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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旭旻|學述鉤沉與殘篇稽考

 llljjgg 2022-03-22

常旭旻|學述鉤沉與殘篇稽考——現代西方的前蘇格拉底哲學家文獻整理與考釋

常旭旻|學述鉤沉與殘篇稽考

編者按:近二十年來,古希臘羅馬哲學在國內西方哲學研究界引發(fā)不小的風潮,對如何更好地學習、借鑒古代西方思想也有不少爭鳴,我們想從文獻入手,首先梳理西方已有文獻和研究路向,再就中文世界的作品和翻譯加以檢點,拓寬視野,匯聚共識,求同存異,所謂兄弟登山各自努力,最終唯有作品說話,后來學者、讀者評判,我們在此轉載幾位學者整體回顧和介紹性文章,以便大家借此回顧來路,展望未來!

論文代表作者自身的視野、學養(yǎng)、立場和關懷,并非本公眾號立場,我們歡迎爭鳴!歡迎不同立場的解釋與努力。因為,如果對智慧的愛都無法凝聚人類基本共識,辨明孰是孰非,共同探索可能的正確方向,我們就有足夠的理由絕望了!

本文曾發(fā)表于《世界哲學》2011年第2期, 第33-50頁。感謝常旭旻老師授權發(fā)表。

Title:Doxagraphy’s Examination and Fragments’ Commentary: Modern Textual-researching of Pre-socratic Literatures in the Occident

[摘要]:本文介紹西方十九世紀末以來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的搜集、整理、編輯以及對其哲學思想研究的現狀。第爾斯通過對自亞里士多德開始直至中世紀希臘語文獻的梳理,提出了撰述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學述傳統(tǒng),鉤沉學述文獻編撰形成了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的標準版本。二十世紀以來西方學界在此基礎上使用現代語言深化、細致地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整體以及學派、人物的殘篇文獻詳加考證、注疏、闡釋,形成了許多成果,并對第爾斯建立學述傳統(tǒng)的方法及其成果做出了批判性的發(fā)展,古典學與哲學史史料、哲學問題等多領域合作形成了前蘇格拉底哲學家的文獻整理成果。

[關鍵詞]:前蘇格拉底哲學家;學述;殘篇

常旭旻|學述鉤沉與殘篇稽考

通常我們將公元前7到5世紀在古希臘發(fā)源的哲學活動稱作早期希臘哲學,或者說前蘇格拉底哲學。作為一個哲學史概念,這兩個術語指的是早期希臘,即從泰勒斯開始的米利都學派直至比蘇格拉底稍早乃至同時代的某些思想家以及智者們的哲學思考。將蘇格拉底之前的哲學思考稱作前蘇格拉底哲學,最早來自德國哲學史家愛德瓦爾德·策勒(Eduard Zeller)的《歷史進程中的希臘哲學》(Die Philosophie der Griechen in ihrer geschichtlichen Entwicklung),至赫爾曼·第爾斯(Hermann Diels)采用Vorsokratiker這個術語作為早期希臘哲學家殘篇匯編的正式著作名稱之后,此后的各種文獻匯編、專著、工具書絕大多數都采用這一術語,只有不多的幾本英語文獻匯編和工具書采用“早期希臘哲學”的說法。但是不管采用什么術語,前蘇格拉底哲學研究領域一般都會同時討論高爾吉亞、普羅泰戈拉等更富哲學意義的智者。

雖然據拉爾修記載,最早在畢達哥拉斯學派就出現了“哲學”和“哲學家”的詞語,但是明確作為術語使用的最早文獻記載是在柏拉圖的對話當中。雖然柏拉圖在與“智者”相對的意義上使用“哲學”和“哲學家”,但是這并不妨礙我們在早期希臘哲學的歷史框架下研究前蘇格拉底這樣一個思想家群體及其哲學。直接將早期希臘思想家稱作哲學家則是在亞里士多德的《物理學》和《形而上學》當中。亞里士多德認為蘇格拉底之前的自然哲學家關注的問題是自然的本原問題,他們思考的核心問題是世界的起源、構成及其基質和原則,而這一方面是相關于質料本原及其運動轉化,另一方面則是相關于所謂第一哲學的第一原則問題,因此亞里士多德及其弟子特奧弗拉斯特都把早期哲學家看作是“物理學者”,或者說研究自然問題的自然學者。不過顯然我們不能把希臘早期思想家看作是柏拉圖學園或者亞里士多德之后逍遙學派那樣的學派,畢竟首先從地理位置上一部分在西部的意大利,而一部分在希臘本土和近東的希臘殖民地。當然,這些思想家之間確實并非互相隔絕,他們的思想領域互相溝通,而像赫拉克利特、巴門尼德、德謨克利特這樣的思想家也在自己的言論里批判此前或者同時代的其他思想家。

我們不能使用現代的“哲學”這一概念術語來限定早期希臘哲學的主題和思考領域,蘇格拉底之前的思想家們也沒有將自己的思考稱為哲學,他們思考的很多其它問題都不在哲學領域之內。但是相對于整個哲學史以及哲學各學科的問題研究來說,我們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及其哲學的研究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沒有直接的原始文獻。雖然傳說早期希臘的某些思想家都有所謂《論自然》的著作,但是撇開那些可以稱之為哲學家的人物是否寫有著作的公案不談,即使他們曾經寫作或者流傳下著作或者言論匯編,但是最晚至近代早期也不復存在。大部分原始的文字材料也都散失了,只流傳下不多的殘篇斷簡,即使這些也并都不是他們自己寫下的文字,只是后世作者的引用或者轉述。所以我們今天在學術研究中看到的早期希臘哲學文獻,都是從散見于自希臘古典時代一直到文藝復興時期約2000年里后人輯錄的各種殘篇和記錄。如果我們希望對早期希臘哲學獲得一個整體的、合理的概觀,或者意圖充分重構某個前蘇格拉底哲學家的思想,那么就必須收集、辨析從希臘古典時期開始直至中世紀的各種哲學記載、撰述,也就是所謂“證言”testimony或者“學述”doxogrphy。

本文將介紹十九世紀末以來,西方從古典學學科的角度與方法出發(fā)對前蘇格拉底哲學家文獻的搜集、整理、編輯成果,一方面是第爾斯奠基的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標準文本以及他梳理勾勒的撰述前蘇格拉底哲學家的學述傳統(tǒng),另一方面是二十世紀后半葉至今西方學界在第爾斯工作基礎上使用現代語言做出的前蘇格拉底哲學家殘篇整理成果,以及對第爾斯建立學述傳統(tǒng)的方法及其成果的批判性發(fā)展。

常旭旻|學述鉤沉與殘篇稽考

一、前蘇格拉底哲學家文獻的歷史流傳

依據文獻搜證,有學者認為智者埃利斯的希皮阿斯(Hippias of Elis)是將早期希臘萬物本原哲學問題及其思想家加以記載、撰述的第一人,他最早記錄了泰勒斯“萬物皆有靈魂”的觀點。德國學者布魯諾·斯奈爾(Bruno Snell)和A.帕策爾(A. Patzer)考察歷史文獻之后認為,希皮阿斯具有百科全書式的專業(yè)興趣并付諸授業(yè),是最早具有“學述”興趣的人,希皮阿斯的文字記載甚至是柏拉圖、亞里士多德評述早期希臘自然哲學家的資料來源。由于希皮阿斯從事歷史研究的濃厚興趣,斯奈爾評價他是第一個書寫哲學史以及文獻史的人,作為學述的開端,其記敘方式建立了重要的哲學史原則。[2]帕策爾進一步深入分析文獻之后認為,柏拉圖在《智者篇》當中將主張變化的哲學家與主張存在的哲學家對立起來的觀點可以回溯到希皮阿斯,最早在“萬物流動”的意義上將赫拉克利特作為主張變化的哲學家記錄下來的就是希皮阿斯。[3]

