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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侃紅樓185：倚老賣老，賈寶玉承受數(shù)落，奴才勢大，賴嬤嬤干預(yù)家法 話說賴嬤嬤是和賈母同時代的老人，伺候過父母有體面，兒子賴大更是榮國府的大管家。一家子幾代發(fā)展成了賈府第二大勢力，也是富貴人家。 賴嬤嬤的孫子賴尚榮，仰賴祖宗父母的體面，出生后被賈府放了奴籍，成了自由身。從小也跟著賈家主子上學(xué)讀書，推測應(yīng)該考上了舉人卻無能再進(jìn)一步，就由賈家出面替他花錢捐官，成了一縣縣令。 賴家是奴才家生子，竟培養(yǎng)出一個縣太爺。以后子孫從奴籍變成“士”，不啻雞犬升天，是天大好事。賴嬤嬤這天就專門進(jìn)來給賈母請安，順便請主子們賞臉參加他們家的慶祝答謝宴。 這邊王熙鳳剛安排了李紈帶著眾姐妹來找她“化緣”。那邊賴嬤嬤就過來了。 眾人對賴嬤嬤非?？蜌?。是賈家一貫善待老家人的傳統(tǒng)。伺候父母的老人在主子面前都要得到尊敬非常有體面。 可能有人會覺得焦大不體面。其實焦大之前在寧國府任性妄為，賈珍一家對他一忍再忍，束手無策，就知道焦大同樣無人敢惹。 奈何他得寸進(jìn)尺太過于驕狂自大，肆意辱罵主子威脅“紅刀子進(jìn)白刀子出”，才有賈蓉吩咐捆了他，奴才給他嘴里塞馬糞的事。 上文就提到焦大和賴嬤嬤算是賈家興亡的兩種呈現(xiàn)。賈家若是像焦大，就是自取滅亡。若是像賴嬤嬤，則可保無虞。就源于焦大和賴嬤嬤對待主子的態(tài)度，被作者影射為賈家對皇帝的態(tài)度。 焦大之?dāng)?，在于奴大欺主，驕狂自大，有反噬主子之心。暗示賈家不臣，對皇帝不敬有威脅。 賴家能夠興起，在于賴嬤嬤以下，謹(jǐn)守尊卑之禮，處處凸顯主子的恩典，不忘賈家給予他們的恩德。聽賴嬤嬤說話，張口閉口主子如何如何，賈家若是能像賴嬤嬤那樣臣服皇帝，也就不會被抄家了。 不過，凡事也有兩面性，賈家就算像賴嬤嬤那樣乖順，大家族主奴好相處。伴君如伴虎，君臣可就沒有那么好拿捏分寸。比方賴嬤嬤隨后做得兩件事，如果放在賈家身上，同樣也是吃不了兜著走的禍?zhǔn)隆?/p> 第一，賴嬤嬤教訓(xùn)賈寶玉。 話說賴嬤嬤一來，李紈眾人也沒辦法走，都陪著她說話湊趣。平兒親自端茶給她，賴嬤嬤急忙站起來接了，還說：“姑娘不管叫那個孩子倒來罷了，又折受我?！边@就是會說話的老人，再看焦大、李嬤嬤，怎么不叫人討厭！ 隨后賴嬤嬤在主子們面前繼續(xù)數(shù)落她教育孫子賴尚榮要感恩賈家主子恩典。說著說著就提起了賈寶玉。
賴嬤嬤這話可是夠重的。你看他接二連三說賈家的主子們，賈寶玉都是最無關(guān)緊要的。 她說賈寶玉：“不怕你嫌我”，還真就是不害怕賈寶玉嫌棄她，她有身份地位讓賈寶玉不敢也不能嫌棄她。 賴嬤嬤認(rèn)為賈寶玉太淘氣，賈政不過是日常教導(dǎo)，賈母就維護，慣得他“天不怕地不怕”，她在賈家歷史上沒見過。 賴嬤嬤不認(rèn)可賈寶玉日常作為，倚老賣老數(shù)落他“扎窩子的樣子”，就是指“上房揭瓦”的鬧騰！ 賴嬤嬤是老派賈家人，看不慣年輕人的作風(fēng)。她不止說賈寶玉，還說賈政也被賈代善打，賈赦從小淘氣，佐證賈寶玉更不像話。從奴才的角度來說，已經(jīng)算不敬了。 但賴嬤嬤敢于宣之于口，證明她的主人最少也要再高兩個輩分，起碼是伺候榮國公夫婦的人。 賴嬤嬤說完榮國府，又說寧國府。她說賈代化火爆脾氣，“說聲惱了，什么兒子，竟是審賊！” 注意這個細(xì)節(jié)信息量巨大。第一，賈代化“家暴”兒子，才有賈敬不堪忍受，對兒子賈珍不管不顧。 第二，賈敬有個哥哥叫賈敷，本應(yīng)該繼承寧國府，卻八九歲上就死了。如果他繼承，也就沒有賈敬、賈珍、賈蓉祖孫父子三人“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的賈家滅亡史。賈敬考中進(jìn)士，更可以入仕為官。 賈敷死因原文沒說，但從賴嬤嬤透露的這個信息，不能排除被賈代化管教過度，失手而死。 如此，這個信息就太重要了，更是賈家興亡的轉(zhuǎn)折。賈敷不是閑筆，而是曹雪芹有意安排的關(guān)鍵人。不提。 賴嬤嬤認(rèn)可賈家的老規(guī)矩，認(rèn)可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她對賈珍“畫虎不成反類犬”不屑一顧。