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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2000年11月，兒子出生，母親來了東莞，侍候我坐月子。 我們住的地方，是老公單位的宿舍，一室一廳，面積不大，亦沒什么家具。老公平時在單位用餐，家里只做我和母親兩人的飯食，菜市場也很近，母親測量過，她說走路500步即到。 廣東人坐月子，要吃掉一大堆豬腳姜，濃濃的酸甜味，喜者大愛，厭者不愿嘗一口，我屬于后者。那一個多月，母親就給我做紅棗小米粥，水煮荷包蛋，番茄雞湯面，完全按照豫西老家侍候月子的方式。 兒子吃母乳，他特別乖，極少哭鬧，除了吃拉洗，基本都在床上睡覺。有了母親的陪伴，記憶中的那段時光，對我而言，全是快樂和輕松。 每天早上忙一陣子后，便會有大量空閑。我依然和小時候一樣，喜歡呆在母親身邊，看著她做飯，邊看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攝于2000年12月 攝于2000年12月 記得我曾和她講，媽，我現(xiàn)在才體會到，當娘的是如何愛子女了。母親聽完，回應了一個微笑，再沒有過多的語言。許是她不懂得表達，但我明白，她一定理解我說這句話的意思。 我把兒子當成寶貝，這種愛的傳遞，源自母親對我的愛。因為，我也是母親眼里的寶貝。 幼年的我，身體不好。母親常常自責，因為她自己身體不好，懷著我時，她還得過肝炎。父母愛我，雖生活拮據(jù)，無法讓我吃好穿好，但可以舍不得打，舍不得罵，舍不得讓我干重活兒。 因此，在養(yǎng)育兒子的過程中，我也是舍不得打，舍不得罵，舍不得讓他受委屈。 熟人聚在一起，聊到子女的教育時，我只能選擇閉口。也有人說，霞姐，你兒子那么優(yōu)秀，傳授下經(jīng)驗，我便開始語無倫次，如果溺愛也算經(jīng)驗，豈不搞笑。 （二） 許多年前，朋友們相聚，總會把話題落到我身上，霞姐，再生個女兒，人生就完美了。 他們臉上帶著笑意，都顯得一本正經(jīng)，紛紛示意我說來得及。對大家的善意，我也只能附和著說，努努力吧。于是，大家端著酒杯起了立，像模像樣喝了預祝酒。 此種場景有很多次了。
當初，我倆也一直盼望能生個女孩，但既然生了男孩，也不能視作遺憾，都是上帝賜給自己的寶貝，同樣感恩上蒼。人生留有缺憾，才最真實，誰的一生，都不可能完美如意。 不愿多生孩子，亦不是別的原因，單單怕生而已。因為我生兒子時，羊水栓塞，萬幸被搶救過來了，老公因此害了怕，我倆也便達成共識，決定不再生第二個。 朋友們也就是找個話題聊聊，畢竟也不關人家的事。 （三） 從年幼時，我便落下慢性氣管炎這種病根，一直持續(xù)到念高二。記憶中，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哮喘不止，頻頻吃藥打針，卻總也治不好。大家跑早操，我只會在操場邊上遛達。高中的同學們提起當初，都記得我那時瘦弱的模樣。 奇跡發(fā)生在上高三之后，這病不治自愈了。之后幾年，身體竟比一般人還要好些，頭疼腦熱幾乎沒有。 由此，但凡生活中遇到懂醫(yī)的， 我都會咨詢這其中的原因，盡管大咖們的答復各種各樣， 但總結起來，都落到了免疫力增強上，就算是這樣吧。 健康的身體讓我經(jīng)常有著好心情，工作上精力也更充沛。在老家教書那幾年，天氣轉涼時，胃口就特別好，總是無意中就把自己養(yǎng)的胖胖的。小姨說我，每過個冬天，面容就會有點觀音菩薩的味道。
