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鄰居有個老人，我們叫他劉頭爺。老伴去世后，他一個人在鄉(xiāng)下生活，人到八十，還一個人跪著爬著種那一畝三分地。我們隊的隊長對他說：“爺，這么大年紀了，還種啥地，去城里你兒子家享福多好?！眲㈩^爺嘆了口氣，說：“城里房子小，哪有我住的地？”隊長說：“你都這么大年紀了，種不了了，要不我給你租出去，租金雖然不多，但買面也夠你吃的了?！眲㈩^爺嘆了口氣說：“不用了，自己種還能落下點菜錢?！标犻L聽了他的話，搖了搖頭，嘟囔道：“唉，這有兒女的，還不如沒兒沒女的享福！”

　　這劉頭爺有一兒一女，姑娘遠嫁到外地，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在縣城工作安了家。姑娘遠，一年回不了幾趟。兒子雖然近，可還不如閨女回的勤，除去節(jié)假日回來露個臉，半年回不來一趟。有老伴的時候，老兩口互相照應(yīng)，劉頭爺日子過得還算滋潤，老伴沒了以后，劉頭爺?shù)娜兆釉竭^越糊弄，房里沒人收拾，亂得腳都插不下，衣服不是臟的實在受不了，他也懶得洗，屋子里一股說不出的熏人的味道。這一下兒子回來的更少了，偶爾回來一次，捂著鼻子在屋里待不了幾分鐘，就說有急事走了。

兒女不回來，劉頭爺?shù)募依镆埠苌儆腥诉^去，他不出聲，家里就一片死靜。劉頭爺覺得悶得難受，就跟鄰居要了只小狗養(yǎng)著。他給這只小狗取名字叫兒子。他一喊：“兒子，過來?！毙」肪皖嵵舶团苓^來。劉頭爺悶了，時常就摟著這只小狗嘮叨，小狗不嫌棄老人臟，有味，就趴在老人懷里靜靜地聽著，有時候就窩在劉頭爺懷里睡了。這一人一狗，進出都一塊。年歲大了劉頭爺越來越懶，要不是怕兒子餓著，飯他都懶得做了。

　　冬天到了，劉頭爺跟兒子出來的更少了，一天最多出來一次。進了臘月，劉頭爺一連幾天沒出來，兒子也沒出來，老鄰居們不放心，就把劉頭爺?shù)脑洪T扛開。兒子聽到動靜，汪汪叫著搖搖晃晃跑到門旁，看到是幾個熟悉的老鄰居，一邊叫一邊搖起了尾巴。

　　幾個人一邊叫著“劉大爺！”“老劉哥！”一邊走進門。看到劉頭爺躺在被窩里一動不動?！袄蟿⒏?，生病了？”有個老人走過去推了劉頭爺一把，發(fā)現(xiàn)劉頭爺身子早就涼了！老人嘆了口氣說：“兒子不如狗啊，人啥時走的都不知道！”

大家通知劉頭爺兒子回家奔喪，劉頭爺姑娘、兒子回來發(fā)完喪，把家里的糧食賣了，劉頭爺?shù)募揖咚徒o了老鄰居，房子里就空了。劉頭爺?shù)膬鹤渔i了門要回城，鄰居問他：“兒子怎么辦？”“兒子？”劉頭爺兒子問。鄰居斜了他一眼說：“哦，劉大爺在世時給他養(yǎng)的狗取得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