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兒醒了，常予把她再次哄睡著后自己倒不怎么想睡了，于是起來倒一杯熱水，呆坐在床上，雙目透過窗簾縫隙，全神凝視著遠方夜空中的幾顆星星。父親睡了一覺起來上衛(wèi)生間時，猜到兒子這一刻肯定也沒睡著，順手就敲了一下兒子的房門，常予應了一聲，說門沒有栓，可以直接進來的。

   把窗簾的縫隙稍微又拉開了一些，屋子里也照的見（為了避免燈光影響孩子的睡眠，常予半夜是從不開燈的），常予給他父親也倒了一杯熱水，對話還是父親先開口——“予兒，生活累嗎？”

    “還行。”那兩個字從常予口中說出來時好像不怎么落地。

    “你沒有小時候那么有趣了。”父親說時，視線也隨著兒子的目光一道轉向了窗外天上那寥寥幾顆星星。常予聽后，什么也沒有說。

    “不要跟自己過不去，——”父親又道，這一次常予卻打斷了父親的話——“我沒有跟自己過不去，聽著閨女兒睡覺時均勻的呼吸聲，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我在全力給她制造一個沒有任何包袱的健康成長壞境，不希望她受到一點點傷害。我愛她，真的很愛很愛，陪伴她的每一個時光，我都覺得我是這世上最富有的人，——只是，偶爾想到以后別人問她媽媽時，我就特別難過,無法忍受的那種......”

    感覺到兒子說話時幾近在哽噎，父親眼圈子也早紅了，但他是父親，他得扛住，他絕不會在兒子面前流眼淚。自我鎮(zhèn)定一番后，父親很平和地跟兒子道：“娃兒不懂事時，這些東西傷不了她。到她懂事后，這些東西更傷不了她。錯都在她那個沒有品性的媽身上，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一個家的完整，并不是說各種名分和關系上的完整，而是大多數(shù)人心靈和人格上的完整，這一點你無愧于天地，也不怍于任何人，孩子長大了，身心健全，她更能理解你。你反過去想，即使當時你百般包容，茍且隱忍，給孩子保住了天天有'爸’有'媽’可叫，可你自己呢？可孩子的未來呢？可這個大家呢？這些面臨的將全是黑暗，無止境的黑暗。人活著，貴知輕重，取舍果斷，更要看得到長遠，你所做的一切從心的決定，作為父親的我，都是絕對支持你的，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