但是真正開始有可靠文獻可稽的記載源自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他們是與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生活時代最為接近的哲學家,與同時代的其他作者相比,這兩位哲學家是為了純粹的哲學探討而記載保存了大量有關前蘇格拉底哲學的記錄。柏拉圖尤其在后期的《克拉底魯》、《巴門尼德》、《泰阿泰德》、《智者》等對話中對研究自然以及純粹理論問題的巴門尼德、芝諾、赫拉克利特等早期思想家提出了自己的評論。亞里士多德在《物理學》、《形而上學》中從自己的四因說以及第一哲學出發(fā)分析了早期思想家的本原、質料以及變化理論,在《論靈魂》中涉及了早期希臘的靈魂理論,在《論生成與消亡》探討了元素論的開篇部分,亞里士多德在表述早期思想家觀點的同時,既系統(tǒng)提出了自己的理論,同時也從自己的理論立場出發(fā)將早期希臘思想系統(tǒng)化、融貫化,形成了此后直至今天我們認識早期希臘思想的哲學框架和概念方式。不過從文獻的角度出發(fā),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在他們生活的時代當然還沒有如同今日的學術引用規(guī)范,所以我們很難直接判斷他們的著作當中哪些記載是直接引用了前蘇格拉底哲學家的原話,哪些是自己的轉述、發(fā)揮甚至是誤讀。

對于我們今天整理、研究前蘇格拉底哲學家文獻最具有價值的文獻來自亞里士多德身后的逍遙學派掌門人特奧弗拉斯特(Theophrastus),他的篇幅達16卷、名為《自然哲學家的學說》或《自然哲學學說》的失傳著作是第爾斯回溯、重建學述傳統(tǒng)的源頭。第爾斯在其《希臘學述》中考證重建了其流傳譜系,概括起來,“學述”作者當中既有哲學家也有專記學術、生平的傳記式作者,從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及其身后的學園、逍遙學派以及斯多亞學派,歷經拜占庭時代的教父、懷疑主義者,一直延續(xù)到新柏拉圖主義者。現在一般將確有著作流傳至今的人物稱為嚴格意義上的“學述”作者,主要有:公元前一世紀的西塞羅(Cicero)、菲洛徳謨(Philodemus),公元二世紀左右的普魯塔克(Plutarch)、偽普魯塔克(Ps-Plutarch)、迪狄慕斯(Arius Didymus)、亞歷山大的克萊門特(Clement of Alexandria),公元三世紀早期的第歐根尼·拉爾修(Diogenes La?rtius)、希波呂圖(Hippolytus),以及之后直到公元五世紀的偽蓋倫(Ps-Galen)、斯托拜烏(Stobaeus)、特奧多羅(Theodoret),六世紀左右的新柏拉圖主義者、亞里士多德著作的評注者辛普里丘(Simplicius)等。

總體來說,從希臘化時代開始的哲學流派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多有繼承發(fā)揮,如斯多亞學派對赫拉克利特關于火以及l(fā)ogos的學說、恩披里柯等對留基波、德謨克利特的原子論、懷疑主義者對克賽諾芬尼的知識論等等,但是希臘化時代哲學家自身的文獻就有諸多問題,對于我們今天搜集整理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助益不多。古代最后記述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希臘文獻存在于教父希波呂圖以及亞里士多德著作評注者辛普里丘的著作當中,而拜占庭時代也成為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最后出現的終曲。據記載,公元十二世紀從阿拉伯文獻翻譯亞里士多德以及拉爾修著作的時代,在西西里島還存留有阿那克薩戈拉的著作,希臘本土也還能看到恩培多克勒哲學詩的抄本。

在所謂新時代,也就是我們所稱的近代早期即十五、十六世紀的文藝復興當中,西方就開始整理出版一些希臘文獻,如1495—1498年出版的亞里士多德著作,1513年首版然后于1578年定版的斯特方版柏拉圖希臘文對話集。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的出版方面,最早的赫拉克利特殘篇選輯于1573年由巴黎出版家兼古典學者亨利·艾斯蒂涅(Henri Estienne)出版,1791年,梯德曼(Tiedemann)對源自斯托拜烏的恩培多克勒殘篇做出了非循環(huán)論的解釋,并于1805年由斯圖爾茲(Sturz)對該殘篇做出了一些修正使之適應這種解釋然后出版,并被第爾斯繼承其說收錄進其本人編訂的《希臘學述》。而現代學術意義上的古典希臘哲學文獻整理到19世紀前后開始成批出現,德國學者施賴爾馬赫(Friedrich Schleiermacher)既翻譯出版了希德對照的柏拉圖對話錄,也在1808年出版了《以弗所的晦澀哲學家赫拉克利特》。策勒的希臘哲學史著作對希臘哲學史的分期沿用至今,在其第一卷中,注釋甚至超過了正文的分量,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文獻及其思想的相互關系做了大量考據。[4]此外,1883年在法國出版了由穆拉赫(F. W. A. Mullach)編輯的《希臘哲學殘篇》,將早期希臘直至亞里士多德前后的各種文體的哲學殘篇都囊括在內。1887年同樣在法國出版了鮑爾·塔訥利(Paul Tannery)著《希臘科學史》,他構建了以畢達哥拉斯學派的宇宙論為核心的前蘇格拉底思想系統(tǒng),甚至將巴門尼德與芝諾都解釋為對此理論的回應。[5]柏奈特于1887年首版的《早期希臘哲學》既包含了主要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英譯文,也對其作出了簡明的系統(tǒng)考證、解說和研究,在其去世后至1930年出版了第四版,不僅是英語學界第一部而且至今仍然是最為基礎的一部文獻匯編及研究著作。[6]

常旭旻|學述鉤沉與殘篇稽考

二、從學述到殘篇:第爾斯整理前蘇格拉底哲學家文獻的工作

第爾斯對學述傳統(tǒng)的梳理奠定了現代西方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研究的文獻基礎。第爾斯注意到普魯塔克的Placita和斯托拜烏的《牧歌》(Eclogae)這兩部文獻都被后來編撰古代哲學的作者們不斷引用,因此首先開始追溯這兩部著作里涉及的古代文獻和思想線索,并于1879年發(fā)表了《希臘學述》(Doxographi graeci);在對蓋倫和辛普里丘文本進行了大量搜集、編纂工作后,于1882年和1895年出版了辛普里丘評注亞里士多德《物理學》的兩卷本;1899年完成了《詩人哲學家殘篇》(Poetarum philosophorum fragmenta)并于1901年出版。這三部著作闡明并且論證了以早期希臘自然哲學為主題的哲學撰述傳統(tǒng)(doxographical tradition),被認為是重建學述傳統(tǒng)的里程碑式的著作,也是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的準備。[7]

“學述”(doxography)[8]這個術語由第爾斯從拉丁語doxographi轉化創(chuàng)造而來。第爾斯嚴格將“學述”用來指示其在《希臘學述》里收錄并加以研究的專門文獻,其主題覆蓋了希臘古典時期直至中世紀各種古代哲學撰述中的“自然哲學”或者說“物理學”,包括本原學說、神學、宇宙論、天文學、氣象學、生物學以及部分醫(yī)學內容,此外有關倫理學領域的看法也囊括在內。而柏拉圖對話、亞里士多德的論文里引述的早期希臘思想家的言論也在某種意義上可以稱為“學述”,盡管他們的著作是專門提出哲學論題,而僅僅是附帶地討論他人的觀點。

