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人名)是一個水果販子,我知道他名字是因為在買他的水果時,用手機微信掃收款二維碼,二維碼上備注名為“冬冬水果”,就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他應(yīng)該叫“冬冬”。他的年紀看著并不大,三十出頭的樣子,人長得挺瘦小精干的,聽口音像是北方人。 冬冬在磨式口(地名)賣水果應(yīng)該有一些時日了,從流露出的形態(tài)可以看出來,他已經(jīng)很熟悉和適應(yīng)這個地方的氣氛了。他總是習(xí)慣性把一輛小四輪貨車停在小區(qū)大門右邊的一個角落里,便擺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派頭,不是一聲不吭玩手機,就是低著頭抽煙。他明顯不像其他商販那樣主動,一上場就抑揚頓挫地叫賣一通,引起周圍路人的注意,好把大家都招徠過來,營造出一個熱熱鬧鬧的生意場面。但他不一樣。 他夏天賣西瓜、葡萄、油桃,冬天賣蘋果、冬棗之類,一年四季都販賣著時令水果,十塊錢三斤的蜜桔,十塊錢四斤的冬棗,足斤足倆,味道還不錯,遠比超市的水果要物美價廉,這是一個水果販子最大的優(yōu)勢。同樣,他也有著明顯的劣勢,如有人過來問詢價格,他永遠都是不冷不熱地回應(yīng)一聲,對方買也好不買也好,他都顯得很淡漠,買的話,他會稱量一下,算出個價錢,再抹去零頭,讓你自己掃碼,不買的話,他從不會多說一句話。總是一個兩不相欠的態(tài)度,對誰都是愛答不理,一點都沒有生意人的那份活絡(luò)和熱情,好像這些水果不是用來賣的,只是擺在那里也挺好,這多少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二十年前,我比他還小,只是一名初入道的菜販子,我在漣源鋼鐵廠(地名)賣蔬菜的時候,也差不多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我常自顧自說“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對所有的主顧都不咸不淡。那些鋼鐵廠的工人在買我的蘿卜白菜時,她們有時會顯得很大度,說“蘿卜貴一兩分錢都不要緊,但你得幫忙送回家”,對于這個要求,我很少應(yīng)允過,不知當(dāng)時是出于什么心理,為了所謂的顏面還是經(jīng)濟效益?自己現(xiàn)在都說不清。而這種舉動在別的菜販子眼中,是不可思議的,人家都巴不得菜能貴一點,能早一點賣出去呢。 某天晚上,我看到冬冬在賣獼猴桃,問過價格后,我摸了摸獼猴桃,說挺不錯的,等一下過來買,就幾分鐘的時間。他回復(fù)我說你得快點過來,過一會就要去其它地方了。我說你就等個七八分鐘,我馬上就回來了。等我辦理好其它事情回來時,前后也就不超過十分鐘,他已經(jīng)毫不猶豫就走了。我感覺這個年輕的水果販子,貌似對賺錢這碼事并不是那么熱衷,比我當(dāng)年還不可理喻的。 院子里那個喜歡養(yǎng)鳥的老人不知是何時搬走的,那些鳥兒還是習(xí)慣圍著老人家的窗戶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叫一個上午沒反應(yīng),叫一個下午沒反應(yīng),連續(xù)叫了好幾天,還是沒有叫出一粒米來,早已饑腸轆轆,也就只得放棄。鳥兒們開始整日東游西蕩覓食的日子,從一棵樹樹飛到另一棵樹上,再從另一棵樹上飛回來,無非是想找一點吃食,但冬天了,能找一點下嘴的東西并不是那么簡單。 一天早上,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棵樹下面散落著幾個爛蘋果,明顯不是樹上掉下來的,那些鳥兒正興奮地啄食著蘋果,看得出來,鳥兒是真餓了。 冬冬手里拿著一個兜子,正拿著手機在旁邊拍照。 我:你這蘋果舍不得賣給我,喂鳥還挺大方的啊。 冬冬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鳥吃也是吃,人吃也是吃,人少吃一點,鳥就多吃一點。 我:鳥是你親戚??? 冬冬不笑。 冬冬:你也不是我親戚。 我真想狠狠地罵他一句,但還得著急出門趕路。 后來,院子里那些鳥兒叫得并不那么急促了,偶爾叫幾句,聽得出來,透出些許飽食終日的韻味。冬冬還是把車停在那個老地方,等著有人積極主動來買他的水果,但看得出來,這個很有個性的水果販子,他并不是對所有生命都無動于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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