感謝上蒼，在這個時候，安排我兒子出場。 （四） 2000年春，身體突然感覺不舒服，開始接連的嘔吐和發(fā)燒，拖了幾天不見好，就去學校旁邊的衛(wèi)生站，醫(yī)生給打了針開了藥，也不見好，折騰了一周，才注意到月事遲遲沒來，不會是懷孕了吧？ 跟老公一講，他也緊張，畢竟沒有半點思想準備。不好意思問別人，又不好意思上醫(yī)院，結婚證也沒領，一時急得團團轉。 老公說，他當初在惠州教書時，有一個同事的老鄉(xiāng)，是開衛(wèi)生站的，可以去找他們檢查一下。只能這樣了。 轉了幾次車，到了博羅縣的一個鄉(xiāng)鎮(zhèn)上，先去拜訪了同事，同事又帶我們?nèi)ダ相l(xiāng)的衛(wèi)生站。其間，一直都是同事在傳話，我和老公感激萬分。 里間一個女醫(yī)生，遞給我一個小小紙片，一個小膠杯，教我如何如何進行測試，我便依照她說的做。最終，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東西，然后說恭喜恭喜。 回常平的路上，我腦子里一直閃著那女醫(yī)生的話，預產(chǎn)期11月17日。天啊，到11月17日，我就要生個孩子出來了，多么的不可思議。 最終，我們還是聽從了親戚同事老鄉(xiāng)領導的建議，做好迎接新生命的準備。 （五） 妊娠反應很厲害，其間還得了皰疹，幾經(jīng)反復，為孩子考慮，不能吃藥打針，醫(yī)生建議采用燈芯草進行燒治，痛得我?guī)状味疾铧c暈過去。老公就讓我辭去工作，等皰疹好了之后，他請了一周假，我們回老家領了結婚證。 因為前期妊娠反應，導致體質(zhì)下降很多，也已辭職，我便想留在洛陽老家休養(yǎng)，老公先回了東莞。不到一周，他又催我回廣東，說還是兩個人呆在一起好些。 于是又南下，到廣州那天，老公單位的車，剛好來廣州分公司辦事，就挨著火車站，于是順路接上我回常平。一路上，我把人家的車上，吐得亂七八糟。真奇怪，之前我是從不暈車的。 （六）
更多的時間是看電視，每天中午看《今日說法》；完整看完了《大明宮詞》。 我學織毛衣，無師自通，織了幾件毛娃娃穿的毛衣毛褲帽子鞋子。鄰居們看到了，夸我心靈手巧；又說我織小了，得拆了重來。誰知道新生兒到底有多大呢。 還買了懷孕指南的書籍，好幾大本，我一頁頁認真地看。也買了胎教的碟片，每天定時放著聽，現(xiàn)在偶爾聽到那些旋律，還會覺得特別親切。 再就是睡覺，瞌睡特別多。老公在二樓上班，我住四樓，他經(jīng)常借故跑回家里看看我，發(fā)現(xiàn)我多半時間都在睡覺。 我們住在常平，但每次孕檢都是到長安的烏紗醫(yī)院，因為有個紅安老鄉(xiāng)，在那里做婦產(chǎn)科護士，她叫小鄧，是老公的同學。她教我很多，關照我很多。 我之前寫過《紅安好姑娘》，就是專門寫她在這個時期對我的幫助。 整個孕期是愉快和順利的，時間一天天接近預產(chǎn)期，老公已無心上班，老板照顧他，不安排他到外地出差。 10月底，母親來了東莞。 （七） 預產(chǎn)期已過，11月18日，身體依然沒有半點反應。老公決定請假，他說完全沒心上班了。 我們聯(lián)系小鄧，小鄧安慰說，產(chǎn)期推遲兩周內(nèi)都算正常。不過，她建議我過去檢查一下。 因為只是說檢查，就沒帶母親去，也沒帶行李。去醫(yī)院的路上，無名的懼怕，老公一直安慰我。我望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人，這世上，哪個人不是從娘肚子里生出來的，安慰自己道，生孩子是極平常的事，別人不怕，我也不應該怕。 