第爾斯從晚出的諸多轉述、復制文獻回溯到更早的、失傳了的共同來源或者原初范本,根據這種文本系譜回溯的方法,第爾斯認為自己找到了后來各種學述作者的可靠來源——特奧弗拉斯特。據拉爾修記載特奧弗拉斯特著有十六卷已失傳了的《自然學者的學說》(Physik?n Dox?n),但是現在學者都傾向于將之定名為《自然哲學的學說》。據考證該書在公元前3世紀仍流傳在世,并成為之后各種摘抄、撰述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學說的文本基礎不斷被傳抄流傳,公元一世紀的艾休斯(A?tius)留下了最后的大量記錄,部分保留在偽普魯塔克和斯托拜烏的撰述當中,因此艾休斯之后其他撰述作者都與特奧弗拉斯特《自然哲學家的學說》的著作有著基本聯系。根據第爾斯的考察,歷代對源自特奧弗拉斯特的自然學說著作的引用、記載、撰述都可以追溯到艾休斯。艾休斯大約活動于公元后一世紀或者二世紀早期,特奧多羅(Theodoret)曾經幾次提到艾休斯的《學說》Placita,據第爾斯考證很可能來自一部可能存在過的文獻,他將其命名為Vetusta Placita,即“古老的學說”,最晚大概出現于公元前一世紀,很可能也是西塞羅等拉丁作者的文獻來源。第爾斯認為這部著作可以從三個文本中重構,一是偽普魯塔克的Placita,其中基本是摘要記載;二是斯托拜烏的Anthology(《文選》),基本是標準的逐字引用,但是對艾休斯的文字做出了不同的系統(tǒng)安排;三是特奧多羅在其著作《希臘疾病治療》中的摹仿。據第爾斯考察,艾休斯的著作可能還被其他作者使用過,而偽普魯塔克的著作也被其他作者引用過,如偽蓋倫的《哲學的歷史》的第二部分就是對偽普魯塔克文本的摘要。

在從語文學的角度考察了早期希臘哲學的學述文獻源流之后,第爾斯從學述作者對文獻的編排體例以及思想內容的基本傾向進一步考察了這一學述系統(tǒng)。他認為上面這個系統(tǒng)源自特奧弗拉斯特承繼的亞里士多德將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們看作是自然哲學家的基本判斷。特奧弗拉斯特、艾休斯和偽普魯塔克的文本都具有相同的體系、層次、主題,都關注特定的自然哲學的論題,例如他們的第二卷都處理宇宙、天體等問題。此外,第歐根尼·拉爾修在其著作中按照學派和個人而非主題來安排、處理哲學史中的前蘇格拉底哲學家們,希波呂圖的《駁眾異端和基質論》也與此類似,第爾斯認為這些文本都可以回溯到特奧弗拉斯特的《自然哲學家的學說》。

在厘清文獻流傳的譜系繼承關系之后,依據從特奧弗拉斯特到晚出作者之間的依存關系與發(fā)展線索,第爾斯從不同時代的古典文獻出發(fā)重構對前蘇格拉底哲學家思想的學述傳統(tǒng),最后的成果就是《希臘學述》(Doxographi Graeci)。第爾斯認為,《希臘學述》傳達的學述譜系可靠性還有另外一個旁證。據他考察,公元六世紀的新柏拉圖主義者、亞里士多德著作的評注者辛普里丘從特奧弗拉斯特另一部著作《物理學》中轉述的大段文獻,其對早期希臘哲學的撰述被證明是來源可靠的,其內容又與第爾斯自己在《希臘學述》中輯錄的艾休斯文獻可以互相印證,它們都共同反應了亞里士多德對待早期自然哲學的同等態(tài)度,因此可以證明艾休斯的學述也本源于特奧弗拉斯特的文獻。在此基礎上,第爾斯認為他獲得了研究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學說的可靠文本依據,從而能夠從中輯錄、匯編我們現今能夠看到的“殘篇”。以《希臘學述》為基礎,第爾斯相繼整理出版了《詩人哲學家殘篇》(Poetarum philosophrum fragmenta)和《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Die Fragmente der Vorsokratiker)。在這些文獻整理成果里,艾休斯的文本和學說、希波呂圖以及拉爾修的著作以及DK系統(tǒng)中的其他殘篇都被當成了某種源自特奧弗拉斯特著作的殘篇。

對艾休斯文獻的考證在學術史上是第爾斯的首創(chuàng),從框架上被證明是基本可靠的。第爾斯非??粗约菏褂玫倪@種類推方法,這也使得他以及其他一些學者相信其研究結果是不可辯駁的。這使得第爾斯成為該領域無可置疑的經典權威,其文獻稽核的分類方式、思想辨析的系統(tǒng)方法在當時甚至都是不能質疑的。二十世紀后半葉學者們普遍認為具體到Vetusta Placita這個文本是否存在仍然值得懷疑,是否能夠在沒有其他中介文獻的基礎上而將其直接回溯到特奧弗拉斯特也十分復雜難定,還有學者認為應該還有另外的、更早的文獻來源。不過這些懷疑也都還缺乏堅實的證據。[9]

第爾斯1903年首版《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只有一冊,1906年第二版擴充為兩冊,1910年重印第二版增加了第三冊“索引”卷,在其生前的第三、第四版增加內容都作為“增補”附在各卷冊之后。第爾斯去世后,他的學生克蘭茨(Walther Kranz)于1934年和1951年分別出版了第五和第六版,第六版不斷重印成為使用至今的標準版本。但是,第爾斯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搜羅整理以及研究的基礎作用不僅僅體現在這一部文獻上,應該說,這部三卷本文獻編撰是其此前一系列古典文獻整理成果的最終體現。[10]《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共收錄了90位作者的古代文獻材料,共分三個部分,A部分是歷史上對前蘇格拉底哲學家生平事跡及學說進行描述的言論匯編,B部分是從廣泛的希臘、拉丁等古典語言歷史文獻中鉤稽出來的前蘇格拉底哲學家的言論和著作殘篇,C部分是后人擬作和疑似偽作。如赫拉克利特的文獻,其中A部分有23條,B部分也就是屬于赫拉克利特本人思想殘篇的有139條,最后的10條左右屬于有爭議的疑偽作品,C部分則主要是從希波克拉底著作中輯出的擬作。但是并非90位作者都有三部分材料,具體列表可以參見魯尼亞的統(tǒng)計表格。[11]該書的殘篇編號現在已經成為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的標準編號,后來不論各種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整理著作還是研究著作,均以此編號為基準或附注此編號,如赫拉克利特的第一個思想殘篇就標注為DK 22 B1,“DK”是Diels和Kranz的首字母縮寫,“22”是該書中赫拉克利特的順序號;“B”表示“著作殘篇”,與表示“生平與學說記載”的A相對,“1”表示第1則。

常旭旻|學述鉤沉與殘篇稽考

三、西方百年來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的文獻整理成果

二十世紀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文獻整理有了更廣泛而深入的進展,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是各種語言的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注釋選本越來越多;其次是推出了許多前蘇格拉底哲學家學派、人物的殘篇翻譯、集注本,同時在整理舊藏以及考古紙草文獻中也發(fā)現了少量新殘篇、證言;最后,在繼承與批判第爾斯學述傳統(tǒng)的基礎上,重新考訂學述文本,尤其是特奧弗拉斯特和艾休斯的學述文獻整理取得了很多成果。

