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母親節(jié),越發(fā)的想我的媽媽。也許是已經(jīng)接近而立之年,亦或是自己也做了母親,對媽媽的那種感情上的依賴顯得越發(fā)的重。
每每打開抽屜,翻開自己那幾大本日記,里面有我的成長:我經(jīng)歷過的的失意,我經(jīng)受過的挫折,以及對未來生活愿景的向往。這一路上順也罷逆也好,一直有媽媽的悉心陪伴,但日記里提及媽媽的文字卻少的可憐。坐在書桌前,心中有股莫名的沖動,想寫一寫我的媽媽,又怕手中這支拙筆無法將媽媽對我、對我們的愛表達出千萬分之一。
媽媽是典型的農(nóng)村婦女,一生唯一的事業(yè)就是盡心盡力的照顧我們這個五口之家,用她默默勞作的背影,用她無私的愛伴隨我們的成長。媽媽的思想一直緊跟時代步伐,愛好文學,能讀書看報;愛好文藝,能歌善舞;能織出令旁人咋舌很漂亮的毛衣;還能剪出很精細秀美的花樣。應該說她是一位很時尚、很知性的農(nóng)村婦女。
都說習慣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這話一點都不假。在媽媽那個缺吃少穿的年代,什么大家閨秀不宜出人頭地都早已拋在腦后,填飽肚子、穿暖衣物才是關(guān)鍵。那個年代的女孩子,無論你相貌俊秀,識文達理,或是體弱多病,依然要像一個男孩那樣下地掙工分,來換取全家的口糧。
那個年代,舅舅經(jīng)過不懈努力考學分配到四川工作,著實光耀門庭??墒怯姓l能夠體會家中無兄長的苦。外公又是外村人上了外婆家的門 ,所以,他們在那個村子注定是要受歧視、被欺負的??墒菋寢屍质且粋€那么要強,那么要尊嚴的人,她不允許自己的家人受一點點的傷害。當爺爺被村里人欺負時,十幾歲的媽媽可以勇敢地、毫無顧忌的去找四十歲的壯漢理論。奶奶嚇得怕人家打她,誰知她說的那個壯漢啞口無言,甚至還在外人面前夸她厲害,有腦子。
媽媽像一個英勇的士衛(wèi)一樣緊握手中無形的鋼槍,守護著她的父母及姐妹。以后,再有妄想占便宜的人,都會畏懼這家有個十幾歲的厲害閨女。那時的媽媽雖然年紀不大,卻很懂得爭氣,經(jīng)常和她們一起玩的幾個伙伴說,我們是女孩子,更要給父母爭氣,為父母爭光。
后來,媽媽找對象時,她放棄了很多家庭條件優(yōu)越的人,放棄了很多屬于她不用多勞累的生活,選擇了當時家中一貧如洗的爸爸,只因為爸爸答應會照顧她的爸爸媽媽,為他們養(yǎng)老送終。
爸爸家里的人員比較復雜,兄弟姐妹總共六人,爺爺去世得早,還有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媽媽。由于種種原因,他們兄妹在生活中都比較依賴爸爸。在那個只能以勞動力換取錢財?shù)哪甏粋€人的能力畢竟有限,而爸爸又是那種特別大男子的性格,他很享受自己兄弟姐妹的那種依賴,對他們的幫助也是毫無底線。卻惟獨不懂得心疼媽媽。當年的媽媽一個人孤苦無依的生活在那樣一個家庭,想來是非常辛苦的吧?
造化總是如此弄人,既然有一個重男輕女的奶奶,為什么還要我們姐妹幾個降臨到這個家庭?在那個年代,每個家庭都必須有男勞來保證春耕秋收的年代,大姐的降臨還是給這個家庭帶來了一些歡樂,雖然也有遺憾,但畢竟是第一個孩子。過了幾年,二姐來了,再過了幾年,又是我的到來。這一切讓媽媽在那個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在妯娌間更是受盡了氣,還有那個重男輕女的婆婆也來落井下石。我那個要強的媽媽,那個堅強樂觀的媽媽,背后不知留了多少淚,受了多少風涼話和委屈?
