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子

作者｜呂志平

朗誦｜語汐

        母親，有一把木梳子。桃木花紋，巴掌大小。總是很干凈，如母親的發(fā)絲。

       母親清水洗臉，木梳梳頭，頭發(fā)一直順順溜溜。木梳靜靜的藏在梳頭匣里，梳頭時取出，洗凈后放回。木梳陪伴母親，度過了許多平凡的歲月。而母親的整潔影響了我的一生，喜歡干凈，習(xí)慣簡單。

       記憶深處，母親拉著我的手，把我交給老師——別再逃了，好好讀書吧。校門口，母親整潔的頭發(fā)，弱小的身影，足夠回首終生。

      不再逃學(xué)了，不再裝肚子疼。也就不再騙吃讓母親為難的手搟面——我的吃相瞞不過母親慈善的眼睛，盡管至今，她一直沒有揭露我當(dāng)年的愚蠢……

       工作后，終于發(fā)現(xiàn)，母親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那把木梳，梳齒中間變短，有了蒼老的弧形，柄部彎曲，弱弱的發(fā)白。木梳靜靜的躺在匣子里，陪伴母親變老了。

      母親八十歲時，腦部有了萎縮癥狀。生活失去了往日的堅韌，兒女開始陪伴。半夜時分，母親默默地穿好衣服，摸出已經(jīng)睡在枕邊的木梳，認(rèn)真地梳頭，認(rèn)真地說要去妹妹家……幻聽幻覺，開始剝奪母親喜愛整潔的習(xí)慣。

        經(jīng)常梳頭，促進血液循環(huán)……醫(yī)生這樣說。于是，母親堅強的記住，用老木梳，堅強的梳頭；于是，梳齒更短了，梳柄像母親柔弱的腰，累彎了。

       堅強的母親，卻日漸癡呆。

       出行南方，淘到一把綠檀木梳。一握之長，寬約四指，有檀木香味。送給母親，母親已失去了往日接受禮物時的歡愉。

        母親梳頭，沒有了條理，有時終日閉目，說腦里沙沙的響，暈得厲害。

        桃木也好，檀木也罷。終究沒有梳去母親的暈眩。

        兩年后，醫(yī)囑不再想起；甚而忘記了梳子是梳理頭發(fā)的物件；母親呆滯的目光里，已經(jīng)看不見木梳的影子；兒女提醒時，堅強地?fù)纹鸶觳玻嶙臃旁陬^上，欲動不能，似乎時光已經(jīng)停止……清晨會摸索枕邊，試探木梳依然陪伴，默默地藏的更深些。

        近些年，常給母親梳頭。尋著母親的眼神，細(xì)致地梳理，想梳醒母親的記憶，想聽到母親再叫一聲我的乳名……

       圓月當(dāng)空，母親熟睡。我依然堅信，明天的陽光更加明媚。

庚子年四月十八日母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