1、基于DK本的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集注

《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被第爾斯定位為他那個時代的大學參考教材。當時一般文科學者乃至學生的古希臘文、拉丁文水平都有較深造詣,拉丁文甚至還是很多學科的通行工作語言,所以這本書和《希臘學述》的工作語言都是拉丁語。因此第爾斯只是將殘篇翻譯成了德語,A、C部分的各種證言、記述材料都是直接從古典文獻中摘錄的希臘語、拉丁語原文,進入二十世紀之后,首先由于現代學術對古代文獻的考釋與哲學研究取得了長足進展,也由于由于前蘇格拉底文獻的普及需要,在第爾斯的文獻整理基礎上陸續(xù)出現了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的德語、法語、英語等文獻匯編。對DK本《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最初的詬病就在于DK本對殘篇沒有分類編排,而是按照殘篇所從出之古代文獻的作者時代和姓名音序將殘篇做出了歷時的排列,因此后來者編訂的各種新版本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集都對殘篇按照思想主題作了重新編排。柏奈特(John Burnet)、卡佩勒(Wilhelm Capelle)和W. 內斯特勒(Wilhelm Nestle)、基爾克(Kirk, G. S)、曼斯菲爾德等學者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的文獻真?zhèn)?、思想歸屬進行了深入研究,對殘篇文獻做出了與第爾斯不盡相同的整理編排。K.弗里曼(K. Freeman)也將DK本的殘篇譯為英文。

以第爾斯輯錄的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為基礎進行系統(tǒng)整理、修訂的現代西方語言譯本繁多,柏奈特的《早期希臘哲學》(Early Greek Philosophy)作為最早的英文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既是殘篇選本,也是簡明的前蘇格拉底哲學史。柏奈特首先突破了DK本的殘篇編排順序,并且以一種對立于策勒的黑格爾式哲學史觀的視角出發(fā),從早期希臘的理性精神、科學思想背景出發(fā)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作出了更為經驗式的解讀。雖然二十世紀以來英語世界陸續(xù)出版了七、八種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既有單純的殘篇選本,也有如同柏奈特《早期希臘哲學》這樣的文獻兼哲學史,甚至還補充了一些古代文獻記載,而且其中幾種還附了殘篇希臘原文。但是就殘篇文本選本的精煉、英譯文的得當、編排順序以及篇幅規(guī)模來說,《早期希臘哲學》既保證選取了絕大部分重要的、爭議不多的殘篇文本,而且英譯文、主題編排順序都成為了后世選本的范本。此后代表性的英文翻譯選本有基爾克與拉文(J.E. Raven)、斯科菲爾德(M. Schofield)的KRS本以及J.巴恩(Jonathan Barnes)、麥克基拉漢(R. D. McKirahan)等人的版本。KRS本《前蘇格拉底哲學家:附文選的批評史》[12]出版后被譯為各種西方現代語言,尤其是再版后成為最通行的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選輯與闡釋版本。該書寫有長篇導論,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文獻來源、研究歷史以及早期希臘哲學的起源、與古代宗教、神話的相互關系都有全面的介紹。作者對每個思想家的思想主題與構成都進行了全面闡釋,并按照作者本人的理解將所選殘篇分類編排,給出了文獻出處的古典語文段落,對文本的語文學問題、紛爭和理解歧義也作出了簡明介紹。英語學界最新的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選輯是2010年由格雷厄姆(Graham,Daniel W.)翻譯、編纂的希臘文、拉丁文與英文對照本《早期希臘哲學文獻:殘篇全譯與證言選本》。[13]選輯按照編年順序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命名為“宇宙論者和反宇宙論者”,即學界通常所稱前蘇格拉底思想家,但是與DK本相比只選取了14位思想家;第二部分為“智者”。該選輯將古希臘文、拉丁文的殘篇和證言文本重新翻譯為英文對照排版,根據最新考古發(fā)現和文獻學成果增補了殘篇,并首次將主要證言也全部翻譯為英文。

其他西方語言的主要選本,法文有杜蒙特(Jean-Paul Dumont)等法國學者依據1952年版DK本的法文翻譯本,將DK本的A、B、C三個部分的殘篇和證言均翻譯為法文出版,略去了古希臘語和拉丁語原文。[14]出版較早的兩個德文選本《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是二十世紀初分別由卡佩勒和內斯特勒以DK為藍本編譯的殘篇德文本,由于簡明易讀,至今重版十余次仍然在德語區(qū)通行。

1983年首版的希德對照本《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由荷蘭烏德勒支大學哲學系古典哲學教授曼斯菲爾德編選、翻譯、注疏、導讀,[15]該書分兩卷,未按照DK本順序而是將所選殘篇分組匯編,該書與KRS英文本一樣也沒有將智者收錄在內,匯釋了前蘇格拉底哲學家的大部分殘篇及少量證言。全書有長篇的總體導論,并有精煉、全面的語文學、思想注釋。與《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同屬“雷克拉姆”(Reclam)系列的《智者:文獻選編》篇幅大致只有前者一半,從一手和二手文獻選擇了大量能夠反映智者關于修辭學、辯證法、哲學、宗教與科學觀點的篇章,并附較為深入的評注。[16]2007年至2010年瑞士蘇黎世大學古典學系教授瑪奇亞諾(M. Laura Gemelli Marciano)又出版了一套更為學術化的《前蘇格拉底思想家》,[17]該書共三卷約1600頁,與DK本一樣為古希臘文、拉丁文、德文對照本,匯編了DK本和新發(fā)現的所有殘篇以及歷代撰述、記錄等古希臘文、拉丁文的證言材料。這個版本反映了DK本1903年首版百年來最新的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研究成果,特點在于以德語重新翻譯了所有殘篇,根據研究現狀附上了導讀性的語文學與思想評注;第一次將所有古代的希臘語、拉丁語證言材料都翻譯成了現代語言。

總體而言,目前后出的這些英、法、德文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匯編與DK本相比,主要的進步體現在不僅僅停留在按照文獻所出之時序進行殘篇以及證言的匯輯,而是在一百來年的哲學、語文學發(fā)展基礎上,首先尤其是對殘篇文獻來源作出了比DK本更為充分的考訂,對殘篇本身的文獻來源、詞句組成、語文學根據、主要的考據和理解歧義作出了較為完善和深入的說明。其次,與DK本未將文獻分類相比,目前各種匯編的作者都按照自己的理解和研究將殘篇甚至證言分組安排,并提出了自己的分類依據。最后,目前的匯編都是研究性、論證性的,是注釋、評論、疏義結合的集注式或者注疏式的文獻匯輯。然而,DK本的奠基性仍然是不容置疑的,其作用甚至是不可取代的。由于第爾斯查檢、搜羅古代文獻的全面性以及選擇殘篇、證言文獻的精當,使得后代學者都是在DK本的基本殘篇及證言基礎上加以語文學考證、重新編排加工而成的,很多通行選本甚至就是直接以第爾斯本的殘篇數量和內容為準。而就殘篇文獻本身而言,除了極少量新出文獻,殘篇的選擇范圍、篇章結構和主要內容基本都在第爾斯的成果范圍內,新成就主要體現于對殘篇的語文學考據和對殘篇的哲學分析與思想解釋上,而更重要的成果還是出現在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個案的文獻整理與思想的系統(tǒng)重構方面。

常旭旻|學述鉤沉與殘篇稽考

2、前蘇格拉底哲學家學派、人物的文獻考證匯釋

在DK本基礎上非常有必要從語文學成果出發(fā)分別為每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殘篇、證言、各種記錄和撰述做出批評版的文獻集,但是迄今為止這方面的研究發(fā)展并不均衡。一些法國學者對赫拉克利特和恩培多克勒的文獻在這方面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其他單個前蘇格拉底思想家都只有以DK本殘篇為核心的對照翻譯、注疏、解釋的集注本,這些集注本對殘篇本身都做出了全面的語文學考訂和不同的斷定,但是對殘篇來源、證言文本所做的語文學整理和考訂還不夠細致深入,更多地還是以殘篇為核心分析、解讀殘篇字句。