可是,媽媽偏偏是一個積極生活的人。她想要為了她的孩子去努力、去爭取,爭取本該屬于她們的一切,作為一個母親這都無可厚非,甚至合情合理。當婆媳之間、妯娌之間、甚至是姑嫂之間發(fā)生矛盾,發(fā)生沖突時 ,性格極度大而化之的爸爸卻不懂得如何保護他的妻女,也或許當時的爸爸太年輕,根本不知道該怎樣愛妻子、愛女兒??蓱z的媽媽孤立無援,那么善良、那么要強的媽媽,在那個家,她沒有地位、沒有發(fā)言權(quán)、有的只是無盡的白眼、無盡的奚落??墒?,她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傷心、去難過。因為還有三張小嘴要吃的,三個小家伙要穿的。
媽媽越是想要為我們姐妹三人去爭取,就越將爸爸推向了另一個陣營。可憐的媽媽不知道婚姻也是需要花費心思去努力經(jīng)營的,迂回才能取勝。是啊,你對一個從來都是以丈夫為天,以自己的孩子為天的人談經(jīng)營、談迂回,實在是強人所難。家本來就不是一個說理得地方,太直接只會將所有的過錯全部攬入自己懷中,即使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當年的媽媽為了貼補家用,養(yǎng)過肉豬 、養(yǎng)過羊、養(yǎng)過黃牛,還要下地勞動,管理我們?nèi)齻€人的衣食住行。超負荷的勞動讓她的生活忙忙碌碌,我們一天天長大了,她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多了。無數(shù)次、無數(shù)次,我在心中問老天爺,你昏了嗎?還是年紀太大眼睛不好使,難道看不見一個如此認真生活的媽媽生活的異常艱辛嗎?萬能的神又在哪里?
萬幸的是,媽媽是一個開朗、樂觀的人,再大的不幸,再多的傷心,過去了,就又能聽到她爽朗的笑聲(媽媽的笑聲是世間最最動聽的音符)。我常常在想,如果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在經(jīng)歷,脆弱如我,能笑著活下去嗎?所以,我還是應該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爺賜給了我這樣一個堅強、樂觀、簡單、直接的好媽媽,讓我有一個如此溫暖的家。雖然上天給了媽媽那么多、那么多的磨難,但誰又能料想到磨難背后的笑靨如花,那滿滿滿滿的幸福呢?
生活就是這樣,苦盡了甘自然會來。漸漸地,我們長大了,爸爸也因為他的吃苦耐勞及對生活的無限熱情,我們家的生活在當時的農(nóng)村過的還可以。我從小吃的用的在全村都是最好的。媽媽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多了。
媽媽幾乎包辦了外公外婆家的所有大小事宜,當然這點也得歸功于老爸的鼎力相助。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外婆去世了。那么柔和、那么溫暖的一個女人,誰能想到她有一個那么要強、那么爭氣的女兒。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媽媽一個人獨挑大梁。兄長姐妹來的都是客,只有她一個人是主家。這就是我的媽媽,那個曾經(jīng)誓言要讓父母晚年幸福的女兒,那個傷心時也只能獨自一個人偷偷哭泣的女人。后來,媽媽又將外公接到我們家,一呆就是九年。這在當年我們那個村子是絕無僅有的。我永遠都忘不了,外公臨終前將頭艱難的埋進媽媽懷里,那種極度的不舍之心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這就是我的媽媽,她在用行動告訴我,女子前面不一定要有個“弱”字,只要有心,依然可以為父母撐起一片無雨的天空;只要愿意,就可以活得很漂亮、很精彩。她在用行動告訴我,恭迎生命的每一次洗禮,吸納生命的每一次蛻變。
