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眾號所發(fā)文字和圖片歡迎轉(zhuǎn)發(fā)、分享、贊賞、評論和轉(zhuǎn)載(紙媒請聯(lián)系我們授權) 第四屆“田青打工文學獎參評稿 回訪南油工業(yè)區(qū)108棟 許小玲 從上海賓館,沿著深圳大道,一直往西,往西走。經(jīng)過崗廈,科技園,深圳大學,南山大道,南油大廈,我就可以走向你——南油工業(yè)區(qū)108棟。 20幾年了,你還在原地,等我嗎? 那一年,是1990年。走向你,要經(jīng)過那一條滿是泥濘的深南大道,紅褐色的泥土,半干不濕的,大巴小巴輾過,揚不起塵灰。倒是滿車胎的泥巴,與黑色相襯,也覺好看。路兩旁有相思樹,隨著車速,或快或慢地從車頂掠過,只聽得“沙沙沙”的聲響。這時,正是黎明時分,天空灰白一片,樹影在車窗外半隱半現(xiàn),在樹的縫隙里,透過絲絲微光,照亮了前路。 你也許不知道,我的到來,對你有何影響。你卻讓我對你難以忘懷,直至今天,仍是如此。那一年的那一天,我和你的初次相遇,那樣的場合,是那樣的偶然,又是那樣的必然。 父親在南油大廈前,拿出他的“海鷗”照相機,為我的第一次到來,和工友們合影作證。從那時起,我的打工生活,與你結下不解之緣,我對深圳的認識,是從認識你開始的。就那樣地,一個懵懂無知剛踏上社會的鄉(xiāng)下妹,和一群同樣年紀的女孩子,在經(jīng)過十二小時的長途遷移,成為南油工業(yè)區(qū)108棟五樓的海光電子廠里一名名流水線上的工人。 前些日子,我又想你了。此時,背著包,坐上龍華開往蛇口的390路汽車。不知為什么,突然對你,有某種割舍不了愛,想再次與你相見。自從離開你,沒一次回去過,你還記得我的模樣?一個鄉(xiāng)下的女孩。 走向你,還是要經(jīng)過深南大道。路上,我還是不忘欣賞窗外的美景,這一條深南大道,雙向八車道,車來車往,好不熱鬧,卻又井然有序。車子從香蜜湖駛出,經(jīng)過民俗文化村和世界之窗景點時,我更是坐不住似地伸伸脖子,老往窗外望。當年的黃土山坡已變成歡樂的海洋,幾個旅游景點在這一路段并排開放。高興的是,每一個,我都游玩過。路兩旁的綠化帶上,綠樹一棵棵你追我趕般瘋長,似身著綠色的守衛(wèi)兵。中間那一塊綠化帶,從東至西方向延伸著,像一條綠色的綢緞,系在城市的腰間。馬路上再也看不到當年的紅泥土,有的,只是無盡的綠和各種不知名的花,競相開放,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車子,順著深南大道,直往你的方向前進。 20幾年了,你還在原地,等我嗎? 在南油大廈站臺,我下了車。一個人,走在南油工業(yè)區(qū)的路上。物換星移般,全變了樣,昔日的工廠變成了服裝批發(fā)商場。各式餐飲林立,商場一家挨著一家,人流涌動。不像以前,在上下班的時間,一群群身著工衣打工者,走在每一棟與每一棟的通道上,如果從頂樓往下看,就像一列出行的小螞蟻。我一一辨認著每一棟,在經(jīng)過“動漫園”時,被它新穎的外觀吸引,忍不住走進去。我以為,那就是你的位置。還是原來的建筑,只是經(jīng)過一番裝飾,變得時尚多了。 像大姥姥進大觀園似地上電梯下電梯后,我在出口處向保安打聽你的方位。 繼續(xù)往前走,和一些逛商店的行人擦肩而過,卻沒有一個似曾相識,找不出一個工友。103棟,105棟,106棟……我有點累了,坐在服裝批發(fā)商場門口的休閑椅上。突然,我一抬頭,就看到了108棟。 我要在這里,再坐一會。歇一歇,喘口氣。給你一點時間,給我一點時間,我怕一下子要你接納我,會有些許的不愿意或不自在。我要從遠處看你,再慢慢走近你,再走進你。看你新裝飾的外墻,看你站立的姿勢。最終,你還是接納了我,我避開守門的保安,上樓去。五樓,我打工的第一站?,F(xiàn)已重新裝修,等待招租。石灰水的味道,彌漫了整個五樓。我從破舊不堪的六樓天臺上,找到了一只被遺棄的電子變壓器,放在手中,細細端詳。我站立著,像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鄉(xiāng)下妹,站在這里,向著故鄉(xiāng)的方向眺望。 南油工業(yè)區(qū)108棟,感謝你,20幾年了,你還在,原地等我。 許小玲簡介:原名許小玲。曾用筆名:麥苗、一粒草籽。深圳市作協(xié)會員。生于廣東饒平,現(xiàn)居深圳龍華。有散文詩歌作品在各報刊雜志發(fā)表,2008年出版?zhèn)€人散文集《心靈的存折》,2018年出版詩集《盛開的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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