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23日）

一、故鄉(xiāng)見老嫂

    岳父今年84歲，據(jù)老人回憶，他是13歲那年跟著自己的父親，背井離鄉(xiāng)來到大連，此后再也沒有回過故鄉(xiāng)，如今已經(jīng)整整70年了。

   今年春節(jié)，岳父突然提出要回故鄉(xiāng)看看。為了滿足老人的心愿，我們決定陪同老人回一趟故鄉(xiāng)。

   岳父家有兄弟姊妹6個，12個同輩人絕大多數(shù)已謝世，健在的只有4人，3人在大連，老家只有岳父的一個老嫂（我們的大媽）。大媽原來也在大連，上世紀(jì)自然災(zāi)害那年，大媽全家返回了故鄉(xiāng)。目前岳父老家主要親人就是大媽和大媽的孩子們。

    岳父的故鄉(xiāng)在山東省肥城市石橫鎮(zhèn)雙泉峪村。70年來，故鄉(xiāng)發(fā)生了多少變化，岳父不得而知。

   幾年來，岳父曾斷斷續(xù)續(xù)向我講述過自己的故鄉(xiāng)。留給我的印象是光禿的山丘，貧脊的土地，低矮的石頭房。因為日子過得十分貧困，岳父的一家“逼上梁山”闖了關(guān)東。在山澗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上，一輛獨輪的木輪手推車，推著全家人的期望，搖搖晃晃地艱難的告別了故土……可以說，岳父的故鄉(xiāng)一窮二白，正是舊中國農(nóng)村的一個真實的縮影。

   常言道，故土難離。雖然岳父在大連結(jié)婚生子并扎下根來，生活也一天好似一天。但70年來，岳父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的故鄉(xiāng)。故鄉(xiāng)的山山水水都裝在岳父的心中。有機(jī)會回老家看看，便成了老人家最大的渴望與期盼。

    6月18日，是一個難忘的日子。岳父的侄兒承祿特意趕到濟(jì)南迎接我們。我們的車沿著京廣高速一路南下，我們從平陰下道，直奔石橫鎮(zhèn)雙泉峪村。此時此刻，我看見岳父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車窗外，急切地尋找自己童年時故鄉(xiāng)的蹤跡。

   岳父不停地說：“我記不得了，村子里變化了，我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我們的車在一幢高高的院落門前停下了，門前有一棵高高的盛開著白花的香椿樹，這就是大媽的家。只見院門大開，印入眼簾的是鑲著瓷磚畫的迎賓墻（玄關(guān)）。滿頭花發(fā)的大媽，三步并作兩步直奔過來，歡喜地喊著：“二兄弟來啦！二兄弟來啦！……”

岳父從車上下來時已是老淚縱橫，兩位老人一見面就抱頭痛哭。

大媽家院子挺大，有百余來平米，有5間大房子。院子四周栽著樹，有柿子樹、石榴樹、彌猴桃、杏樹、核桃樹等?，F(xiàn)在正是杏樹結(jié)果成熟的季節(jié)，金黃色的杏子綴滿枝頭，一簇一簇的，樹底下落了許多成熟的杏子……

院子中間停了一輛舊拖拉機(jī)。樹下還堆放了許多建筑材料。

在大媽的房間里，大媽喜出望外，熱情的切好了西瓜、又拿來選好了的杏子讓我們吃。大媽說：“前日摘好了一盆杏子，就等你們吃啊，沒人吃，都快爛了?！?/span>

大媽的身體很好，看上去，很有精神頭，走路很硬朗。大媽告訴說，他自己一個人住這個大院子，她閑著沒事，上山割草養(yǎng)兔子，今年母兔還生了7只小兔兒，還養(yǎng)了兩只鴨子，還有一條狗。

岳父和自己的老嫂坐在木床上（大媽家早就沒有火炕了），聊起過去的人和事，兩位老人聊得津津有味，70多年前的往事也能回憶起來，就像昨天發(fā)生的事情。

熱聊過后。岳父又急忙到院子里外，看看這，問問那，目不暇接，樂此不疲。

在村口，岳父還見到了幾位老者，互相之間都不認(rèn)識，只記得當(dāng)年的名字，一聊一問，立即親熱起來。

岳父對我說，這些人怎么能認(rèn)識？當(dāng)年離開時都是小孩子，現(xiàn)在都七八十歲了。

我們在村里居住了幾天（岳父和內(nèi)妹住在大媽家，我和老婆住在承錄家），村里親屬朋友得知岳父來了都過來看望，稀罕得不了的，要離開時都不舍得讓我們走。

通過聊天，我們也得知岳父是自己家族里，目前健在的最年長的一位。

二、祭祖與尋根

尊重當(dāng)?shù)叵挛缟蠅灱漓氲牧?xí)俗。我們提前買了香、紙和供品。

6月19日下午，與大媽的全體家人一起來到位于北山腳下的尹家祖墳。

祖墳在一片高大的松樹林中，離家不遠(yuǎn)。

祖墳不大，墓和碑都很簡樸。

岳父用自己粗糙的雙手扶摸自己父母親的墓碑時，失聲痛哭……

眾人按照事先的分工，很快擺好了供品，上香、燒紙、瞌頭，還為祖墳添上了新土。

在大伯（岳父的哥哥）的墳前，岳父行了禮：“哥哥啊，弟弟來看你了……”深情地表達(dá)自己的懷念之情。

祭祀儀式很簡單，但很莊重。

岳父的老家之行，不僅祭了祖，還尋到了根?？吹搅俗约旱募易V并得到了它。是2005年由家族人共同捐資重新修訂的，分上中下三卷。岳父沒有文化，但仍然十分高興地決定把全套家譜帶回大連，留給兒子和孫子世代相傳。