先做了B超，又化驗了血，醫(yī)生說胎盤已老化，建議盡快生出來?？缮眢w一點反應沒有，醫(yī)生又不建議剖腹。最后，小鄧和醫(yī)生們商量，適量用點催生藥。 我們只能聽醫(yī)生的，臨中午時候，醫(yī)生幫我放了一點促宮縮的藥，然后就辦理住院手續(xù)。老公說，看看能不能安排好點的病房，小鄧說沒必要浪費錢，就要個普通三人間，盡量不安排別的病號住，每天35元就行，貴賓房也只是單間，要150元/天呢，我們自然聽她的。 老公問大概什么時候能生，下午會不會生，醫(yī)生笑了，說沒那么快，每個人體質(zhì)不同，最快也要到晚上才會有反應吧。 于是，慢悠悠吃過午飯，老公和單位司機回常平接母親取行李，我回了病房。 剛躺下，便開始覺得不舒服，如同平時吃壞肚子的感覺，趕緊去到洗手間，卻也排不出什么，一兩分鐘過后，就恢復正常了，我便又回到床上。 過了十來分鐘，又是相同的感覺，我開始大顆大顆的冒汗，過兩分鐘又好了。如此反復了幾次，間隔時間越來越短，我已大汗淋漓。不知如何是好。 下午兩點半左右，小鄧上班后，安排好工作上的事兒，來病房看我，我已痛到恍惚，手腳不聽使喚了，小鄧立馬做主，把我送進手術室。 后面的事兒，我完全不記得了，如何從病房到手術室，身上的衣服如何脫掉換成病號服，全然記不得了?；秀敝?，很多白大袿圍著我，讓我使勁兒使勁兒，她們還用吸管給我嘴里喂水。 先前在書上學的那些產(chǎn)前配合醫(yī)生的動作，純屬白學。意識都沒有了，還談什么配合。隱約中，聽醫(yī)生念著4點35分，50公分，6斤6兩，然后就是嬰兒的啼哭聲。 一陣抽搐之后，我便完全喪失了意識。 再醒過來時，正在給我吸氧。醫(yī)生說我命大，羊水栓塞，血壓已測不到了，只有百分之幾的挽救率，把醫(yī)生都嚇個半死。她們講，有些病人放一片催生藥都沒反應，給我只放了四分之一片，沒想到體質(zhì)如此敏感。 小鄧在我身邊，握著我的手，滿眼是欣喜的淚?？次仪逍堰^來，醫(yī)生才開始為我的傷口縫線，沒有麻醉藥，一扎一個痛。 老公從常平過來，就得知我正在搶救。剛剛在手術室外面時，驚魂未定?？辞闆r好轉，他讓母親看孩子，他自己跑到手術室里，一直陪著我。 天黑時，我從手術室里轉到了病房。第二天，就可以下床走動了；第三天中午，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老公給婦產(chǎn)科醫(yī)生買了很多好吃的，拼命說著感謝感謝。 （八） 兒子懂事后，我還會跟他講起一些生他的故事。不為別的，只想讓他明白，我們之所以愛他，因為得之不易。相信他由此更能理解親情的含義。 我們愛這個孩子，近乎溺愛，從不逼他做他不喜歡的事。 兒子滿21歲了，現(xiàn)在是一名大四學生，雖然在別人眼里他很是普通，但我總能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優(yōu)點。 我兒生活節(jié)儉，自律；性格隨和，謙虛，正是我希望的樣子。 我常常想，這優(yōu)點確是隨我，老公卻不同意，說是隨他。 2021年11月17日 （完） 喜歡我的文字 作者：周銀霞 (網(wǎng)名：周清明，念北) 洛陽 偃師 緱氏 人，70后，現(xiàn)居廣東中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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