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巷柳街話滄桑

——解放前的雷城坎頭街

吳家棟

一提起雷城坎頭街，雷城年紀大的人都知道這是一條繁華街，也是一些喜歡尋花問柳的人常去的地方，所以生活中常用“他去坎頭街了”來打趣那些好嫖的人。

坎頭街，南北走向，北高南低，長數(shù)百米，寬多為2米余。此街原為土路，雨水一沖，路就會出現(xiàn)一個水洼接一個水洼，因此，這條坎坷不平的街就叫做坎頭街。民國時期，縣長邱桂興命令拆掉雷州古城城墻，西關(guān)青年便把城墻底部成條的玄武石扛到這兒來鋪路，至今，街面還鋪著一條條的玄武石，這些石就是當(dāng)時的城墻石。至今，此街道兩邊還保留著許多清代或民國時期的建筑，使人徒增滄桑之感。

民國至1948年，這里有5間妓院，民治路03號（即今金街大旅店）、民治路15號是其中的二間。這妓院是公開性質(zhì)的。本來清朝時期這兒并沒有公開開設(shè)的妓院，民國時期廣州灣的商人周萬甫和周赤二來這兒開設(shè)。當(dāng)時，日本占領(lǐng)香港等地后，一些在香港等地當(dāng)妓女的淪落到廣州灣，這兩位商人就把妓女帶到坎頭街來。另外，當(dāng)時的土匪山賊也很多，他們劫掠到女人后，因為對方?jīng)]錢來贖，這些土匪山賊也把部分女人賣到這兒來。

娼盛催生出繁榮。這里以前白天晚上都很熱鬧，除了妓院外，還有民治路05號的鴉片館，有鎮(zhèn)中街的環(huán)球酒家、皇后大酒樓、嶺南酒家、杏天酒家、南天大酒店五家雷州最有名的大酒店，有馬草橋賭場。馬草橋街003號、005號，這兩間院落在民間時期曾是有名的賭場，里面有玩麻將的、玩天九牌的，有賭字仔的，賭四子規(guī)的……

夜里，妓院門口點起了紅三角燈，坎頭街及其附近變成不夜天。娼盛也催生了各種行業(yè)，如有黃祥發(fā)性藥店等。李硯田本來是干其它行業(yè)的，后來“審時度勢”在坎頭街北端開設(shè)專治花柳、疑難雜癥的診所，生意挺熱鬧。除醫(yī)藥行業(yè)外，這一帶還有賣清補涼的，有賣水果的，還有賣蒜頭、薄荷糖、糖膏軟等食品的。其中最有特色的是下面這些小吃：蔡慶堯小炒、李妃六牛肉粽、章記白粑、陳妃瑞甜糟、葉妃扁雞粺店……這些特色小吃非常有名，不但是西關(guān)內(nèi)的人喜歡吃，雷州許多人都喜歡吃，有人形容陳妃瑞甜糟是吃到你打噴嚏，因為這種甜味很特別，到了喉嚨后，會使你忍受不了而打噴嚏。當(dāng)然它的制作是很講究的，它只能用養(yǎng)馬坡古井的水效果才好，其它井的水效果不好。

來這兒嫖賭的有各色人，多數(shù)是一些公子哥兒或浪子或商人或土匪，當(dāng)然，也有一官半職的、有當(dāng)苦力的老百姓。曾經(jīng)，有個壯漢，四更時分就從唐家步行出發(fā)，到企水港挑回100多斤的貨物，傍晚才挑到雷城，貨賣完了，就到坎頭街去嫖，一天辛辛苦苦所賺的錢拱手交給妓院。后來他得了性病，落下了笑柄。一些土匪，搶劫到錢銀后，也相邀來這兒尋歡作樂、抽煙賭錢、花天酒地。日本侵占雷城期間，日本兵有好幾次叫一位五六十歲的官太太去妓院去物色姿色美麗的妓女，叫她把妓女帶來。后來有一次，這位官太太一時叫不到妓女，日本兵把這位官太太強奸了。

坎頭街的中端有一個古老的院落，門口原有三個大字：雅趣軒。這三個大字連同它底部的材料今年年頭才剝落。門口左右兩邊各塑有四個果形浮雕，果形系佛手、壽桃等，右邊浮雕上書有“群季俊秀”四個黑色大字，左邊浮雕上則書有“雅頌升平”四個黑色大字。此館占地面積約400平方米。

這里一開始是府衙的戲館。因為一些當(dāng)?shù)毓賳T或路經(jīng)此地的官員娛樂活動不多，所以雷州官方特設(shè)此館以供放松。平時，官方會叫來一些藝伶在這里演戲或彈琴唱曲等。館后也曾經(jīng)作為驛站，供當(dāng)?shù)毓賳T或路經(jīng)此地的官員牧馬。這里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市委或縣委招待所。我們可以大膽地想象，這里以前是那么的熱鬧，而現(xiàn)在大門緊閉、冷落蕭條、破敗不堪！

后來，日本占領(lǐng)雷城，當(dāng)?shù)卣谘湃ぼ庨_設(shè)花捐局，專門收賭場與妓院的稅。當(dāng)時，一些思想正統(tǒng)的人士也要求政府取締妓院及花捐稅。如鄧春貴先生曾在雷州市檔案館查閱到陳煥堯1944年的《禁開花捐議》（案卷號181，目錄號A1.01順序號004）：“柳巷肉蒲團更屬殘肢之斧頭，倘若設(shè)為抽捐，任彼風(fēng)行，將此大肆淫風(fēng)?！?，官界文界商界之英雄志士，幾溺迷途，是以知娼妓之妖?！贝恕白h書”說出娼妓的危害，極力主張取消娼妓業(yè)，取消花捐稅。

另外，筆者在上世紀二十年代所編的《黃司令官造雷平匪實紀》一書中，看到《軍次雷城通信之二》一文有以下語句：“五日以城中妓女時滋事端，且易為匪徒藏匿。特令何縣長飭將妓館暫時停止?fàn)I業(yè)?！糁鼹L比鄰者（司令部對門向有下乘妓女駐剳），今則群鶯亂飛矣?！?/span>

解放后，雷城換了人間。坎頭街這種不良風(fēng)氣得到剎住，妓女得到解放或改造，妓院、賭場、鴉片館被勒令關(guān)門。這條街也緊跟上時代，改名為民治路。這一帶居民從此過上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