三、老屋里懷舊

老屋就是岳父離開家鄉(xiāng)時居住的房子。據(jù)大媽家人講，老屋還在。岳父很高興，決定要去看一看。

前一天晚上9點多，我和岳父在院外街上溜達(dá)，岳父說，咱們往上莊里走走。原來這是一條山溝，溝里面住人的地方叫上莊，溝外面住人的地方叫下莊。兩個莊之間有兩個泉眼，故名雙泉峪村。

岳父的老屋在下莊里面。因為天黑，我們只能看到腳下平坦的水泥路面。走到一個三叉路口處，岳父對我說：“前面就是老房子了，現(xiàn)在天黑看不清，等明兒咱倆再過來看?！?/span>

第二天上午，在承祿的陪同下，我們來到了岳父的老屋。

老屋現(xiàn)在另有房主，房主聽說是我們來了，非常熱情把老屋的門打開。我們走進(jìn)了岳父少年時相依為命的老屋。

老屋是石頭砌成的，房間低矮，很小，不足十平米。老屋和院子非常陳舊，早已不住人了。院里屋里滿是羊糞，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老屋現(xiàn)在是房主的羊圈，我看到幾只羊正在吃草。

在老屋里，時光好像倒回了70多年前。岳父指指這邊，又指指那邊。告訴我，這里是炕，這里是鍋臺。又回憶起了當(dāng)年家里人的生活情景……我把這一切都記錄在我的攝像機(jī)里。

離開老屋前，我又給岳父照了相，留作紀(jì)念。

四、山鄉(xiāng)看巨變

岳父此次回故鄉(xiāng)最大的收獲，是對故鄉(xiāng)老家巨變的深刻印象。

岳父總結(jié)說，一是房子多，家家戶戶都住大房子。這一點我也有同感，這里的村民蓋房子都蓋大房子，房高4米，院墻也高4米，大門大院，院門內(nèi)都有迎賓墻，而且圖案很講究，也很有地方風(fēng)俗特點。

上世紀(jì)七十年代，國家在這里修建了煉鋼廠，現(xiàn)在叫石橫特鋼集團(tuán)，中國500強(qiáng)企業(yè)。緊挨雙泉峪村就是特鋼集團(tuán)家屬住宅小區(qū)，一排排高樓拔地而起。村子里許多年輕人都是鋼廠職工，就住在這個小區(qū)里。由于人流多，商業(yè)發(fā)達(dá)，商品交易很活躍，大媽家的子女都辦起了小超市、小飯店。村里沿道的商場、酒店，網(wǎng)巴、桑那一應(yīng)俱全。岳父說，過去的那個雙泉峪村已經(jīng)沒有了。

二是道路平，村里的道路都是水泥修成，平坦寬闊。岳父說過去只有一條羊腸小道從南面出村，北面山高沒有路?，F(xiàn)在村村通公路，家家都有摩托車，大媽家孩子還有轎車。特鋼廠有職工18000人，廠門前的停車場是一望無邊的車輛。周圍的道路寬廣、車站林立，去肥城市的汽車5分鐘一趟，像城市公交車一樣方便，過去交通閉塞的山村早已不復(fù)存在了。

三是山林綠，村里到處能看到高大的樹木。岳父說，過去上山拾草很困難，到處是裸露的石頭。如今寸草沒有的禿山滿目青翠。大媽的兒子承包的山地有400多畝，經(jīng)過10多年的綠化，目前山上樹木已經(jīng)成林，杏樹、核桃樹已結(jié)滿果實。

岳父和我們一起上山走了一圈。走了一路，講了一路。杏子熟了沒人摘，我們摘了許多，吃在嘴里很甜，味道也很純正。只可惜沒人收摘運到集市上。

岳父平時不喜歡水果。我叫他吃一個杏子，他開始不吃。我說，不行，這是故鄉(xiāng)的杏子，70年才嘗一次，無論如何也要吃。岳父果然香甜的吃了起來。

在山林中，還有一條水泥修的路，路兩邊是景觀花園，成了村民和企業(yè)職工休閑的好場所，不時能碰到跑步鍛煉身體的人們。我說，這是一條“觀光路”，如果在大連是要收費的。

五、結(jié)尾的感言

84歲的老岳父，能夠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回到闊別70載的故鄉(xiāng)，喝喝家鄉(xiāng)的井水，曬哂家鄉(xiāng)的太陽，吸吸家鄉(xiāng)的空氣，踩踩家鄉(xiāng)的泥土，看看家鄉(xiāng)的變化，真稱得上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

老人家實現(xiàn)了自己多年的心愿，我們做子女的能夠陪伴同行，在盡自己的一份孝心的同時，感受良多，益受頗豐，也是一件難得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