法國學者對于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尤其是恩培多克勒殘篇及其文獻的整理用功最勤。波拉克(J. Bollack)編纂的三卷本《恩培多克勒》(Empédocle,Paris,1965—1969)集研究與文獻一體,第一卷《古代物理學導論》是對恩培多克勒的整體研究,第二卷《文獻來源:殘篇以及證言的版本與翻譯》是殘篇文本與證言的整理翻譯,第三卷《文獻來源:注疏》則是對殘篇、證言的校釋評注。其它恩培多克勒文獻版本還有杜蒙特、扎菲洛鮑洛(Zafiropoulo, J.)等兩部法文本以及伽瓦羅蒂(Gavalotti, C.)的意大利文本。相比之下,赫拉克利特殘篇及其各種相關古代文獻的整理成就最為突出,除了M.馬科維奇(Miroslav Marcovich)的集注匯釋本之外,流傳廣泛的主要有基爾克重點選擇宇宙論殘篇的《赫拉克利特:宇宙論殘篇》(Heraclitus: The cosmic fragments, edited with an introduction and commentary)以及卡恩的《赫拉克利特的藝術與思想》(The art and thought of Heraclitus: an edition of the fragments with translation and commentary),兩部著作都按照自己給出的解釋框架重新編排了赫拉克利特的殘篇,前者雖只選取不到一半的DK本殘篇,但是將所選殘篇置于所從出古代文獻的上下文中予以討論。另外法國學者波拉克與韋斯曼(Wismann, H.)合著以及孔赫(Conche, M.)的兩個赫拉克利特注本也較重要。早期宇宙論者的文獻匯釋著作不多,較重要的有德國學者沃勒(Woehrle, Georg)的《米利都的阿那克西美尼》( Anaximenes aus Milet: Die Fragmente zu seiner Lehre),卡恩對阿那克西曼德以及畢泰戈拉學派的文獻進行了深入研究,繼伽洛普(Gallop, D.)《愛利亞的巴門尼德》(Parmenides of Elea)全面匯釋了巴門尼德文獻之后,柯克松(Coxon, A.H.)的《巴門尼德殘篇》(The Fragments of Parmenides)介紹、討論了巴門尼德以及相關文本的希臘語言的使用以及文本流傳的歷史及其變化,對古代證言的搜羅匯編最為詳實。意大利學者溫特西泰奈爾(Untersteiner, M.)對巴門尼德、芝諾等愛利亞學派人物以及智者的文獻做出了較重要的注疏。杜蒙特和斯普拉格(Sprague, R.K.)也分別出版了智者殘篇、證言文獻的法文和英文譯注本。

與其他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文獻相比,馬科維奇1967首版、2001年修訂版《赫拉克利特:希臘文及短評》集注版本是對赫拉克利特殘篇的集注集解當中考訂最詳實、注釋最豐富的版本。[18]但即便如此,迄今也還沒有完整出版赫拉克利特殘篇、證言、學述以及所謂赫拉克利特主義者的擬作在內的文獻全集。法國俄裔學者謝爾蓋·穆拉維約夫(Serge Mouraviev)認為,沒有一部搜集殘篇、證言并對文本進行???、對不同文獻出處加以對比稽核的全集,這是百多年來學者們對赫拉克利特以及其他眾多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理解一直有廣泛而巨大分歧的原因之一。他認為此前的赫拉克利特文獻編者包括第爾斯在內都經手但卻略過了很多古代文本,而這些文本對于一般讀者尤其是在今天來說都是很難接觸到的稀缺文獻,所以他主持編纂的《赫拉克利特文獻集》(Heraclitea)意圖首次提供一個編年體的、系統(tǒng)的赫拉克利特文獻批評版本,涉及現存幾乎所有關于赫拉克利特水平、著作、思想以及后世記載的歷史文獻,對殘篇以及主要證言提供翻譯,對所有文獻都加以校核、評注,各種文獻將依其相對重要性、相關度以及可判斷的真實性來收錄,以全面提供相關赫拉克利特研究的語文學以及方法論主題的參考文獻。

Heraclitea由德國的Academia出版社自1998年開始出版,共分五卷,最后總計大約會出版20分冊左右。該匯編的工作語言為法語,各種古代文獻材料也提供法文翻譯,只有第三卷收錄赫拉克利特著作殘篇的部分提供法語、英語、俄語三種現代語文翻譯。在原始文本的語言文字整理方面,不會將各個時期的不同希臘語文統(tǒng)一為古典希臘語,而是根據文獻所處時代及地域的實際使用希臘語形式如伊奧尼亞方言、阿提卡方言等等按原始文獻原貌出版,以保證盡量符合時代真實以及與赫拉克利特式的書寫方式更為接近。

第一卷《緒論》(Prolegomena)以及第五卷《索引》(Indices)將在最后出版,目前第二、三、四卷已陸續(xù)出版十本分冊。

第二卷《歷史記載》(Traditio)含三個分卷,按編年體收錄自公元前500年至公元1561年之間涉及赫拉克利特的各種文字記載。A分卷共四分冊(II.A.1- II.A.4)已全部出版,充分收集、匯編了明確被指認為赫拉克利特的文字或者確定是引用了赫拉克利特文字的歷史文獻記載,提供了法文翻譯以及文本評注,共約收錄歷史上250位作者的約1300條文獻。B分卷將收錄赫拉克利特偽作、擬作。C卷將對A卷與B卷收錄的文獻做出語文學以及哲學的文本評注。

第三卷《匯評》(Recensio)對第二卷收錄的歸屬于赫拉克利特的文本進行考訂、分析、批評。第三卷又分為四個分卷,III.1《生平記載》、III.2 《學說》(Placita)、III.3《殘篇》(Fragmenta);III.4《來源》(Fontes)收錄赫拉克利特之前有可能影響其思想的文獻來源,包括原文及評注。

第四卷《復原》(Refectio)將在第三卷III.2 《學說》和III.3《殘篇》的基礎上重構、還原已經佚失的赫拉克利特著作文本。

從整個計劃來看,最直接而重要的赫拉克利特的殘篇文獻整理集中在第二卷《歷史記載》的A分卷即(II.A.1- II.A.4)以及第三卷《匯評》,這也是這套赫拉克利特文獻匯編當中先期推出的幾卷,共已出版十冊。其中第二卷A分卷收錄歷史上赫拉克利特的殘篇以及有關赫拉克利特的文獻;第三卷已出版六冊,即類似于DK本A部分的III.1《生平記載》與III.2 《學說》各一冊以及作為殘篇考釋的III.3《殘篇》里三冊中的A冊共一本、B冊三本。[19]

常旭旻|學述鉤沉與殘篇稽考

3、新發(fā)現紙草(Papyrus)文獻

從第爾斯本以來,從古典文獻中新檢索、查證出的殘篇或者證言很少,少量新出文獻主要來自對積存中古文獻以及考古新發(fā)現古代紙草文獻的發(fā)掘和整理。新發(fā)現文獻對于古代希臘哲學研究具有的意義從亞里士多德《雅典政制》即可見一斑,對于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文獻來說,二十世紀散見不少零星的考古、考據新出文本,其中最大的新發(fā)現來自涉及關于德謨克利特的法國斯特拉斯堡紙草文獻、佛羅倫薩手稿以及涉及赫拉克利特的德爾夫尼(Dervni)文獻的發(fā)掘。國內已有最新文獻對斯特拉斯堡紙草文獻做過簡要介紹,該紙草最大的貢獻在于引起了對恩培多克勒文本篇章內容與題目的爭論,[20]有如我國出土郭店楚簡對于老子著作文本的再認識。據該紙草文獻整理者整理研究,[21]從語文學出發(fā),斯特拉斯堡紙草文獻一方面印證了辛普里丘引述德謨克利特有關殘篇的真實性,更重要的是根據前后文文本和思想關系可以證明德謨克利特確有《論自然》一書,,紙草文獻中最長的一段即a文本能夠接續(xù)現有DK本殘篇17,被確定為新發(fā)現殘篇,是《論自然》的第一卷,而另一較長紙草文本d可與DK本殘篇62印證,是《論自然》第二卷。另外,a紙草的另一重要文獻價值在于解決了亞里士多德《形而上學》1000a29—30長期存在的耶格爾本與貝克爾版、羅斯本兩個版本之間的一個文本分歧,證明了耶格爾所做修正的錯誤。除此之外,這些紙草文本有助于解決辛普里丘、普魯塔克、波菲利等作者涉及恩培多克勒的有關文本分歧問題。

