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漢家陵闕

夫復何言 2021-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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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計劃暑假行程時，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征求一番意見，恰好畫成一個完美的圈，自長安始，至長安終，行走在詩書年華中，回望當年的萬千氣象，想象那如夢如幻的錦繡河山，自認為是一次完美的自然+文化之旅。

一切都是從那個神奇的名字開始的。長安。

公元前202年，劉邦定都漢中，取名長安。從前的豐鎬、咸陽，在歷史迷霧中越走越遠，模糊的背影漸漸隱去。在它們的肩上，一個全新的王朝蓬勃噴發(fā)。

去年今日，帶著朝圣的心情，坐早班機飛到西安。航班準點降落在咸陽機場，五千年的風霜倏忽撲了個滿懷。為了讓自己稍稍適應心境的轉(zhuǎn)換，也為了留點時間惡補歷史文化課，我們特地放緩了晃蕩的節(jié)奏，慢悠悠開始第一天的行程。

機場附近有個周陵鎮(zhèn)，反復研究地圖發(fā)現(xiàn)，果然有一片周陵，大家都被我忽悠著欣然同去。路程很近，可是導航執(zhí)著地把我們帶進了周陵鎮(zhèn)派出所，兜了兩圈，總算是找到周陵的正門。沒有牌樓，沒有售票處，兩扇漆黑的大鐵門虛掩著，任人大搖大擺進去。殿堂不多，布置得很簡陋，轉(zhuǎn)到后面便是高高的封土堆，還被一條土路隔開了。臺階上立著乾隆年間立的碑，大書周文王陵。

沿著前人踩下的小徑，可以一路登上封土堆頂部。站在最高處，四面望去，草木青青，繼續(xù)走下去便是周武王陵。東北方向是機場，起飛降落的航班不斷，看上去就像擦著周武王的封土在飛行。我想，也許姬發(fā)會以為，他的雷震子回來了。

印象中好像西周沒有封土的習慣。一邊離開周陵一邊查閱網(wǎng)上的資料，果然有許多觀點認為這兩座陵其實應該是秦陵。原本打算再看看附近的周公墓、姜子牙墓，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就像封神演義的主題歌所唱：

讓生命化作那朵蓮花，

功名利祿全拋下，

讓百世傳頌神的逍遙，

我輩只需獨占世間瀟灑。

周陵也好，秦陵也罷，那些神一般的人物在哪逍遙，我們實在管不著。倒是世間瀟灑，最是難得，且隨緣享用罷。

中午飽餐一頓當?shù)孛朗常瑏淼较剃柌┪镳^繼續(xù)補充精神食糧。

小小的博物館里可是大有乾坤，猶以楊家灣西漢彩繪兵馬俑最為震撼。龐大的兵團整裝待發(fā)，步兵、騎兵有序列陣，持戈控弦。每個將士的表情沉毅果決，隨時準備沖鋒陷陣、攻城拔寨。

目前還不知道這支軍隊的主人究竟是誰，據(jù)考證可能是周亞夫。他鎮(zhèn)守細柳營，防范匈奴來犯，漢文帝來軍中慰問時，被攔在軍營外。哨兵告知，將軍號令“軍中只聽將軍命令，不聽皇帝詔令”?；实鄹袊@“這才是真將軍！”

這些兵馬俑，也許便是細柳營的一部分。面對這樣的威武，即使隔著櫥窗也能感受到肅殺之氣。正是這只軍隊，二十幾年后，開始了對河西和漠北的掃蕩，第一次將我們的疆域推進到最西邊。

西風殘照時，我們來到了茂陵。這個王朝的制高點，漢武帝劉徹，和他鐘愛的許多人一起，長眠在這片土地。因為巫蠱之禍自殺身亡的衛(wèi)皇后未能與他合葬，離茂陵封土最近的是李夫人墓。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這樣的佳人果然是難再得。兩千年悠悠歲月過去，魂魄終究不再入夢，而茂陵，早在漢末就已被赤眉軍挖了個遍，搬了幾十天寶貝，陵中財物還剩有一大半。后來，誰的隊伍沒錢了就來這里搜刮，每次都有斬獲。甚至到唐末，黃巢軍還來搬了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