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tǒng)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始終,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咸寧.

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

此特贊天德之利物。蓋天德之元善、亨美、貞正，皆以利物為準(zhǔn)。

大哉乾乎!剛健中正，純粹精也。色不雜日純，米不雜日粹，米至細日精。此用以形容天德，是其引申義。此言天之剛健中正之德達于純粹而精之地步。

六爻發(fā)揮，旁通情也?！稄V雅·釋詁》：“揮，動也。旁，廣也。”此言《乾》卦之六爻發(fā)動，廣通于天道、物類、人事之情狀。

時乘六龍，以御天也。

本卦《彖傳》曰：“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薄段难浴飞w重述《彖傳》也?！跺鑲鳌分皶r乘六龍”指大明而言，則《文言》此句亦指大明而言，審矣。但前文無大明，此句無主語，當(dāng)有脫誤。疑“時”當(dāng)作“明”，形似而誤，亦或是讀者據(jù)《彖傳》而妄改?！兑讉鳌贩Q日為大明，又簡稱為明。(見附考①)“明乘六龍以御天”，言日乘六龍以行于天空也。件。

云行雨施，天下平也。

按《文言》僅言天下平之自然條件，未言天下平之社會條君子以成德為行，可見之行也?！皾摗敝疄檠砸?，隱而未見，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

此下是第六段，又以人事釋各爻爻辭。此數(shù)句釋初九之“潛龍勿用”。

君子學(xué)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易》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本乱?。

此數(shù)句釋九二爻辭。辯讀為辨。君子學(xué)以聚積知識，問以辨明是非，寬以存心，仁以行事。

九三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盁o咎”矣。

此數(shù)句釋九三之“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九二為陽爻、為剛，九三又為陽爻、為剛，是為“重岡”，乃又象龍或君子。九三不居上下卦之中位，是為“不中”，乃象人不得行正中之道。上卦之中位是第五爻，為天位，故本卦九五云：“飛龍在天?！毕仑灾形皇堑诙?，為地位，故本卦九二云：“見龍在田?！钡谌碁槿宋?，故下文曰：“九四……中不在人?！本湃喜辉谔煳唬虏辉诘匚?，乃在人位，乃象人上不在朝，下不在野，而在小官之位。君子做小官，不得行正中之道，但乾乾然而奮勉，因其時而警惕，雖處危境，亦無咎矣。

九四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蛑?，疑之也。故“無咎”。

此數(shù)句釋九四之“或躍在淵，無咎”。九三為陽爻、為剛，九四又為陽爻、為剛，是為“重剛”，乃又象龍或君子。九四亦不居上下卦之中位，是為“不中”，乃象人不得行正中之道。九四上不在天位，下不在地位，中不在人位，乃象龍“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入”。則此龍可能在淵中，可能在河中，可能在澤中，故爻辭言“或躍在淵”。用“或”字者，以示其疑而未定也。此比喻君子上不在朝，下不在野，中不在小官之位，或者隱于深僻之鄉(xiāng)，與人隔絕，是亦無咎矣。

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先天而天弗違，后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況于人乎，況于鬼神乎。

此數(shù)句釋九五之“飛龍在天，利見大人”。“飛龍在天”比喻居高位之大人有所作為也。“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謂其使人皆安其生，皆得其養(yǎng)?！芭c日月合其明”，謂其明察普照一切事物?！芭c四時合其序”，謂其政令循四時之順序。“與鬼神合其吉兇”，謂其賞善罰惡與鬼神福善禍惡一致。(《文言》作者猶迷信鬼神)“先天而天弗違”，謂其走在天象之前而天不違反其預(yù)見?！昂筇於钐鞎r”，謂其走在天象之后而依天時以行事。要之，傳文在說明“利見大人”之義。(極力美化大人)

“亢”之為言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其唯圣人乎。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此數(shù)句釋上九之“亢龍有悔”。上“圣人”二字，《釋文》云：“王肅本作愚人?！卑赐趺C本是也。愚人、圣人相對為文。

愚人承亢者而言，圣人承不亢者而言。今依王肅本釋之。唯猶是也(王引之《經(jīng)傳釋詞》有此例)?！段难浴分猓嚎赫?，在龍則言其飛至天空極高之處，自逞其能也；在統(tǒng)治者則言其居于極高之位，驕傲自滿也。驕傲自滿，則認為自己之家國事業(yè)，有進無退，有存無亡，有得無喪，僅知進、存、得之一面，不知退、亡、喪之一面，則是愚人也。至于知進退存亡之兩面，保持警惕，不失其正道者，則是圣人也。