德爾夫尼紙草于1962年發(fā)現于希臘北部馬其頓地區(qū)首府薩洛尼卡(Thessaloniki)北部二十公里處,這是自文藝復興時期之后關于古希臘哲學與宗教最重要的考古新發(fā)現。這批紙草文字約書寫于公元前四世紀,有26卷信函存留下來,在目前已知的歷史文獻中沒有任何記錄,可能是公元前四世紀晚期至三世紀前期某個祭祀活動中作為祭祀儀式一部分的焚燒行為留下的劫后余灰。目前學界認為這是一個對奧爾弗斯詩歌進行寓言式評注的作者留下的文稿,楊柯(Richard Janko)認為,這些紙草的作者應該是一位無神論者,他于公元前415年以與蘇格拉底類似的不敬本邦神靈的罪名遭到譴責。[22]文本中直接提到的哲學家的名字是赫拉克利特,與赫拉克利特直接有關的段落至少有6個,公認對赫拉克利特的殘篇DK3和94有直接引用。貝特亥(Betegh)認為現存紙草是關于宙斯的一個奧爾弗斯詩歌,是對唯一宇宙神的寓言描述,并敘述了以此為基礎的宇宙生成論以及神學思想,實際上反映了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自然學說,而與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密切相關的則是阿那克薩戈拉、赫拉克利特的自然學說、宇宙論、末世論思想。[23]紙草現存文本體現出的較有新意的觀點是,作者認為早期思想家的宇宙、秩序是一個可理解的系統(tǒng),其中也囊括了神性,這個系統(tǒng)服從非個人力量的統(tǒng)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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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對第爾斯傳統(tǒng)的批判和發(fā)展:重新考訂學述來源

經過自第爾斯發(fā)表《希臘學述》以來一百三十年來的工作,研究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最直接、最主要的文獻依據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殘篇以及古代直至中世紀學者的廣泛撰述。盡管現代學者一直沒有停止對這些文獻的考訂工作,但是如何處理殘篇文本不完整的殘章斷簡性卻一直是個問題。殘篇文本的片段性這不僅讓我們難以充分還原、建構早期希臘哲學思想的方方面面,而且局限了這方面的研究視野,對哲學開端階段的思想發(fā)展線索、體系難以清晰梳理。而且自二十世紀末以來,文獻考證和哲學史研究的成果已經讓學界認識到目前的早期希臘哲學研究過多局限并嚴重依賴于從各種文獻中辨析、萃取得來的所謂最真實的“殘篇”,但是不管殘篇還是現有的學述文獻都不足以給我們提供一個絕對的標準文本去盡可能恢復、重建早期希臘哲學著作及其思想。根本問題在于殘篇所以從出的歷代撰述本身也是必須要經過嚴格學術考察的二手歷史文獻,同時如何從學述文獻中選擇、辨析有關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文本也有一個指導思想和方法論的問題。所以到二十世紀下半葉,整理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文獻就著重轉向了考訂學述文本本身,即對殘篇來源重新考訂,對來源文獻本身進行注疏考證。

這個工作的起點就是批判性地重新審訂第爾斯構建學述、殘篇的方法論及其原則,最后當然就是稽核、考釋、整理學述文本。曼斯菲爾德以及魯尼亞等學者檢討了第爾斯鉤沉學述的方法之后認為,第爾斯確立學述傳統(tǒng)、恢復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的工作既體現出獨特的語文學方法,也遵循了亞里士多德以及逍遙學派的思想史、哲學史路徑,背后暗含著對古典哲學傳統(tǒng)的認識與解釋問題。

今天我們對“學述”一詞的使用比第爾斯的本意要寬泛很多,根據曼斯菲爾德的界定,凡是晚出作者對古希臘和羅馬學術著作的引用以及各種各樣的轉述、記載,都可以被稱作“學述”,或者說學說撰述?!皬V義上來說,學述包含那些在其全部或者部分著作中,作者表述了古代哲學家或者學派的哲學觀點,或者其它一些領域的哲學問題”。[24]但是這些作者的記載或者轉述并不一定是為了討論哲學問題或者提出哲學觀點,更不是出于歷史學或者文獻學的目的對這些學說給予批判性的評價或者注疏,而且后出的學述文本或者喪失了某些內容,或者添加了某些內容,或者在其后的流傳中又被再歸納、再擴充、再更新。因而,我們可以歸為所謂“學述”的文獻并不能作為確切的一手資料,借助學述文獻我們可以互相印證失落的古代文獻,通過文獻考證、檢視并摘錄出一些研究早期希臘思想家的原始材料。在這樣的文本條件下,為了搜羅、理解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們散失了的殘篇斷簡,我們就不得不去理解學述傳統(tǒng)以及學述文獻整體的流傳、變遷,去考察文獻傳達的總體觀點、細節(jié)差異,探討撰述作者的意圖,最終明確現存古典資料的可靠程度。[25]

在這樣一種對“學述”的認識基礎上,曼斯菲爾德等重新審視了第爾斯建構學述傳統(tǒng)的指導思想與原則,發(fā)現第爾斯非常強調亞里士多德和特奧弗拉斯特著作中“區(qū)分方法”的重要性。特奧弗拉斯特繼承了亞里士多德《工具論》中辯證法的方法論以及對自然學說的學科范圍界定,其辯證法就是在分類、確定屬性的基礎上考察各種學說、觀點,找出共同點和矛盾之處,在什么意義上哪些說法可以接受,而哪些觀點不能接受。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所探討的本原問題也在《論題篇》里被納入自然哲學領域,同時自然哲學的主題被區(qū)分為數、本原和運動這兩方面,所有早期希臘的思想家們也就是那些自然哲學家們的“學說、意見”doxai就構成了學述傳統(tǒng)的對象、來源。在此分析基礎上,第爾斯認為特奧弗拉斯特的著作應被命名為《自然哲學家的學說》,其記述的內容就是最根本的早期希臘哲學研究材料,其記載的學說都應該以辯證法的方式來加以批判。此外,第爾斯還跟從策勒的說法,認為特奧弗拉斯特現存殘篇和亞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學》一樣,都是在著作的開頭討論早期希臘哲學,所以甚至可以認為學述傳統(tǒng)的終極源頭還不是特奧弗拉斯特,而就是亞里士多德。[26]

但是曼斯菲爾德認為,第爾斯的這種方法論是不是能夠普遍運用到分析學述作者的文獻當中去是值得懷疑的。因為通過比較現在整理出來的文獻,可以看到學述作者和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以及特奧弗拉斯特等哲學家的記敘是非常不同的,曼斯菲爾德甚至認為,經過第爾斯的整理,學述作者尤其是艾休斯的撰述學說被改造、歪曲或者說亞里士多德化了。因為在第爾斯《希臘學述》里選擇和討論的大多數學述文獻,一般說來僅僅是對自然哲學、科學問題等學說的對照式撰述,其自身并不對包含的問題給出一個決定性的回答,我們在艾休斯文獻里找不到他自己的解答,甚至他記載的很多不同學說都是不可調和甚至互相沖突的。恰恰在這一點上,艾休斯與亞里士多德、特奧弗拉斯特表現出了根本差異,一方面是哲學思考與歷史記載的差異,另一方面是文本形式上的差異,即到底是根據思想主題還是根據思想家個人來記錄古代思想之間的差異。而這種差異在根本上決定了學述作者不同于哲學家的對待、選擇、記錄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的態(tài)度。因此曼斯菲爾德等學者認為第爾斯是將亞里士多德的基本思想傾向貫徹到了對艾休斯文本的重建當中,使其看起來更像一個亞里士多德的后學,或者至少是一個亞里士多德思想的忠實跟隨者。[27]

