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講、詞牌和詞譜【詩詞格律十講】

緣道修真 2021-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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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牌是詞調(diào)的名稱。所謂詞調(diào)，包括詞的字?jǐn)?shù)、韻數(shù)以及平仄格式。凡舉一首詞為例，注明字?jǐn)?shù)、押韻的地方，以及某字可平可仄等，叫作詞譜。

詞也是長(zhǎng)短句，但是它跟古風(fēng)雜言詩的長(zhǎng)短句不同，因?yàn)樵~的字?jǐn)?shù)是固定的，韻數(shù)是固定的，平仄也是固定的。詞人們依照詞譜來寫詞，叫作“填詞”。

詞牌有《菩薩蠻》《憶秦娥》《憶江南》《虞美人》《浣溪沙》《浪淘沙》《清平樂》《如夢(mèng)令》《蝶戀花》《漁家傲》《西江月》《風(fēng)入松》《鷓鴣天》《滿江紅》《念奴嬌》《水調(diào)歌頭》《沁園春》《鳳凰臺(tái)上憶吹簫》，等等。詞牌可以等于題目，如白居易的《憶江南》。但是，一般地說，詞牌并不是詞的題目。詞可以沒有題目；如果有題目，只注在詞牌的下面。每一個(gè)詞牌有一個(gè)詞譜；也有多到幾個(gè)詞譜的，叫作“又一體”（但其中只有一種是常見的）。

現(xiàn)在試舉《憶江南》為例：

憶江南（又名望江南）廿七字

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憶江南

白居易

江南好，風(fēng)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lán)。能不憶江南？

憶江南

溫庭筠

梳洗罷，獨(dú)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

望江南

李煜

多少恨，昨夜夢(mèng)魂中。還似舊時(shí)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fēng)！

詞有單調(diào)，有雙調(diào)。單調(diào)不分段，《憶江南》就是單調(diào)的例子。雙調(diào)分為兩段，前段叫作前闋，后段叫作后闋。前后闋的字?jǐn)?shù)、韻數(shù)、平仄格式往往是一致的，這就好像一個(gè)歌譜配上兩首歌詞。試舉《浪淘沙》和《蝶戀花》為例：

浪淘沙五十四字

‖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

（‖號(hào)表示重復(fù)一次，下同。）

浪淘沙

李煜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mèng)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dú)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shí)容易見時(shí)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浪淘沙

歐陽修

把酒祝東風(fēng)，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偸钱?dāng)時(shí)攜手處，游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上髂昊ǜ茫c誰同！

蝶戀花（又名鵲踏枝）六十字

‖仄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蝶戀花

晏殊

六曲闌干偎碧樹。楊柳風(fēng)輕，展盡黃金縷。誰把鈿箏移玉柱？穿簾海燕雙飛去。

滿眼游絲兼落絮。紅杏開時(shí)，一霎清明雨。濃睡覺來鶯亂語，驚殘好夢(mèng)無尋處！

蝶戀花

蘇軾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shí)，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杳，多情卻被無情惱！

更常見的情況是：或者是前后闋的字?jǐn)?shù)不完全相同，或者是平仄格式稍有變化，但是基本上還是一致的。試舉《菩薩蠻》為例：

菩薩蠻四十四字

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

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

（這個(gè)詞譜共用四個(gè)韻，并且是仄聲韻和平聲韻交替。前后闋末句不能犯孤平。）

菩薩蠻

李白

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

玉階空佇立，宿鳥歸飛急。何處是歸程？長(zhǎng)亭連短亭！

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

辛棄疾

郁孤臺(tái)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是長(zhǎng)安，可憐無數(shù)山！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

又試舉《憶秦娥》《浣溪沙》等為例：

簫聲咽。秦娥夢(mèng)斷秦樓月。

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秦樓月(疊)。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平平仄(疊)。平平仄仄，仄平平仄。

樂游原上清秋節(jié)。咸陽古道音塵絕。

仄平平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音塵絕(疊)。西風(fēng)殘照，漢家陵闕。

平平仄(疊)。平平平仄，仄平平仄。

憶秦娥

范成大

樓陰缺，闌干影臥東廂月。東廂月，一天風(fēng)露，杏花如雪。

隔煙催漏金虬咽，羅幃黯淡燈花結(jié)。燈花結(jié)，片時(shí)春夢(mèng)，江南天闊。

浣溪沙四十二字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平平。

（后闋首二句一般都用對(duì)仗。）

浣溪沙

晏殊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池臺(tái)。夕陽西下幾時(shí)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shí)燕歸來。小園香徑獨(dú)徘徊。

浣溪沙

秦觀

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

自在飛花輕似夢(mèng)，無邊絲雨細(xì)如愁。寶簾閑掛小銀鉤。

滿江紅九十三字

仄仄平平，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

平平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

（此調(diào)一般用入聲韻。）

滿江紅

岳飛

怒發(fā)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zhǎng)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shí)滅？駕長(zhǎng)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照詞譜應(yīng)在“破”字后面略有停頓。）

滿江紅（金陵懷古）

薩都拉

六代豪華，春去也、更無消息?？諓澩⑸酱ㄐ蝿?，已非疇昔。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shí)。聽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如織；懷故國(guó)，空陳跡。但荒煙衰草，亂鴉斜日。玉樹歌殘秋露冷，胭脂井壞寒螀泣。到而今、只有蔣山青，秦淮碧。

念奴嬌（百字令）一百字

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或者是平仄仄、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平平平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

平仄平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或者是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

（此調(diào)一般用入聲韻。）

念奴嬌

蘇軾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guó)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shí)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dāng)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處，檣櫓灰飛煙滅。故國(guó)神游，多情應(yīng)笑，我早生華發(fā)。人生如夢(mèng)，一樽還酹江月。

念奴嬌（石頭城）

薩都拉

石頭城上，望天低吳楚、眼空無物。指點(diǎn)六朝形勝地，惟有青山如壁。蔽日旌旗，連云檣櫓，白骨紛如雪。大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寂寞避暑離宮，東風(fēng)輦路、芳草年年發(fā)。落日無人松徑冷，鬼火高低明滅。歌舞尊前，繁華鏡里，暗換青青發(fā)。傷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為篇幅所限，不能把所有的詞譜都寫下來。清人萬樹編的《詞律》和清人徐本立編的《詞律拾遺》共收八百多個(gè)調(diào)，清人舒夢(mèng)蘭編的《白香詞譜》共收一百個(gè)調(diào)，我的《漢語詩律學(xué)》共收二百零六個(gè)調(diào)，《詩詞格律》共收五十個(gè)調(diào)，都可以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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