①《彖傳》：“大明終始?！惫湃朔Q日為大明?！抖Y記·禮器》：“大明生于東?！编嵶ⅲ骸按竺?，日也。”《素問六元正紀(jì)大論》：“大明不彰?！蓖踝ⅲ骸按竺?，日也?！辈⑵渥C?！稌x彖傳》：“順而麗乎大明?！贝竺饕嘀^日。

《易傳》又稱El為明?！峨x象傳》曰：“明兩作，《離》。”謂今朝出，明朝又出也?！稌x象傳》曰：“明出地上，《晉》。”謂日出地上也。《明夷象傳》曰：“明入地中，《明夷》?！敝^Et入地中也。是其證。②《彖傳》：“時乘六龍以御天?！贝擞萌粘肆堉裨??！渡胶＝?jīng)·大荒南經(jīng)》：“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El。”《初學(xué)記·天部》上引《淮南子》曰：“爰止羲和，爰息六螭，是謂懸車?！?此《天文》篇文，今本稍異)又引注曰：“日乘車，駕以六龍，羲和御之。”(疑是許慎注)此乃上古神話。《楚辭·離騷》：“吾令羲和弭節(jié)兮，望崦嵫而勿迫?！奔从么松裨?。《楚辭》劉向《九嘆遠游》：“維六龍于扶桑。”《文選》曹子建《與吳季重書》：“思欲抑六龍之首，頓羲和之轡。”亦用此神話?！跺鑲鳌芬嗳灰?。③《象傳》：“天行健?！碧煨杏卸猓嚎追f達曰：“行者運動之稱，健者強壯之名。萬物壯健皆有衰怠，唯天運動未曾休息。故曰：'天行健。”’古人不知運行者為地球及行星，而認為運行者為天體、日月星辰皆附屬于天之物，故有此說。

此一解也。王引之曰：“《爾雅》：'行，道也。’天行謂天道也?！稌x語》：'歲在大梁，將集天行?！f昭注曰：'集，成也。行，道也。言公將成天道也?！枪湃酥^天道為天行也。天行健，地勢坤，相對為文，言天之為道也健，地之為勢也順耳。若解為運行之行，則與地勢之勢文不相當(dāng)矣。

《蠱彖傳》曰：'終則有始，天行也?！秳冨鑲鳌吩唬?君子尚消息盈虛，天行也?！稄?fù)彖傳》曰：'反復(fù)其道，七日來復(fù)，天行也。’皆謂天道?！杜R彖傳》曰：'大亨以正，天之道也?！c此同義?！锻隋鑲鳌吩唬?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乾行也?！嘀^乾道?！肚鑲鳌吩唬?乾道變化。’與此同義?！贝擞忠唤庖病０磧山饩?，以王說為長。④《象傳》：“德施普也。”亨按此普字非普遍之義，當(dāng)讀為溥。二字古通用?！对姟け鄙健罚骸颁咛熘隆！薄蹲髠鳌氛压吣暌咦髌?。《韓奕》：“溥彼韓城?！薄稘摲蛘?志氏姓》篇引溥作普。《老子》：“其德乃普。”傅奕本普作溥。皆其證?！墩f文》：“溥，大也?！庇隄蓮V大為溥。

《文言》曰：“元”者，善之長也。

此下為第一段，釋《乾》卦卦辭。善之長猶言善之首?！昂唷闭?，嘉之會也。

《說文》：“嘉，美也。會，合也?！奔沃畷q言美之集合?！袄闭撸x之和也。

《說文》：“和，相應(yīng)也?！笔几铻槌?，隨歌為和。有唱而后有和，有義而后有利，故利是義之和。

“貞”者，事之干也?！稁熷鑲鳌吩唬骸柏?，正也”干讀為斡，木株也，今語所謂主干即主斡。正是百事之主干。

君子體仁足以長人，體讀為履，踐也，行也。君子行仁，是為元德。有元德足以為人君長。義。嘉會足以合禮，君子有亨德足以合禮。

利物足以和義，利物實指利人。此言利德即是利入。君子利入足以和貞固，正而堅，即堅持正道。干是動詞，主持，主辦。君子有貞德足以干事。

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貞。”四德，仁、禮、義、正也。君子行仁始能善，是為元；行禮始

能美，是為亨；行義始能利物，是為利；行正始能干事，是為貞。

君子法天以行此四德，故曰：“《乾》：元，亨，利，貞。”(按《彖傳》以天德釋《乾》之“元亨利貞”，屬于天道觀之范疇?！段难浴芬跃又箩尅肚分霸嗬憽保瑢儆谌松^之范疇。

彼此互異，亦彼此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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