生活于公元前一世紀或者二世紀的艾休斯沒有著作留存下來,現存?zhèn)纹蒸斔撕退雇邪轂醯膬刹恐鞅徽J為是對其著作的刪節(jié)摘錄,第爾斯認為艾休斯自己也是從古代著作中刪節(jié)撰述而成了自己的著作《古老的學說》(Vetusta Placita),他在《希臘學述》中認為公元五世紀的神學家特奧多羅(Theodoret)都還擁有他們刪節(jié)摘錄的引用本,他認為這本著作經過特奧多羅考察其真實性是有保證的。但是基于上面介紹的研究結果,現在的古典學者一般都不認可有這部著作,所以曼斯菲爾德和魯尼亞考察第爾斯搜集、綜合、打亂次序編訂的文本及其來源,重新編訂了A?tiana《艾休斯文獻:一個學述作者的方法與知識文本》。該書共分三卷。

第一卷《原始文獻》(The sources)是從艾休斯論自然哲學問題的著作中提取出來的對古希臘哲學的引述,對第爾斯《希臘學述》中搜集、分析、匯編的艾休斯文獻的來源重新進行了認真考察和重新編訂,這是我們研究從早期希臘一直到公元前一世紀之間的古代哲學的一個關鍵來源。

第二卷《概略》(The Compendium)研究了從前蘇格拉底直至公元前一世紀早期的艾休斯在物理學等問題上的哲學撰述,從整體上考察了艾休斯著作對早期希臘哲學的概述,還首次完整重構了艾休斯著作的第二卷,并囊括列舉了大量其它古代文獻中相關的哲學撰述和辯證論述,對這些原始文獻的處理比第爾斯在《希臘學述》中的來源批判要更為深入。[28]

第三卷《對古代哲學撰述傳統(tǒng)的研究》(Studies in the Doxographical Traditions of Ancient Philosophy)收錄了19篇論文,討論了古代哲學撰述傳統(tǒng)中的不同方面以及主要問題,考察亞里士多德和特奧弗拉斯特作品中就開始出現的對早期希臘哲學的撰述方法。這一卷可以作為前兩卷的研究指南。

對特奧弗拉斯特著作的整理雖然不僅僅是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學述文獻的整理,但通過上述介紹,不難看出這方面的文獻整理對于研究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意義。

荷蘭萊頓(leiden)大學城布里爾(Brill)出版社的“國際特奧夫拉斯特研究計劃”,由佛騰堡(W.W. Fortenbaugh)等學者主持,計劃分文本、翻譯以及評注三個系列出版與特奧夫拉斯特有關的殘篇和證言總集,提供最新的研究匯編。除了特奧夫拉斯特的殘篇和證言集,Brill出版社還計劃出版九卷文獻注疏集,分別為:1.生平、著述和記錄;2.邏輯學;3.自然學說;4.形而上學、神學、數學、心理學;5.人體生理、動物、植物;6.倫理、宗教;7.政治;8.修辭學、詩學;9.音樂以及其它主題、索引。除了希臘、拉丁文獻,這些注疏本還將包括歷史上阿拉伯文文獻的重要討論成果。1992年率先出版了兩卷本的《Eresus的特奧夫拉斯特:生平、著述、思想及影響的原始文獻》,包括特奧夫拉斯特殘篇和證言的文本、翻譯以及注釋,發(fā)表了原始文本、批判性的注解、殘篇及證言的英文翻譯、特奧弗拉斯特文獻索引以及與歷史上曾經出版過的全集、選集的對照。該書一俟出版便被學界譽為今后特奧夫拉斯特文獻以及相關研究的標準版本。此后分主題針對特奧弗拉斯特的各部分文獻陸續(xù)開始出版希英對照集注本,并將歷史上極少被現代西方學界考察的阿拉伯文文獻也吸收了進來,至今已經出版了涉及五卷共七本。

常旭旻|學述鉤沉與殘篇稽考

按照西方古典學與哲學這兩個學科的分布,有西方學者將古代哲學研究分成古典學和嚴格的或者說純粹的哲學研究這兩個領域,但實際上二者無法截然分開,從哲學史和哲學史料學的意義上來說,文獻整理本身也是對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研究的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二十世紀后半葉以來,越來越多分析哲學背景的哲學史家、哲學家對古典哲學的研究也更突出了古典哲學包括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哲學問題本身的重要性,大量現代分析哲學手段的使用,也使得我們對某些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提出哲學問題的思維方式與論證方式更為明晰化,但這些工作不管是文本解釋還是哲學分析都是建立在古典文獻的語文學基礎之上的。因此了解、學習、研究現代西方的前蘇格拉底哲學家文獻整理研究成果,有助于我們在國內深入開展古希臘哲學的史料、哲學史乃至哲學問題研究。國內對于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文獻的介紹已經有了數十年的積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北京大學哲學系外國哲學史教研室編譯出版的《古希臘羅馬哲學》(1962,北京:商務印書館)從多種英、德選本選擇、翻譯了前蘇格拉底思想家的大部分殘篇和少量證言,目前這本文選正在修訂之中。八十年代苗力田先生主編的《古希臘哲學》(1989,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其前蘇格拉底思想家殘篇及證言部分從第爾斯編輯的希臘文、參考弗里曼以及二十世紀的各種英譯文翻譯整理而成,并按照思想主題作了分類。但是在整個前蘇格拉底哲學家殘篇、證言的翻譯匯編、注解、闡釋乃至在具體學派、人物的文獻整理方面還是空白,單個思想家的文獻方面只有近來楚荷譯自羅賓森(Robinson, T. M)編撰英譯的一本《赫拉克利特著作殘篇》(2007,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由于西方學界據以為本領域基礎的學科常識、文獻數據與材料對于我國學界都很陌生,因此在西方學者研究基礎上盡快編纂前蘇格拉底哲學家的漢語、古希臘語對照文獻注疏對于國內外國哲學乃至西方歷史、文化、科學史的教學研究十分必要,而目前尚完全沒有漢譯的特奧弗拉斯特、艾休斯、希波呂圖以及辛普里丘等亞里士多德著作評注者的著作如能有重點地加以翻譯介紹,則不僅對于早期希臘哲學研究乃至對于整個西方古典哲學研究都具有基礎作用。

注釋

[1]本文原發(fā)表于《世界哲學》2011年第2期。

[2]斯奈爾(Snell, Bruno):《論泰勒斯的學說以及希臘哲學史——文獻史的起源》(“Die Nachrichten über die Lehren des Thales und die Anf?nge der griechischen Philosophie- und Literaturgeschichte”),《古典學人》(Philologus), 96 (1944) 170-182頁。

[3]帕策爾(Patzer, A.):《智者希皮阿斯作為哲學史家》(Der Sophist Hippias als Philosophiehistoriker. Freiburg/München, 1986);以及《柏拉圖論愛利亞學派與赫拉克利特主義者的起源》(“Platon über Ursprung der Eleaten und Herakliteer. Ein Vortrag”, in: H. Neukam(Hrsg): Exampla classica. München, 1987, S.109-121)。關于希皮阿斯作為第一個學術史、哲學史撰述者的理論概括以及文獻征引,可參見T. 希壬與T. 岑斯邁爾(Schirren, T. & Zinsmaier, T.)主編的《智者:文獻選編》(Die Sophisten: Ausgew?hlte Texte, Philipp Reclam jun. Stuttgart, 2003)的“Hippias”章節(jié),第216頁。在他們的工作基礎上,近來曼斯菲爾德在其學述傳統(tǒng)研究當中對希皮阿斯的撰述情況做出了更為細致地梳理。

