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這個職業(yè)雖然處于底層,工資也不夠高,但最起碼是穩(wěn)定的。尤其是在農(nóng)村,教師這個職業(yè)還是比較令人羨慕的。
我這個人腦子本來就笨,高中復讀了兩年,終于考上了一個師專。這對于我,是很值得驕傲的。
我記得那年我看完榜后回家,在路上,我正好碰到了母親還有鄰居姑姑。鄰居姑姑問我,考得怎么樣?上段了么?我說,上了師專段。姑姑問我,師專是什么?是中專么?當時我們村里沒有誰考上大專,只有幾個考上了中專。所以姑姑就認為大專就是中專。我說,不是的,師專是大專,就是大學。然后,姑姑的眼睛現(xiàn)出驚訝之色。我母親驕傲地說道:“好閨女!”聽到這三個字,我突然就驕傲了起來。覺得這么多年的苦沒有白受。
確實是這樣的。
初中的時候,我本來是優(yōu)班的學生,縣里聯(lián)考,我也考得很好,但是一到正經(jīng)考試我就不行了。也許是因為心理素質(zhì)差吧,中考我考砸了,只好進了我們鎮(zhèn)的一所普通高中。我想著,這個高中也不好,還指望考什么大學呢?混個畢業(yè)證書完事了吧。并且,我當時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混畢業(yè)證書,高中畢業(yè)證書究竟有什么用。
在念高中的過程中,陸陸續(xù)續(xù)地有很多學生不念了。而我,實在不知道不念了能干什么去,仿佛除了嫁人再沒有別的出路。于是,我就要好好念書。
后來,我知道了我們一個普通高中竟然也有好些人考上了大學。然后,班主任也是鼓勵我們,只要好好念,肯定就能考上。
高三的時候,我討厭化學老師,于是就自行不學理科了,改了文科。那個時候,距離高考也就不到半年的時間了,并且,要命的是,我們根本就沒有文科班。但我還是毅然決然地學了文科。就自學。
寒假過后,我又跟隨班里兩個孩子轉(zhuǎn)學到了別的有文科的學校學習。差不多是學習了四個月吧,誰也沒想到,那一年考試,我考的分數(shù)跟??粕隙蔚姆謹?shù)只差了9分。大家都很驚訝。我的班主任也說,估計是超長發(fā)揮了,好好念吧,再補一年,應該就沒問題了。
第二年,我還是在外地那個學校復習。
結(jié)果第二年,我沒考好。
第三年,我們鎮(zhèn)的高中有了文科班。
我的高考分數(shù)不算低,所以復課費也不高,只有五十塊錢。其實,當時的這五十塊錢可以不交的。但是,我性格耿直,最后還是交了。
這一年,我考上了大學。
真是奇怪,我考上了,很多人都很詫異。
我才知道,我在人們的心目中實在是太差了。我竟然能考上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外。
我姑姑還告訴我一句話,說有個人針對我和我的一個親戚說的,那個親戚的閨女沒有考上。這句話是這樣說的,該考上的沒有考上,不該考上的卻考上了。我姑姑很氣憤。我跟那個親戚是同班同學。我就說,班里每次測驗我都比她考得多,我考上不是應該的么?
我考上師專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身邊的人有了很多的變化。
我覺得人都是勢力的,包括我在內(nèi)。真的,這不可否認。
在我沒考上之前,我就是個傻子?;ㄖ改傅难瑰X,坐享其成。明明考不上卻要硬考。等我考上了,大家就都對我另眼相看了。街上碰到了,也不用我主動打招呼,他們會主動招呼我。以前,就是我主動打招呼,他們也愛理不理的。
師專念了三年,我性格也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從以前的沉默寡言,變得愛說愛笑了。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說話辦事很是有一種獨當一面的氣質(zhì)。畢業(yè)那年,自己去聯(lián)系學校實習。等畢業(yè)了,我又自己聯(lián)系學校去找工作。等工作穩(wěn)定下來,我已經(jīng)跟學校的老師們平起平坐了。這個時候,我接觸的圈子也都是老師們了。
回娘家的時候,每每跟鄰居們坐著,鄰居也總是拿我做例子教育他們的孩子。那個問我上了分數(shù)段沒有的姑姑,她甚至向我咨詢她閨女念一個導游班行不行了。
是的,我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拿國家飯碗的人民教師了。工作穩(wěn)定,工作環(huán)境還算好。這跟那些沒有考上大學早早嫁人做人婦的人來說,是怎樣的天上地下呢?
我那班高中同學,我后來入了他們的群。我發(fā)現(xiàn)群里的同學大多是考上了大學或者中專有工作的人。有個同學沒有工作,我硬把她拉進去。每次跟她聊天,她總是說,我兒子考上大學了呢!后來,她終究是退了群。她跟我說,你們都有工作,就我沒有。那種自卑,敏感,隔著屏幕我都能感覺到。
我還有個同學,高考考了四年,比我多一年。后來終于是考上了一個什么大學。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竟然沒有工作。我通過朋友加了她的微信,并且給她郵寄了水果。但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要知道,在高中,我們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啊。
我的高中同學現(xiàn)在有工作的,大多是老師,也有鎮(zhèn)里工作的,也有派出所工作的。這些有工作的人,也都是通過高考,上了大學之后,才有了工作的。我感覺到,一個農(nóng)村孩子,讀書上大學,還是一個比較好的途徑的。
而老師,在農(nóng)村里,算是比較穩(wěn)定比較輕松的工作吧。雖然,講課備課批改作業(yè)得很累,雖然學生一屆不如一屆好教,但是,做什么工作容易呢?
假若當年我沒有考上師專,我沒能當了老師,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在農(nóng)村,沒有工作的婦女多的是。他們在外,干著跟男人一樣的活。種地種菜養(yǎng)豬,在家里了,卻還要做飯做家務。一般的農(nóng)村婦女老得很快,也不會打扮。他們的業(yè)余生活,也不過是打麻將、趕集罷了。有時候跳跳廣場舞,哄哄孫子。但是,那樣的日子,又是有誰能夠喜歡的呢?
想想自己,教書之余,還能夠看書,能夠畫畫,甚至運營自媒體,我就感到很欣慰了。
真的,在農(nóng)村,教師這個職業(yè)還是比較令人羨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