甚至諷刺賈珍“他也不管管自己”。 這又是大不敬了。起碼當(dāng)時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敢正面如此說賈珍的。無論是兄長身份，還是族長身份。 從賴嬤嬤的倚老賣老，再引申到賈家這邊，就算賈家忠于皇帝，也不能如此妄議主子。君臣之別，不是有功就可以。像焦大那樣破口大罵固然不行，賴嬤嬤這般背后非議，也是不妥。 還記得賈雨村當(dāng)初被罷官因為什么？“雖才干優(yōu)長，未免有些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 “上”指皇帝。對皇帝指指點點，可不就是賴嬤嬤的作為？所以，盡管賴嬤嬤唯賈家主子馬首是瞻，她也有不妥的行為。賈家若像她一樣乖巧，仍然不能避免被皇帝猜忌。就是伴君如伴虎。 第二件事，賴嬤嬤插手王熙鳳管家。 老婆子說得高興，頗有指點江山之意。這邊賴大媳婦也進(jìn)來請安，順便接婆婆回去，結(jié)果賴嬤嬤才想起來周瑞家的兒子犯錯之事。 原來王熙鳳生日那天，本來就因為賈璉出軌鬧得不開心。結(jié)果喝醉酒做錯事的不止賈璉，還有周瑞的兒子。 那小子仗著父母是王夫人的陪房有體面，還沒等別人喝多他先醉了。“老娘”那邊送了禮來，“小幺們倒好，他拿的一盒子倒失了手，撒了一院子饅頭。人去了，打發(fā)彩明去說他，他倒罵了彩明一頓。” 先說“老娘”，不是指王家，王熙鳳的父母在金陵，趕不及。推測應(yīng)該是賈璉的外祖母那邊派人來給王熙鳳送生日賀禮。 賈璉的外祖母那邊，王熙鳳很重視，屬于他們自己的利益，結(jié)果周瑞兒子沒體面，將饅頭撒了一地，也不吉利。鳳姐派彩明說他，倒將彩明罵了一頓。
王熙鳳本就不開心，自然要撒氣。就決定懲罰他，吩咐賴大媳婦告訴賴大，兩府都不許給他機會，不給他工作。 周瑞家的母子連心，當(dāng)然要求告。她雖然是王夫人的陪房，這件事說什么也不敢求王夫人。一求就再也沒有退路。萬一王夫人不從，就完了。 王熙鳳的情，周瑞家的也不敢輕易求。雖然鳳姐是自家小姐?？深^天鬧出來的事太多，周瑞家的當(dāng)初就和劉姥姥抱怨王熙鳳待下人太嚴(yán)苛。知道真要豁出去，自己也未必有臉。 于是，她轉(zhuǎn)而“圍魏救趙”，請托了賴嬤嬤，用賈家老人向王熙鳳說情，不怕王熙鳳這媳婦不給賈家老功臣面子。 所以，周瑞家的一聲不吭，直到賴嬤嬤開口，才跪下來求情。這是王家外來戶，對賈家老人的一次“脆敗”，代表的是“新舊”兩派權(quán)力的沖突與平衡。于賈家如此，于朝政也是如此。 賴嬤嬤既然開口，當(dāng)然就要改變王熙鳳的政令。她說了一點，不由得王熙鳳不聽從。
賴嬤嬤說犯了錯可以打，可以罰，卻不可以攆走。因為周瑞的兒子是王夫人的陪房，攆走了讓王夫人臉上不好看。 賴嬤嬤此時站在賈家的角度，將王熙鳳當(dāng)做一家人，卻將王夫人放在高處，以夫人對待。用“內(nèi)外”的禮節(jié)提醒王熙鳳要尊重王夫人。 此時，王熙鳳不是王夫人的侄女兒，而是賈家的孫媳婦，在對賈家的兒媳婦行使尊重。賴嬤嬤的角度非常老辣。 當(dāng)然，賴嬤嬤又犯了錯誤。她說：“我當(dāng)什么事情，原來為這個?！迸c賈母頭天對王熙鳳說：“ 什么要緊的事！”意思差不多。 但同樣的話，賈母說得，賴嬤嬤說起來就有僭越嫌疑。別看她嘴里張口主子，閉口主子，其實心里真正對這些少主子們，也并不尊敬，不過是偽裝而已。 如果將賴嬤嬤換成賈家對待皇帝如此，就算外表恭順臣服，也是口服心不服，終究要被皇帝厭棄。 皇帝需要徹底的臣服，不需要有人倚老賣老插手干預(yù)他的命令。 如今王熙鳳給了賴嬤嬤面子，代表她尊敬賴嬤嬤，不表示賴嬤嬤正確，或者可以這么干！尤其包庇周瑞兒子，終究錯大于對。如果換成賈家與皇帝的關(guān)系，賈家如此就難免遭到皇帝猜忌“結(jié)黨營私”，長此以往也是禍非福。 從賴嬤嬤身上能看出為人“臣”的不容易。賴嬤嬤恭順，是為人臣必要的素質(zhì)。但再順從也不可能不犯錯。一有錯就有“禍”，臣子想要掌握好分寸太難了。 賈家最終抄家，固然自己有錯?；实邸巴盟拦放搿ⅧB盡弓藏”也是重要原因。不提。 這邊紛雜的故事終于說完，林黛玉回到瀟湘館就迎來了薛寶釵，那么二人之間還有什么話說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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