[4]值得特別指出的是,策勒對古希臘宗教、基督教史的研究,以及倡議整理出版的23卷亞里士多德著作希臘語注疏集,開啟了西方現代意義上大規(guī)模整理出版古希臘哲學史料的古典學科傳統(tǒng),并為之奠定了理論框架。目前英國學者索拉比杰(Sorabij)正在主持將這23卷希臘語注疏集翻譯成英語,計劃出版176冊,目前已經出版100冊左右。

[5] 關于兩部法國作者的著作情況參看P. 柯特(Curd, P.)與D. W. 格雷厄姆(Graham, D. W.)主編的《牛津前蘇格拉底哲學手冊》(The Oxford Handbook of Presocratic Philosophy,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導言”,第15頁

[6] Burnet: Early Greek Philosophy,4th. ed. New York : The World Publishing Company, 1957

[7]參見魯尼亞(Runia, D.T.)《前蘇格拉底哲學的文獻來源》(“the Sources for Presocratic Philosophy”, 《牛津前蘇格拉底哲學手冊》,第29頁)

[8]doxography在古希臘語的對應詞是doxai或者dogmata,拉丁語里則是opiniones。另外還有一個古希臘語詞areskonta是“學說”的意思,拉丁語的翻譯則是placita,這個詞我們經??梢栽诟鞣N古典文獻的標題中見到,很多時候被交換使用。

[9]關于第爾斯對學述傳統(tǒng)的鉤沉,具體參見曼斯菲爾德(Jaap Mansfeld)論文《文獻來源》(“Sources”,載《劍橋早期希臘哲學指南》,22—44頁)以及《古代哲學的學述》(“Doxography of Ancient Philosophy”,http://plato./entries/doxography-ancient/),魯尼亞(Runia, D.T.)《前蘇格拉底哲學的文獻來源》(“the Sources for Presocratic Philosophy”,《牛津前蘇格拉底哲學手冊》,27—54頁。

[10]Diels, H. : Die Fragmente der Vorsokratiker,6th ed., rev. W. Kranz, 3vols, Berlin, 1952

[11]見柯特《牛津前蘇格拉底哲學手冊》,27—54頁。

[12]Kirk, G. S., J.E. Raven, M. Schofield. : The presocratic philosophers : a critical history with a selection of texts,2nd ed.,Cambridge,1983

[13]Graham,Daniel W.: The Texts of Early Greek Philosophy: The Complete Fragments and Selected Testimonies of the Major Presocratics,Cambridge,2010

[14]Les Présocratiques (Bibliothèque de la Pléiade ; 345),édition établie par Jean-Paul Dumont, avec la collaboration de Daniel Delattre et de Jean-Louis Poirier,Paris: Gallimard,2008

[15]Mansfeld, Jaap: Die Vorsokratiker, Griechisch-deutsch. Auswahl der Fragmente, übersetzung und Erl?uterung von J. Mansfeld, Stuttgart 1991

[16]Schirren, T & Zinsmaier, T(Hrsg):Die Sophisten: Ausgew?hlte Texte, Philipp Reclam jun. Stuttgart, 2003

[17] Marciano, M. Laura Gemelli: Die Vorsokratiker. Griechisch-lateinisch-deutsch.,Auswahl der Fragmente und Zeugnisse, übersetzung und Erl?uterungen von M. Laura Gemelli Marciano, Düsseldorf, 2007-2010.

[18]Marcovich, Miroslav,Heraclitus: Greek text with a short commentary, 2ed. Sankt Augustin : Academia- VerIag,2001。

[19]Heraclitea文獻的更詳細資料參見出版官網http://www./heraclitea/index.html

[20] 吳天岳《分析的歷史與歷史的分析_近30年西方古代與中世紀哲學研究綜述》對此已有所介紹,見《世界哲學》2009年第3期83—103頁,對新發(fā)現紙草文本的介紹見84—85頁。

[21]斯特拉斯堡紙草文獻并非最初在斯特拉斯堡發(fā)現并保存至今。該文獻為若干紙草殘片,估計于十九世紀末或二十世紀初被盜墓人盜挖于上埃及的某個墓地,1904年由德國考古學家奧托·魯本佐恩(Otto Rubensohn)購回并于1905年帶回柏林與眾多其它相似紙草文本一同編號,年底該紙草流落至斯特拉斯堡皇家圖書館,直至1995年方由布魯塞爾大學的馬?。ˋ. Martin)教授和法蘭克福大學助教普力馬弗斯(O. Primavesi,現慕尼黑大學古典學教授)加以整理研究。即《斯特拉斯堡恩培多克勒紙草文獻》L’Empédocle de Strasbourg,Berlin and New York,1999。該著作工作語言為法文,對現存紙草殘片加以詳細的考古學、文獻學研究,與現有恩培多克勒殘篇文本加以對照、其中47塊殘片可以連綴重構成6個文本單元,分別與DK本的恩培多克勒殘篇17、20、21、35、62、139對應。參見該書339—348頁。

[22]該紙草文本的保護和整理出版工作一直為學界詬病,在挖掘之后紙草一直由薩洛尼卡大學的學者整理、保存在薩洛尼卡博物館,保存和研究條件都不佳,直到2006年才出版正式的紙草整理文本。Theokritos Kouremenos, George M. Parássoglou, Kyriakos Tsantsanoglou, The Derveni Papyrus. Edited with Introduction and Commentary. Studie testiper il“Corpus dei papiri filosof ici grecie latini”, vol.1 3.Florence: Casa Editrice Leo S. Olschki, 2006.

[23]參見Gábor Betegh, The Derveni Papyrus: Cosmology, Theology and Interpretatio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4。

[24]參見曼斯菲爾德為斯坦福哲學網絡詞典編寫的“Doxography of Ancient Philosophy”詞條,

http://plato./entries/doxography-ancient/ 。

[25]參看曼斯菲爾德《學述研究》(“Doxographical studies, Quellenforschung, tabular presentation and other varieties of comparativism”),載布爾凱爾特(W. Burkert)等主編《古代哲學文本殘篇論集》Fragmentsammlungen philosophischer Texte der Antike — Le raccolte dei frammenti di filosofi antichi,1998,G?ttingen: Vandenhoeck & Ruprecht,1998, 16-40頁。

[26]參看曼斯菲爾德《學述與辯證法》(“Doxography and Dialectic: the Sitz im Leben of the 'Placita’”), 載哈瑟(W. Haase)與特姆潑里尼(H. Temporini)等主編古羅馬文化百科系列叢書《羅馬世界的崛起與衰落》(Aufstieg und Niedergang der r?mischen Welt, Teil II: Principat), 1990,Berlin-New York: de Gruyter,3056-3229頁。

[27]參看曼斯菲爾德《解構學述》(“Deconstructing Doxography”),載Philologus 146,2002年,277-286頁。更深入的批判性探討參看曼斯菲爾德與魯尼亞合著《艾休斯文獻:一個學述作者的方法與知識文本》第一卷《文獻來源》(A?tiana: The Method and Intellectual Context of a Doxographer, I: The Sources, Philosophia Antiqua 73, Leiden: E. J. Brill. 1997)對第爾斯的“學述”建構等問題的細致分析和批評。另還可參看阿爾戈拉等主編《博學者:哲學史與哲學的歷史編纂研究》(Polyhistor: Studies in the History and Historiography of Philosophy, 1996, Leiden: E. J. Brill.)

[28]可參見弗雷德(Michael Frede)的書評“A?tiana” ,載《實踐智慧》Phronesis, Vol. 44, No. 2 (May, 1999), pp. 135-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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