成長總是伴隨著陣痛與淚水。記得小時候的我特別好動、調(diào)皮。有一次和小伙伴們玩耍,不小心把頭磕破了。媽媽聞訊急忙趕來,抱起我就向診所跑去,極盡所能的守護著我。事后聽隔壁張博說,二媽跑得比馬還快,我當時還罵了他,我媽才不是馬呢!還記得上初三時,課業(yè)比較繁重。一個男生下課趴在桌子上睡覺,我和同桌在說笑,那個前排睡覺的男生也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轉(zhuǎn)過身就罵我倆不該說話。我那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自尊心怎么忍受得了這種待遇,再說從小到大還從沒有同學罵過我,當時就哭了。這下可好,我們班那些和我關(guān)系比較好的男生就把那個男生打了一頓。那個男生不甘心被打,又找了一幫人和我們班那幫人打起了群架,結(jié)果打得亂七八糟、不可開交??墒翘斓乜设b,我絕對沒有叫任何一個人打架。可我們那個滿臉橫肉的教導主任竟然說我勾引全校男生打架。他用了“勾引”二字,這么嚴重的字眼,而且是他冤枉我。我怎么受得了,我的自尊心怎么受得了,我的面子怎么受得了。我當時就不干了,背起書包回家不打算念書了。這時候,媽媽可急壞了,她還想著讓她的女兒出人頭地,她還想著讓她的女兒可以不用受她所受的苦,可是這個一心愛著女兒的媽媽卻沒有任何的交際圈,即使她愛的很深很深,對這一切卻仍然無能為力。于是急忙找回當時還在外地的爸爸。讓爸爸去找教導主任說明情況。后來我還是背著書包乖乖的回到了學校,因為我害怕媽媽擔憂,望著她那無助的目光,更害怕她為了我徹夜無眠。那么多,那么多的事已經(jīng)夠讓她煩心了,我心里想不能讓媽媽為我擔心了,那一刻我醒悟了,好好學習我才能對得住愛我的媽媽。
再后來我就上班了,被分配到了大山深處。媽媽很欣喜,他最小的女兒都可以自己賺錢養(yǎng)活自己了;媽媽也很擔憂,還那么小的孩子,一個人在山里怎么生活,餓了怎么辦?渴了怎么辦?冷了怎么辦?生病了怎么辦?被欺負了怎么辦???千千萬萬個怎么辦,就像千千萬萬只小蟲子驚擾的她抓心撓肺。
媽媽就像一個稱職的老母雞一樣,將三個女兒嚴嚴實實的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女兒們受到一點點挫折都會讓她傷心好久、不安好久。哪個女兒生病了,她會急的在家團團轉(zhuǎn);哪個女兒受傷了,她會默默的守護在旁,悉心為他療傷。成長就是在一次次的頭破血流之后還能勇敢地站起來,迎接下一次的頭破血流。這種痛不可避免也無人能替。好在一路上有媽媽,有媽媽的陪伴能讓這一切好得更快一些。這就是我的媽媽,脾氣很臭、性格很急。但依然會讓人感到溫暖、感到安心。
還記得有一次,我都上班好幾年了。晚上做了一個很真實、很恐怖的噩夢,嚇得我大哭不止。媽媽聞聲趕來,坐在我的被窩里,跟我說話。雖然都是一些無關(guān)要緊的瑣事,現(xiàn)在也記不起來了,可那時的媽媽那么、那么溫柔,溫柔的像一汪春水,滋潤著我。
這就是我的媽媽,會為了女兒展現(xiàn)自己不擅長的一面。這就是我的媽媽,為了我們?nèi)齻€人,可以無怨無悔的付出。累的時候她也會大聲罵人,可是罵完之后繼續(xù)幫我們干這干那。也許每一個媽媽都是一個天使,為了守護自己的孩子才流落凡間。
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我那像衛(wèi)士一樣英勇保護家人的媽媽;我那像老母雞一樣守護女兒的媽媽;我那力大無比永遠也不知道累的媽媽,竟然老了??粗W旁那一縷縷白發(fā),我有種想哭的沖動。我媽媽竟然老了,歲月的魔抓在她原本光滑的臉上無情的刻下了一道道皺痕。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媽媽就老了。有次我?guī)寢屓ノ靼餐鎯?,上電梯時,媽媽的腳向前邁了好幾次竟沒趕上,我才發(fā)現(xiàn)那個精神抖擻、腳步堅定的媽媽不見了。媽媽腿腳不靈便了,這讓我無比憂愁,尤其此刻坐在桌前的我心中無比憂愁。我媽媽怎么會忽然就老了呢?老天爺怎么可以讓這么好一個人這樣就老了呢?她好不容易給父母養(yǎng)老送終,好不容易將孩子們拉扯大,好不容易盼到了現(xiàn)在的好日子。人卻老了,怎么可以這樣?
前幾天回家,姐姐做了很多很多我們平時愛吃的菜。可是媽媽好多菜都咬不動了,好多東西她都吃不了了。這又讓我心中無比憂愁,怎么可以這樣???好像就在昨天,就在昨天媽媽還那么年輕、那么漂亮、那么開朗、那么樂觀。可是今天,今天怎么就老了呢???
母親節(jié)就要到了,我心里祈禱媽媽永遠健康、永遠平安,多想再回到從前,像小時候那樣拉著媽媽的手,去村口等在外賺錢的爸爸......
作者:張妙娜,女,生于一九八四年,藍田縣三里鎮(zhèn)人,愛好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