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親四月來到的一片土地,其實是一角公園。亭子已經排破敗,植物更顯茂盛,亭柱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葉子像何首烏。亭子周圍栽種了許多花樹,在四月的春風里流淌著光彩四溢的生命。隔一條路就是母親的老家,或者說這里就是母親的老家。舊房子拆掉了,那片土地不再耕種。母親搬來和我們一起住以后,喜歡侍弄一些花草樹木,多半和她與土地分別久了有關吧。像今天,挖出一棵蒲公英,母親的眼睛里滿是慈愛。 她把蒲公英裝在袋子里,開始挖紫花地丁,并問我要不要煮雞蛋。在上巳節(jié)這天煮雞蛋,要用薺菜花。她指著白色的薺菜花說。 今年清明,就在上巳節(jié)之后,這可是一些好日子。清明可折,鵝黃柔軟的枝條;清明可望,高貴碩大的花朵;清明可食,紫紅噴香的芽兒;清明可嗅,濃郁熏人的芳香。清明,也懷人。 今年的花兒很快就要謝了,多和它們坐會兒吧。當你坐下來的時候,紫色的地丁繞一圈,連翹的莖枝是中空的,薺菜的白花兒高挑起來,櫻花的花瓣兒輕輕落在臉頰上,母親的笑容很近…… 第二天一早,蒲公英黃色雛菊一樣的花朵不見了。一朵輕柔蓬松的白色小絨花,開放在枯萎的植株上,像昨天的薺菜花,也像童年里那只白頭翁。 昨天,坐在母親身邊,坐在花花草草中間,聽母親說蒲公英干了泡水喝,鮮的時候洗洗卷個煎餅消炎敗火。但在這菊科植物身上,并沒見到像小降落傘一樣的絨毛。當時沒有問母親,風來了,它們怎么去找媽媽?母親只告訴我怎么緩解我的咽炎,只字不提黃花、白花的事。 一夜白頭的,不只花。陪她們坐會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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