的角度揭明各卦排列順序的哲學(xué)內(nèi)涵，值得認(rèn)真研習(x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